烜赫世家之二 品酒札 by:冯君-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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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血已不再流了,司徒玉睁开眼抬头看着任烜。
嗯嗯!不要看下面应该就比较好了。
「师父,我一定会努力的,你一定要等我,别丢下我!」他急切的说道。
烛光下,任烜看着司徒玉认真的小脸,眼里还有一抹不知留存多久的不安与害怕,他心头窜过一阵怜惜与心疼。
这小鬼,想要练武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任烜好气又好笑的睇着司徒玉。「为什么你总是认为我会丢下你?」自己的信用有这么差吗?
司徒玉望着任烜,早已是满眶泪水了。「因为我只有师父一个,我好不容易才让师父收我为徒,可是师父一定认为我笨手笨脚的,是个累赘。我天天都怕一睁开眼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才在想,若是自己能够再有用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不会被师父嫌弃,不会被丢下来了?」
他咬咬下唇,神色尽是凄惶。「师父,我会很努力的,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好恐布、好可怕……」
眼泪啪答一声落下,司徒玉这次不像以前一样哭得感天动地,相反的,他只是呜呜咽咽的,就像之前收养他的伯伯死掉时一般,小声的悲泣着。
他不是个没有知觉的人,他也知道任烜收自己为徒是不得已,更知道自己贪懒,老是不肯努力。
但他真的想认真学了,所以可不可以请师父别再用无奈的眼光看他?别再望着他叹息?
任烜凝视司徒玉布满泪水的小脸,有种莫名的情愫在衍生。
心里头那份紧紧纠结的感觉是什么?
总是以为司徒玉不过是个不解世事的小鬼,所以忽略了他心头的脆弱。任烜低头望进他惶惶不安的漆黑双眸,眸光里是依赖亲人的渴望,还有早已不知存在多久的寂寞,自己为什么都没注意到呢?任由他在自己身后跌跌撞撞追着,然后哭泣、再爬起……
原来,这种感觉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的爱怜哪!想好好的保护这个老是哭得惊天动地要引自己停下脚步回头的少年,让他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原来从一开始的停下脚步,自己就已不打算置之不理了。
任烜像以往一样,伸手拭去司徒玉的满脸泪水。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捡了他,就会负起责任,而这一次以后,自己会更加注意他心头的感受,不再忽略。
司徒玉闻言,本来要破涕为笑的,可是下一瞬间,任烜居然将他整个拥入怀中。
「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早就如你所言,再继续练下去。」
任烜放开司徒玉,打算让他早点休息……
「玉儿?喂,你怎么又流耳血了?你刚刚到底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什么?天哪,这次怎么用喷的?快压着,我去叫维宓来看看!」
就说了是豆腐啊,而且这次还吃太快,噎着了……
※※※ ※※
「擎叶,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坐在擎叶的王府大厅中,任烜为这次来访的主要目的开口。昨日因为教司徒玉练武而耽搁一日,今日总算觑了个空来了。
「什么事?」
「关于令尊死后,那些嫔妃……都如何处置?」
虽觉任烜问起这事很奇怪,但擎叶还是如实回答了:「有孩子的便仍旧住在府内,没有子嗣的则返回民间。」
「哦?」任烜忙问:「那留在王府中的可有名唤迷叠的?」
「迷叠?」擎叶抚着下巴沉思,然后道:「没有。」
整座藩王府中并没有这号人物,所以应是返回民间了。
「那就是回去她原本在民间的家里了?」任烜不确定的想再确认一下。
「应是如此没错。」擎叶道。
除非宫中根本没有这个人,或是已经死了。不过既然任烜会问起,应该是真有此人,也的确存在过吧!
「多谢了。」得到答案的任烜脸上掩不住兴奋之色,忙站起身向擎叶告辞:「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改日再来。」
「喂,怎么不再多坐一会儿?」
擎叶还要留他,任烜却一溜烟的跑走了。
呜,他待在王府内很无聊耶!又不能老是出府去找独孤垣,更不能溜到中原玩乐,想说要再向任烜问一些奇闻异事的,他居然又跑了,唉……
※※※ ※※
迫不及待的来到迷叠的昔日住所,任烜难掩心头悸动,敲了敲紧掩的门,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离别两年后的重逢,多么令人期待啊!
门被推开,一位回鹘族老妇拄着拐杖走出来。
任烜认出此人。
「伯母,是我。」他用回鹘族语向那名老妇急问:「妳还记得我吗?」既然迷叠的母亲还住在这儿,那就代表她也在这里。
老妇玻鹧劭戳巳螣@好一会儿后,总算开口了:「不认得。」
她转身要合上门,却被任烜抵住。
「伯母,我是任烜啊,迷叠在吗?」
只见老妇何偻的身子大力一颤,好半晌,她才回过头看他,眼里覆上一层寒霜。「不在。」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他可以等。
老妇瞪着任烜,下垂的唇角用力抿起。「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走吧!」
她又要拄着拐杖进屋,任烜这次比她还早一步的先侧身进到房子内,挡在她面前。
「妳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任烜的声音在发颤。
老妇冷冷睨着任烜,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顿。「她死了,死了整整有两年多了,你还想怎样吗?」
下一瞬,脑子彷佛追到闪电狠劈过一样,任烜有好半晌无法反应,原本溢满兴奋的心都被如鬼魅盘缠而上的心悸紧紧攫抓,用力掐紧,使他几近昏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妳骗我的吧?」他不相信!
就算她改嫁了,也不用因为不想见他而编出这样恶劣的谎话,他任烜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所以,告诉他实话吧!他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老妇原先拄在地上的拐杖在此时倏地举起。「我骗你什么?她死了,在进宫的那一晚,就上吊死了!」
拐杖不留情的打在任烜身上,发出沉沉闷响。「都是你,是你这该死的汉人迷了她的心,害她眼里只有你;为了你,她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让家里能翻身的机会,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走了,都是你的错!」
一记又一记的愤怒责打重重落在任烜身上,是老妇压抑了两年多的咆哮。
任烜也不闪避,只是由着她发泄。
「你若真的爱她,为什么要害她?既然爱她,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不救她?就连她死时也还紧紧抱着你送她的那幅画,怎么样也不愿放手,你为何不来看看她?任由她一个人这么样傻傻的为你牺牲了宝贵的一条命,换回来的是什么?我可怜的女儿啊!呜……」
老妇手软了,再也没力气举起手里的拐杖,她软软坐倒在地,痛哭失声。每每想起自己女儿惨死的模样,她心里就翻腾着锥刺的伤痛。
任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问:「她葬在哪里?」
「院子后头……」
「谢谢。」他走过老妇身边,弯身将她扶起。「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见一方小小墓碑。
他缓缓走至墓碑前,看着洁白的石面上刻着的字。
迷叠,妳竟然……
任烜闭上双眼,不知道这可是梦。
伸出发颤的手,他抚上石碑,摸着粗糙的石面,顺着刻在上头的凿痕,轻轻读出那泣血含恨的名字。
这两年多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天真的以为迷叠已成了修烈穆尔德的妃子,正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或许生了个小皇子、或许生了个小公主,或许还记着他、或许也忘了他。但那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够了。
痴人说梦啊!修烈穆尔德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她,自己是最明了的。怎么还动摇自己心中的信念,认为迷叠会好过?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借口而已,说穿了,只是个自欺欺人的懦夫!
他该拼着这条命冲进宫中的,怎么那么容易就放弃?不但放弃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放弃他爱人最宝贵的性命!
眼角流出滚滚热泪,任烜跪倒在地,抱着那方冰冷的石碑恸哭失声。为这迟来的吊唁,为这两年自己堆栈出的假像幻想,狠狠的痛哭一场。
迷叠啊,他这样的懦夫对不起她,更低贱的配不上她!
他的无声哭号在密云低垂、朔风呼啸的天幕下,一声声传入天际,这晚来的悔忏与无法诉尽的思念,逝者可曾听见?
此时一只手搭上任烜抽泣的肩头。「人死不能复生,迷叠知道你终于来了,也能安心了。」
妇人已恢复平静,哀戚的望着任烜悲痛欲绝的脸。「我们活着的人,又何尝不比死去的人痛苦呢?只是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啊!」
她拿出一个画轴递给任烜。「这书迷叠一直视若珍宝,我没让它一起陪葬,原是为了有朝一日要还给你。我每次看着,就每次难过,你将它拿回去吧!」
任烜呆呆的伸手接过画轴,脑海中一阵阵回忆思潮如翻腾巨浪拍涌而来,几乎让他无法站稳身子……
「任垣,画好了没?」
「再等一下,妳别乱动啊!」
「可我脖子好酸哪!」
「快好了,妳别扮鬼脸,再笑一次……妳再扮鬼脸,等会儿我就把妳画成丑八怪!」
「嘻嘻!那我就把你的酒全部藏起来,不准你再喝酒!」
「妳敢!」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死别呢?谁来告诉他,这个苦字……怎生书?
第五章
征远侯府大厅
「维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伸出手让维宓帮自己换药,司徒玉终是忍不住问道:「我……我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
维宓闻言一抬眸。「怎么了?」瞧这小子气色红润,会有何病痛吗?他伸手一探司徒玉的脉象,也是没事。
「我……」司徒玉咽了口口水。「我一碰到师父,就觉得手好麻。」
维宓讶异的一挑眉。「什么?」这是什么病啊?
「而且我还觉得心跳得好快,几乎要跳出来似的。」司徒玉一扁嘴,眉间尽是愁苦。「我会不会生了什么怪病啊?」
维宓讶然的望着司徒玉愁眉深锁的可爱脸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你看到你师父会不会脸红?」
司徒玉忙不叠的点了点头。「而且,我看到师父的身体还会流鼻血。」
原本想说是因为吃了师父豆腐才这样,可是未免也流得太猛了,还是问一下维宓比较妥当。
「咳!」在一旁的独孤垣被茶水呛了一下。
「这样啊!」维宓掩不住唇畔的笑意,因为他已经知道原因了。「那你是不是有一种很想一直跟你师父在一起的想法?」
「当然啊!」他一直以来所努力的就是这件事。
「想要他只看着你、只注意你?」
「嗯!」
「他抱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