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无忧天地游-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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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亲?裴羡玉?对谁?”文心不明所以,愣愣道。
倾尘看着她一副无辜的样子,心里腾地窜起一股火,咬牙切齿道:“还有谁?不就是你!听好了——裴羡玉向父皇求旨娶你!”
脑子“轰——”的一声,文心顿觉眼前一片昏暗,身子忽的摇晃起来。胡乱地抓住榻边的扶手,文心喃喃道:“不可能……”
“呵……不可能?”倾尘猛的冷笑出声,讽道:“不可能?九皇姐,自己做的事还不敢承认吗?要不是我刚巧经过御书房在外听见,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呢!真不愧是九皇姐啊,和你娘水惜柔都一个德行——整一个狐狸精!你娘当年抢母后的夫君,致使母后几年独守空闺,而你娘则日日霸占着父皇!现在,你——陈倾月,和你娘一样,夺人所爱!”倾尘越说越激动,一手指着文心,一边站了起来,立在文心面前,居高临下,不住道:“你知道我喜欢裴大人多久了么?从他登科取士,第一次觐见父皇,我就对他一见倾心!多少个夜晚,我对月许愿,期望他能向父皇求亲。以致我谢绝了其他豪门贵公子!可是——”
语气陡转,倾尘双目通红地瞪着文心,恨恨道:“今日得知裴大人进宫,本是欢欢喜喜地在外处等着,谁知,他亲是求了!可是对象偏偏是你!——陈倾月!你好手段啊!”
文心愣愣地望着倾尘在面前指手画脚,脑中早已乱成了一团浆糊。
裴羡玉?那个墨香满袖的如玉男子;为什么会喜欢上她?脑子转不过弯来,红唇却傻傻的吐了几个字:“那父皇……怎么说?”
“父皇,你还敢提父皇?谁不知道父皇爱水惜柔可以不顾一切!你是她女儿,父皇会不依你吗?虽说要问你的意思,可是父皇他明摆着就是乐得撮合此事!陈倾月?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却不及你在父皇心目中的万分之一!你是倾月,我是倾尘!你是高高在上的月亮,而我只是红尘中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土!你说,公平吗?自我出生以来,父皇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倾尘越说越恨,气势咄咄逼人:“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要回来和我争?你……”忽的扬起右手,叫道,“我恨你!”一个巴掌重重的落下,文心反应不及,只觉左靥一阵火辣辣的疼,便无力地倒在贵妃榻内侧……
“你在干什么?”清澈如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冽忽的传入文心耳中。文心吃力地撑起身子,侧过头朝榻外望去。一袭白衣飘过嵌玉纱屏如风般蓦地出现在榻前。晶润的琉璃瞳望见文心微微泛红的脸颊时倏地闪过一丝幽光。俯身轻轻坐于榻缘,百合般幽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文心的脸颊,小心探视着。直到听见倾尘不以为然的冷哼,才慢慢侧过脸。
唇边微微挽起一抹柔和莫测的笑意,无忧淡淡道:“不知倾月哪里得罪了十皇妹,竟要十皇妹如此对待?倾月面子薄,不如由我代替,给十皇妹泄气。”声音轻轻缓缓,柔和中却暗藏一丝警告之意。
不知倾尘听出没有,文心却一把扯住了无忧的衣摆,对着他清亮的眸子直摇头。
“倾尘怎敢对太子殿下不敬!太子殿下这么说,不是让倾尘无地自容么?不过……”她冷冷地瞥了眼唇色发白的文心,不屑道,“你俩一母同胞,自然同气连枝!好,我就等着看九皇姐怎么风风光光地嫁入裴园!”袖子一挥,倾尘高昂着头,对着无忧道:“倾尘告退!”便转身离开了殿内。
窗栏外的流月湖碧波荡漾,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碎光。湖边柳堤杨花飘散,落入翠屏花障之上,隐于绚丽如霞的榴花之中不可寻见。
几只彩蝶翩翩而动,绕着榴花转悠几圈便轻飞着越过流月湖飘入轻纱水帐之内。榻边花几之上,水晶瓶中插了几只含苞的晚香玉。虽尚未绽放,漫溢的浓香却掩盖了熏炉中袅袅而起的梦阑香。几只彩蝶闻香而来,围着白朵儿舞了几回,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又飘飘然的散了开去。
水殿之内,满涨着滞人的气压。文心一手扶着颊,一手撑着榻缘,满脸惊慌地望着无忧。
视线久久的停留在纱屏上,无忧默然不语。
文心靠着扶栏,侧过身凑近无忧,低低道:“我……”
“你要嫁人?”无忧忽的转过脸,笑靥如花道。
“不……”
“是裴羡玉?”无忧蓦地打断文心的话,柔声道。
“没……”
“你喜欢上他了?”无忧似是未听见文心的话,继续道。
“不……”
“我听说你私下去过裴园。‘漫怜春,俏佳人,独爱一抹,胭脂销魂。’他为你吟的诗?”无忧笑得如三月里盛开的粉桃,娇艳妩媚柔软至极,却不知为何令文心如坠冰窖般寒冷的浑身哆嗦。
“不是……啊……”文心意欲辩驳,抬眸忽的撞见无忧眉间那滴血色妖娆的朱砂痣,不觉惊恐地叫出声来。记忆中一池的鲜血铺天盖地的侵袭过来,腥浓弥漫着鼻尖,温热的血液粘腻着面颊……那挥之不去的噩梦,让文心刹那间堕入了罪恶的深渊。惊愕、恐惧、自责、彷徨都如潮水般扑涌而来。文心战栗着闭上了双眼,身子猛地向后一退。蜷缩着躲到了榻角。
“你怕我……文心,你果然没有喜欢过我……”柔软的话语似是掺入了无尽的惆怅,潺潺缓缓流入了文心的心间。
文心蓦地一惊,慌忙抬眼望向无忧。琉璃色的眸子深旋着无尽的黯然,一刹那仿佛没入了漆黑之中,盈盈闪烁、泫然欲流。
心忽的疼痛起来,文心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无忧,惊慌道:“你在说什么?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留在皇宫?无忧!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离开了啊!”怀中少年的身子依旧如初,单薄中带着一丝柔弱。让文心想到了分别前的那一晚。心有些柔软,却又忽起一丝焦躁。仿若不抓住,便会再度失去!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悔,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无忧,你还不信我吗?”文心轻轻推开无忧,琥珀色的眸子直直望入了他眼里。
低垂的羽睫轻颤,露出秀澈纯然的双眸,无忧面上晃过一丝忧虑,低低道:“可是父皇他……”
文心轻轻拥住无忧,微笑道:“别担心,我自会向他言明。”
少年粉润的唇畔忽的掬起一抹笑意,如落日蒸霞,艳美绝伦。却在文心回首间,蓦地消失而去……
门楼日落话姻缘
十里红妆染碧霄。
皇城笔直的干道上,出嫁的车队浩浩荡荡。站在皇宫的东侧门楼上,依稀可闻远处喜意的吹打鼓乐。
朗朗青山,流云碧树。西陵郡主终于出嫁了。
日华淡淡,氤氲着满城风絮,那锦鸾车中的新嫁娘,定是衣似红霞人如玉,淡淡铅华浓浓妆。然,挽青丝,结双环的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寸眉两叶、芳心一点,这一腔无望的爱恋终只能付诸东流……
轻轻一叹,文心刚转回身,却见一人手持念珠,僧袍款款而来。
漆黑的眸子盛满了哀世的悲悯,原本苍白的脸颊经过晚霞的荼靡,染上了一抹淡淡柔光,仿佛九天之外的圣人,丝毫不得亵渎。
待他走近,文心侧回身,依旧眺望着远处人群熙攘簇拥的嫁车,沐浴着晚风,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大师,今日郡主大婚,不知郡马是何人?”
如尘微微一笑,答道:“那必是前世葬她之人……”声音融入风中,带着一丝飘忽。
文心搭在墙垛上的手微微一紧,语气却依旧平静:“所以就必须用今生来还吗?……那按照大师所言,若前世葬倾月之人是大师你,那么今时,倾月也非嫁你不可了?”秀逸的面容忽的转向如尘,琥珀色的眸中闪烁着凄冷的光。
如尘略有一愣,平静的脸上暗起窘色,他双手合十,淡淡道:“贫僧乃出家之人,自不可言嫁娶之事……”
“倾月敢问,在大师眼中何为爱?”文心不顾他的尴尬之色,依然逼问道。
“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如尘脱口而出。
文心轻笑:“那是佛祖的情爱,大师身在尘世,是人,不是佛!七情六欲,谁都无法躲过。既会悲,亦会喜,怎就容不得男女情爱?”
如尘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缓缓说道:“男女之爱,是为情执。情者,欲爱之种,无明之根。情若不重,不会再生娑婆;念不专一,哪能得生极乐?世间恩爱终无常,无明痴爱情生忧,人生难得百年寿,聚散因缘总在天。是故断欲去爱,绝情离痴,乃能横出三界,逃生火宅。”【1】释传灯之言
“贫僧自幼出家,一心向佛,知众生皆有佛性,皆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既如此……何不放下?”
“放下?大师,如何放得下?”文心直视着他漆黑的双眸,唇边泛起一丝微凉的笑意,轻轻道:“我曾经听过一首诗,念给大师听听如何?”
文心不知是为西陵伤心还是自己心有不甘,她也不知为何此刻自己情绪如此失控。竟然对着如尘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实乃对出家人的不敬!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说她疯了也好,说她痴了也罢。她只想将此刻心中涌起的感伤喷吐出来!所以未等如尘回答;便自顾自地吟了出来:
“那一刻 我升起风马 不为乞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 垒起玛尼堆 不为修德 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这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 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 我转过所有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 我磕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 我飞升成仙 不为长生 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文心慢慢的吟诵着,目光自如尘身上缓缓移向远处,夕阳的光辉漫入眼中,点点彩光流溢,却似盈着水雾。轻轻一叹,道:“出家人未必不懂情爱……大师,你说呢?”
如尘淡然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拨着念珠的手抬起又无力的垂下。看着面前神色异样的女子,终是无言而对……
晚风微抚,挑起了文心泼墨般的长发,水色荷叶领随之翩动,露出了柔婉的细颈和一小片雪白的胸。
如尘只觉眼前红光一闪,慌忙闭上了眼睛,直至觉察不出异动,才疑惑的抬起眼眸,凝神细望。
只是转瞬之间,如尘蓦地睁大双眼,讶然道:“因缘珠!”
文心本是心思飘渺,却猛地被这一声惊到,呆呆道:“你说什么?”
“因缘珠。公主原来已经得到因缘珠……如此,为何还不离去?”如尘指着文心胸前的血玉芙蓉,叹道。无波的声音淡淡,在风中轻扬竟晕着一丝飘忽一缕怆然。
文心却再也意识不到,一手牢牢的抓住胸前佩戴了几个月的血玉,震惊不已:“血玉芙蓉,就是因缘珠?可……可因缘珠不是珠子吗?”
文心猛地抬眼望向如尘。
不知何时,霞光散尽,远处吵嚷的鼓乐渐渐没入了暗处。只余最后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