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明朝-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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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捣糨糊功夫。
万历的火气这才稍稍降了点:“朕听说午门等几个门已经快修复好了?”
“确是如此。不管再怎么样,再苦也没有万岁苦,再难也没有万岁难呐!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都在陛下一肩之,若是臣等连修个午门还要让陛下如此担心,那还有何面目再面对陛下?”许国这个人别的不行,唯独一个优点:嘴甜,会说话。所以他的官运也远比一般人亨通的多,再加这个人的油滑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入朝为官多年,竟然找不出一个他得罪过的!
“你们倒是说说,这灾后重建的事情,究竟该如何办?”其实万历也为这事着急火,只是那个朱一刀太不会说话,才让他盛怒不已。什么叫在后宫无所作为,让百官年年痛骂?朕也不过是不愿意和那些言官们计较太多,以免群臣认为自己无容人之量。谁知道这些言官们竟然无所不骂。那大街骂街的大婶跟他们比起来,都是业余的水平,论骂人,这些言官绝对是职业水平!人家骂街大婶还有个休息的时间,可是这帮人,早骂了晚骂,晚骂完第二天早起来继续,完全没有要消停的意思!要不怎么他怎么碰见这些人就头痛万分?那个朱一刀,实在是恃宠而骄!关他两天也好,磨磨他的性子,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身份地位!
“臣以为,可以先让河南山东湖广等产粮大省,把他们的余粮全部运到京师,以解燃眉之急;至于银子,或可让江浙等地提前把明年半年的税赋给收来,这样暂时可以缓解一下财政之压力。江浙等地向来富庶,哪怕能收来一半,也是好事啊!”王锡爵深思熟虑之后,提出了这个意见。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提前收税会带来民众怎么样的反弹,不过江浙毕竟富庶,就算有些反弹,总比让京师及其周边百姓因灾造反的好。现在只能这样拆东墙补西墙了,除了朱一刀那个异想天开的办法这法子不是现实不可行,只是理论不可行,让那些商人如此捐助赈灾,只怕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这些名声都能用银子买来,那官爵是不是也能用银子买卖?
对于这些深受儒学教育的官员来说过,此风绝不可开!哪怕是京师的百姓死完了,也不能开!
“先这样,都下去……朕有些累了……”万历揉了揉太阳穴,头又开始疼了。与其让这些官员们在税赋来回扯皮,其实不如朱一刀那个法子有效。说实在话朱一刀的法子有利有弊,关键还是得看怎么操作了。不过说到底,还是万历自己仍然活在张居正的阴影下,没有走出来。他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做这些事情的,如果朱一刀进了内阁,这办法或可一试;可他不过是个锦衣卫千户,之前又已经做出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他要是被百官们弹劾,万历自己也脱不了被骂。所以只好先放一放。
走出养心殿门,申时行突然问王家屏道:“王大人,你倒是说说,这个朱一刀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王家屏摇了摇头:“我也看不透他,不过,在他的身倒依稀有那么一点张居正的影子,又似乎有一点海瑞的性格……阁老,听说此人对阳明先生的心学有些研究?”
“何止是有研究!老夫一直怀疑,此人是不是张居正当初给自己留下的希望!”申时行的眼神突然变的锐利无比!
第八十九章
在朱一刀的想象中,那深牢大狱绝对和地狱没有什么区别。可当他一进去,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不仅每日的饭菜有鱼有肉,而且他所在的那房监牢居然白天还有一丝阳光!这让老朱非常不解,这到底是不是死牢啊?
狱卒和牢头们对他还毕恭毕敬,把床铺也换成了干净的,房间的卫生也弄的是没有丝毫杂物。不仅如此,每天那个牢头还对他嘘寒问暖,搞得跟度假一般。舒服地住了两天后,朱一刀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于是专门问了问牢头。
牢头先是虔诚地跪下向他叩头,然后仰起满是泪水的脸:“朱千户,其实咱们都知道,从地震以来这么几天,一直都是您带着右所的兵在京师废墟忙来忙去。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您的援助,外面的百姓早就不知道冻死饿死多少了!实不相瞒,我的岳父岳母还有我的老婆,都在地震中……地震中……死了……如今只剩下我的女儿,就是当初被皇抱起的那个,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说罢堂堂一个七尺大汉,在朱一刀的面前痛哭失声。
“唉……”朱一刀重重地叹了口气,地震几乎给每一个家庭都带来巨大的灾难和痛苦,他自己也在地震中痛失爱妻,又如何不知道这七尺大汉内心的悲痛?只是天道不公,仍然有数以十万记的百姓还在街头流离失所,每天都要冻死饿死几千人,就在朱一刀被押入死牢的这天,根据牢头他们故意悄悄传进来的消息,东市又冻死了三千多人。那尸体都横七竖八地摆在大街,既无人收尸,也没人埋葬,其间有不少还都是孩子。那都是大明朝明天的希望所在啊!就这么没了!
朱一刀并不知道,当京师右所的军士们知道他被下入死牢,肺都快气炸了!若不是金吾前卫的千户见状苦苦劝阻,只怕就要到皇宫里来要人了!那个千户心里也憋屈异常,自己眼看着百姓去死什么也不做,却能保证不丢官;朱一刀带着大伙辛辛苦苦,不愿放弃每一条性命,却被打入死牢。而且自己还拜托他找到并且保护了自己的家人。金吾前卫的军士们看着眼中都快冒火的右所将士,在默默无语的同时脸也都悲愤异常。和他们比较起来,自己那里还有什么脸面?!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这几个卫所的将兵都仿佛有默契一般地把他们围住:这不是以防他们造反,而是帮他们不被南镇抚司和东厂抓走!这些人乃是老百姓的心定所在,若是他们被抓,百姓必反!
老朱慢慢地扶起牢头,推心置腹地说道:“你不必如此大礼。不管是谁,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百姓被冻死饿死。最起码我做不到!我记得信阳县令秦密秦大人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做事情,不问值不值得,但问应不应该!”
他这边倒挺逍遥,京师右所下倒还算是稳定,皇宫那边算是炸开了锅!
也不知道是哪个灾民说了,给咱们住给咱们吃的那个朱千户,因为帮咱们说话,就被下入死牢,于是大家群情激奋: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原本凶神恶煞般地锦衣卫成了灾民们心中的守护神,本该为民着想的百官却成了抛弃灾民的元凶!干脆全都奔往皇宫为朱一刀请命!
这下子万历又开始头疼了。申时行也紧急召集了其他几个内阁大学士,在宫门的广场前苦口婆心地劝慰灾民,这个时候可不能让灾民们造反,更要维护皇之前在灾民心中的良好形象,于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朱一刀的身:他贪墨赈灾粮食,私下囤积起来准备高价倒卖!可是这些话灾民们也得信啊,一个自己都没日没夜在废墟的千户,带着一群军士没日没夜地帮大家伙找吃的喝的,会贪墨赈灾粮?赈灾粮若是真有,那朱千户为何又要求爷爷告奶奶地到处借粮?
很快宫门前就聚集了不下数万民众,大有不把朱一刀平安地放出来就不走的架势。申时行原本指望着其他官员一起劝慰灾民,可国子监的监正刘畅一家十几口人就只剩下他一个却沉默地站在旁边,表情极为复杂地望着民怨沸腾地灾民们,缓缓地对着皇宫跪了下来。
他这个头一开不得了,国子监其他人一看全家死于地震的监正都跪下了,也都沉默地跪了下来谁家没有在地震里死几个人?谁家没有承受丧失亲人之痛?
大明朝所有的公务员中,唯有人微权轻的言官们在地震中伤亡最惨。
他们这次出奇地保持着沉默,再没有对曾经争议极大的朱一刀破口大骂,也没有对皇破口大骂,而是沉默。沉默不是不爆发,相反往往是爆发的前奏。敏感地万历立即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那就是骂也好打也好,不该把朱一刀押入死牢。不管他有没有杀朱一刀的意思,这个行为却给大家带来另外的解读:为民辛劳的朱千户都被下入大牢,证明皇对他的行为已经非常不满了!可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急调朱一刀带兵进京呢?难道就是为了除掉他?!
经过某些有点文化和政治头脑的灾民这么一解释,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朝廷里有奸臣!不然怎么连那些平时叽叽喳喳骂人不带脏字的言官们,都为朱千户跪了下来?
在前面的几个老头,颤巍巍地冲着皇宫大喊着:“皇啊,您可要为咱们做主哇!那朱千户,确实是在为了咱们的老命,辛苦奔波啊皇!您可不能枉杀好人呐皇……”
他们这么一闹,申时行的脸色顿时变的铁青。
这些灾民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闹一闹还能理解;你们这些言官,不但不为朝廷解忧,反而在这个时候给灾民们造声势!就为了你们心中那所谓的气节?难道就不顾大局了吗?!
这会儿已经有灾民们在喊着,朝廷里出了奸臣,要陷害忠良了!皇您可千万要亲贤臣远小人呐!
本来朱一刀在次的体验活动中,给普通百姓的观感就极好:有谁能做出特招进狼群,还面对广大人民群众这样的行为的?就连不少贫寒士子也觉得朱一刀肯定是冤枉的;这次他又忙里忙外地给灾民找吃的找喝的还找住的地方,观感更是了一个台阶,连带着锦衣卫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也改变了许多虽然在百官中还是比较反感锦衣卫。
国子监的言官们,甚至包括翰林院的一些官员,都出奇地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皇宫。
在这样得情况下,温言相劝是没有用了。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都看着几个内阁大学士,只要他们下令,就准备派东厂动手抓人。可是抓人只怕会立刻就天下大乱!那么多的灾民,哪里顾得过来?京师里驻扎的几个卫所,都在盯着朱一刀的京师右所,他们万一要是造起反来比灾民更可怕!
只能从城外调兵了。但调兵是需要时间的,没有皇帝的命令,内阁根本就调动不了这些人;就算是皇帝命令下了,赶赴京师也需要时间啊;万一在这个时间里灾民们突然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京师右所竟然带着其他四个卫所奔到了皇宫附近!
申时行的脸色又突然变的煞白:难道连其他四个卫所也要跟着一起造反吗?!
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个卫所三四万人,却集结起来手拉手地组成了一道人墙,牢牢地钉在灾民和皇宫的中间!
灾民们一下子愣了。
他们已经认出来,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给他们吃喝住的京师右所军士们!这下还怎么闹的起来?
总旗张飞站了出来,冲着灾民大声吼着:“皇把朱千户下入大牢,定然是有其他的原因!不论如何,这绝对不是你们如此逼宫的理由!我大明已经经受了大灾,更是应该团结起来,维护稳定,重建家园的关键时刻!朱千户临走前说了,皇对他说过,多难兴邦!这种灾难,又怎么击的垮我泱泱大明?!还请大家回去!粮草咱们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放心!”
皇什么时候说过多难兴邦?申时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朱一刀会说话不假,他的手下那些大老粗们,也这么会说话?!
不管怎么样,灾民们在一段时间的窃窃私语之后,逐渐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