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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部分

双绝全集_by_冷音-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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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他平时出手便十分狠绝,可不留情和增添无意义的杀戮却是两回事。见凌冱羽几下便将无甚斗志的敌人除了干净,杨少祺眸间几分忧色浮现,示意手下去处理其余残党后,一个出声唤住了本欲继续出手的凌冱羽:「三当家。」

    「怎么了,杨大哥?」

    青年闻声一个停步回首,清亮纯粹一如既往的双眸让人难以想像他衣上的片片沉红究竟从何而来……瞧着如此,杨少祺眉头一皱,问:「出了什么事吗,三当家?」

    「不……为何这么问?」

    「今天你完全失去了平时洞察全局、适时出手的沉着,从头到尾就只顾着一路冲杀……虽说并未因此造成无谓的损失,可你身为统帅却如此鲁莽,又如何能教手下的人放心?」

    顿了顿,他一个眼神示意对方看看自己那一身吓人的衣衫,「你并非嗜杀之人,为何要将自己弄成这副德性?兄弟们方才看你的眼光都有些畏惧了,你难道没注意到吗?」

    几近于质问的语气,却因不愿引得他人注意而刻意压低了声音……明白他的用心,回想起先前的种种,凌冱羽面上微露歉色,苦笑着一声低叹。

    「是我不对……因为私事而分了神,一时没留心便……」

    「因为崔景?」

    因近期来唯一能称得上理由的改变而有此猜测,而回应的,是青年面上苦笑依旧地一个颔首。

    「虽说别离本就是注定之事,可一切终究来得太过突然……这些天来,我一直无法让自己不去回想那日的种种,还有他未曾依约事先告诉我自己将要离开的理由……」

    「我不晓得你两人间曾有过怎么样的相处、怎么样的约定,可对于三当家的问题,我却有一个可能的答案。」

    「喔?」

    杨少祺的话语让凌冱羽微微怔了下,「什么样的答案。」

    「他说不出口——对于自己珍视的人,道别总是十分困难的事。也许他一直想说,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或者不愿你因此便镇日为离愁别绪所笼罩,所以一拖就不知不觉拖到了最后关头……」

    「是这样吗……」

    因那「说不出口」四字而微微受了震撼,凌冱羽明眸微凝,突然忆起了近两个月来彼此相处时,霍景身上始终隐约透出的阴沉情绪。

    先前他本以为是海青商肆出了什么事才让对方心绪不霁,可经杨少祺这么一提,另一个可能变也随之浮现——莫非霍大哥其实是因为别离在即,想告诉自己却难以开口,才会……

    对了。也许霍大哥会突然要他承诺永远保持住眼下的心境,也是因为那即将到来的别离。因为知道彼此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见面,所以才要分外盼望着日后彼此重逢时,自己仍是当初的那个「凌冱羽」。

    原来……是这样吗?

    仅是推测却十分合理的答案让横亘于心头多时的疑惑终得消解,凌冱羽眉间微微积聚的郁色亦得以一散。察觉他的变化,一旁的杨少祺笑了笑,道:「心结既解,就赶紧回去换件衣裳吧?你这个模样实在大吓人,不知情的人瞧着,还以为是哪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呢!」

    「欸、杀人的确是不能眨眼的呀!」

    故作无知地回应了对方的调侃后,凌冱羽含笑收剑,一个轻身往自个儿的住处去了;杨少祺则在目送他身影渐远后,接续了先前未完的工作开始指挥起部队收拾残局。

    这场战斗由未时而起,而在延续大半天后于暮色初现时顺利告终。只是破坏容易收拾难,单是将战场上的遗体残兵什么的整理、移开,便已耗上了一个时辰之久。之后,从善于追查痕迹进步成同样善于俺藏痕迹的鹰堂接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负责将沦为战场的蓊郁林间尽可能恢复成旧时的样子。虽说一些砍在树上的刀痕是没可能轻易掩盖地,但在一两个时辰的努力后,昏黄夕照下,环绕着行云寨的森林已看不出几个时辰前曾有过的激战。拂过林间的阵阵秋风吹散了残留其间的血腥气息。待到日暮西山、夜幕低垂,进行着清理工作的人们才纷纷收了队,各自回到了行云寨暂歇。

    经此一战,昔日的岭南一十八寨减少为十一寨。原先那七寨的地盘由参与行动的邻近诸寨依出力大小瓜分,而像白杨寨这样地盘并不相邻但贡献极大的,则予以实际的金钱补助……当然,对除行云寨的其他十寨而言,这些补偿都还是其次,更重要的却是提升自身在行云寨眼中的重要性——随着车马行的生意日隆,各寨的精锐几乎都间接或直接地受到了行云寨的控制,收入多寡也与此息息相关。由原先尚能自给自足的情况到如今的对行云寨仰赖日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随着各寨的独立性日渐丧失,正式归入行云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由「盟友」变为「下属」的改变虽大,但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寨变成堂堂四大势力之一、「南寨」行云的重要一员,却显然比一个虚名的损失更来得吸引人……当然,源自车马行的惊人收入也是一大原因。可以确定的是,纵然虽然岭南诸寨都感觉到了行云寨的意图,可除了已成为历史的七寨之外,其他各寨都选择了接受,并力求表现以求日后能在行云寨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连白杨寨也不例外——杨少祺虽已有了个「凌冱羽心腹」的身分,地位颇为稳固,可他的手下、白杨寨其他成员还是得靠自己的力量才能获得重用。不过两寨本就友好,也让白杨寨的成员有了更多机会得到来自行云寨的、武艺上的指点。再加上杨少祺过人的才识眼光和指挥,白杨寨在这一仗的损失并不比其他寨多上多少,战果却是当之无愧的头名。

    安顿好各方友军后,已恢复平时阳光形象的凌冱羽将其余诸般杂务交给了田义,自己则回到了房中和等候许久的杨少祺开始检讨起这一仗的得失。

    「死伤方面的结果统计出来了吗?」

    取过了茶水为杨少祺添上,凌冱羽侧身入座,询问的音调因方才见着的遗体及伤患而微微染上忧切。

    虽说十八寨联盟成立前他也曾参与过一些个剿灭敌寨的行动,可那些个战事又岂能与今日的状况相比?以行云寨为首的十一寨对上其余七寨,实力虽颇有差距,却仍不改十八寨联盟分裂内战的事实。

    明白他的心思,杨少祺拍了拍他的肩正待回答,便因察觉了青年衣袖上微微晕开的一抹鲜红而愣了下……本以为是青年先前去视察情况时沾上的,可那依旧鲜艳的色彩和逐渐拓展的范围却显示了自身的推测有误。眉头因而微微蹙起:「你受伤了?」

    「没……咦?」

    凌冱羽才正想否认,便因察觉到自个儿袖子上的鲜血和微微发疼的手臂而愣了住——先前他急着换好衣裳出去探探,竟是没注意到那么个伤口——说道:「真的耶……麻烦杨大哥稍等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

    「拿药箱过来,我帮你吧……伤在手臂上,三当家单凭一只手又如何能包扎得好?」

    「也是……那就交给杨大哥了。」

    一个颔首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凌冱羽起身由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了药箱往桌上一放,而后伸出手臂拉起衣袖让对方替自己包扎伤口。

    划过左臂的伤痕并不怎么深,之所以会一直渗血,自然是因为青年全无所觉还一直乱动的缘故。杨少祺打开药箱取出里头备着的烈酒沾了点为他清洗伤口,并依照青年的说明找出了合适的伤药帮他敷上。

    「这药箱里备着的东西可真齐全……不过这些个花花绿绿的瓶子又是做何用途的?为何半点标示也无?」

    「只是一些个比较强的迷药、麻药和伤药而已。因为名字有些吓人,所以干脆什么也不写。」

    并非毒药却还说名字有些吓人,自然是因为那些个药的声名太过响亮的缘故——作为医仙的师侄,凌冱羽身边自然也留有一些「特别」的药物。幸好杨少祺也只是问问,并没有深究的打算,替青年包好伤口后便收了药箱,回答了他早先的问题:「敌我双方的伤亡约在五比一左右,敌五我一,与预期的相差不多,比之当年几次行动的情况还要好上许多。虽然仍有一些损失,可大体而言,参与的各方友军士气都仍相当高昂,也深深为自己的成就所自豪。」

    「是么……」

    听到那「五比一」的数字,凌冱羽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却也因瞬间浮现于脑海中的伤亡人数而有些黯然……虽说有所伤亡是必然的结果,可己方人员的损失,却是不论多寡都让人心痛的。

    但他还是很快地重振了精神,唇角笑意扬起,对着杨少祺赞道:「这趟还多亏了杨大哥的谋划,才能在尽量减少损失的情况下让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三当家过誉了。计画能顺利发挥,是建筑在本身实力足够的基础上。若非我方人员实力本就比对方高上一层,又有精良的装备和那惊人的机关防御,这个计画根本没可能实现——而让行云寨具备如此实力的,却是三当家呐!」

    「得杨大哥如此赞誉,都让冱羽有些飘飘然了……不过此趟机关虽奏效颇大,却也耗去了不少防守时必要用到的木石、箭矢等,一部分的机关也有了些故障……虽说咱们因此清掉了一大块毒瘤,可好一段时间里,山寨实力有所下降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凌冱羽微微苦笑道,「若不是那七寨心生反意,我再怎么厌恶那帮恶党,还是能为了大局继续忍下去了……只是不晓得他们因何自信若此,竟真认为自己能取行云寨而代之?」

    「关于这点,杨某倒是由俘虏口中问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喔?」

    「这七寨虽早有反意,却也清楚海青商肆之所以会和行云寨合作,很大一部分是看在三当家的面子上,所以纵有不满,却还是选择了隐忍——但在三个月前,却发生了一件改变他们想法的事。」

    顿了顿,杨少祺神色转肃,音调亦随之一沉:「据他们所称,商队中唯一一个出自于这七寨的成员在三个月前的任务中接触到了一名自称是海青商肆高层管事的人。他手中握有两大管事之一的夏正隆的亲笔信,并向那名成员表示商肆内部对于崔京云颇有不满,如七寨能取行云寨而代之,他可以让七寨接续行云寨先前的份额……由于对方对合约的细节十分了解,本就利欲薰心的七寨终于耐不住诱惑,一边和对方通气一边策划起谋叛之事。」

    「原来如此,夏正隆吗……」

    由杨少祺口中道出的名字当即让凌冱羽联想到了当年另一大管事——刘建明的反叛,以及别离当日、霍景承诺会回来,却无法确定归期的话语……如果俘虏所说的确实是真话,那么彼此的别离会来得如此突然,就有了个更好的理由了。

    ——也许霍大哥确实早就知道自己必须出席廷宴,却仍打算在事情结束后便一如先前地回到岭南来。只是他不知从何管道得知了夏正隆可能有意反叛的消息,为了稳定商肆内部的情况才不得不延长停留京城的时间,也因而有了当日让人心伤的别离。

    想到这,凌冱羽心下几分担忧和挫折因而升起——担忧,是因为对方可能面临的危险;挫折,则是针对对方未曾将此事告诉自己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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