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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残尘断世-第5部分

小说: 残尘断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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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莲华现在拜访的『迦叶殿』,就像圣域对外的一个窗口,与苦境中原或佛门相关的事,只有当迦叶殿无力解决时,大日殿才会出面处理。

「法尊、地乘,久见了。」迦叶殿内,一步莲华向两名花白长须的僧人问礼。

「一步莲华,看你气形,似是身负重伤啊。」说话者声音洪亮,手持一把绿色的莲叶拂尘,正是迦叶殿『法尊八叶莲』。

「吾之伤与吾来此的目的有关。」一步莲华看向佛座下的莲灯,灯未被点燃,表明迦叶殿『天座』尚在闭关当中。按照惯例,『地乘一阐提』暂代其职,一步莲华把异度魔界现世之事道出。

「魔祸将至,天座之前早有预言。」一阐提听后反应平静。

既有预料,必有对策。一步莲华问:「天座可留下法旨?」

八叶莲道:「魔星虽现,却不明朗,未到圣域出世之机。」

「这……」素白眉心微折,一步莲华也是知天时天机之人,奈何佛心不忍,不由一叹:「魔火肆虐,佛教子弟何辜?」

「佛门苦难,吾等感同身受,亦无置之度外之意。但天座之言必有深意,恕迦叶殿不能违背。」

一阐提在圣域出名的强硬顽固;一步莲华却是出名的耐心和善,他不疾不缓的道:「至今为止,魔界所为皆是针对佛门,其真意不难猜出。」

「难道……」一阐提略一沉吟,「是为了引出圣域?」

「吾尚不能确定魔界有何阴谋,但圣域恐怕再难隐形,望迦叶殿早做准备。」

迦叶殿守护着通往万圣岩的『云路天关』,也是圣域的第一道防线。八叶莲意识到事态严重,他为人外刚内柔,遂道:「魔界屠害佛门,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有所行动。」

一阐提:「只限于加强圣域防御。」

八叶莲:「地乘,中原佛门力量分散,圣域不站出来,弥陀山的惨剧就会不断重复!」

一阐提冷声道:「司戒律执法的法尊,你要率先违背天座法旨吗?」

八叶莲一扬拂尘道:「哼!八叶莲不敢。不过天座也曾说过,若遇到两难之局,可向那人求助。」

一阐提沉默下来,一步莲华请教道:「不知这位高人是谁?」

「此事迦叶殿还需详加斟酌。一步莲华,多谢你走这一趟,请!」同为一字辈的一阐提断然下了逐客令。

「请。」一步莲华暗叹口气,告辞离开。

迦叶殿天座,修为仅次于大日殿『世尊』与戒律院『摩诃戒者』的圣域领导者,闭关之前已作好安排。虽然一阐提没有说出人名,但不难猜出此人必是中原高僧,而有这个能力对抗魔界并且乐意为苍生奔波的……

一步莲华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苦境修行高深的斩业剑僧『佛剑分说』;另一个是中原支柱『一页书』。只要任何一人出手襄助,魔界之祸便暂不成忧。

不如先回罪佛净地,酒僧不醒没有酒喝,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罪佛净地位于万圣岩东南角,顾名思义,这里住的都是疯和尚、犯戒僧、偶尔还有外来的赎罪人,就是没有品学兼优的好和尚,除了——一步莲华。

他喜欢罪佛净地轻松的氛围,带着俗世的味道却不卷入人事,十分适合他随缘随性的修行方式。该地的住持是酒僧不醒,人如其名,每天都喝得昏天黑地,但酒僧却不是最疯的一个。

终日磨砖的僧人法号磨镜,他忘了自己的面容,想做一面镜子看清自己,不过,他用来磨镜的却是一块砖头。磨镜僧旁边是一个在地上写字的僧人,他想写一个字,但那个字他根本不认识,所以他的法号叫认字。逆头僧是以头顶走路的僧人,他永远不明白世人为何全部颠倒行走却不自觉。

「磨镜,认字,逆头。」一步莲华像往常一样招呼。三僧也不多言,目光点过算是回礼。

「众人皆醉我独醒……」浓烈的酒味中,酒僧不醒一步三晃地走出来,眯眼扫了眼三僧,嘟囔道:「这些疯和尚,都快把我烦死了,看着他们我就觉得自己太清醒了。一步,你怎么还不把他们叫醒?」

「酒僧,你已经昏头了,连谁糊涂谁清醒都分不清了。」

一步莲华轻叹,所谓佛渡有缘,三僧日后自有造化,却非是他所施为。

酒僧斜睨着他哼道:「酒僧三日未沾酒,未曾如此清醒过。」

「愚人自说愚,此名为智者;愚者妄称智,此谓真愚疑。」一步莲华一伸手,化出酒壶来,「吾要点醒的人,是酒僧不醒。」

「嗯…嗯…有道理。」酒僧搓着红鼻头笑道,「我是酒僧不醒,如果清醒就不是酒僧了。一步啊,你果然是圣域当之无愧的高材。」

一步莲华但笑不语,目光停在了殿内的供桌上——五只雪亮的银缽,有棱有角的围作一圈。

「雪缽五僧来过了?」

「是啊,你在外面乐不思蜀,却苦了五个来求教的学生。」

「唉,是吾错过了授业的日子。」一步莲华不待歇脚,转身出殿。

「你的脸色不对劲!」酒僧瞥了他一眼,身子一闪拦到前方道,「只是晚了两天,用得着这么愧疚吗!」

佛者驻足,白皙的额头渗出一排细小的汗珠,很像是——冷汗。就在这时,碧空云开,响起清亮诗号。

「佛魔双界分,人间劫纷纷;善法降甘霖,苦海现佛尊。」

酒僧循声仰起头,看清来者后顿然大悟,且完全无视身边人的愁容笑了起来,圣岩上下,三界之中,能令一步莲华心虚胆怯的人……

一个头戴法冠,身穿蓝色华美佛袈,手持宝莲蓝绢拂尘的佛者,从浮云中缓缓而降,捎来一阵柔细的雨露。

一步莲华向来者微一欠身:「原来是善法天子大驾。」略颔下头,让兜帽落得更低,将大半个面容遮住。

酒僧万年不醒的眼睛睁到了极限,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善法,不过那时善法还没有受赐天子之名,也没有戴着璀璨耀目的宝冠,更没有现在这般修为与气质。

善法天子,乃是奉天之命、传扬善法的天佛之子。

善法天子,执戒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法,佛界圣域的天之骄子。

他与一步莲华一样是带发修行,一头宝蓝色的秀发如湛蓝的天,秀致娴静的面容美到不可方物。戴上法冠之后,蓝色的发优雅地挽成环绕过耳畔,象征了执法者的原则:谛听众声,明辨是非。华丽的装扮并没有掩饰他原本的清秀,反而越见庄严清圣,脱俗地有如入凡之佛圣。

两人的修为旗鼓相当,差别却是一目了然。善法天子雍容华贵,庄严持正,一步莲华自然写意,及腰的银发随意一束,任额前散发垂落,随风拂面。

然而,他们真正的分歧是在对待慈悲的立场上。天子好恶分明,坚持佛魔不两立,秉持理性的慈悲。而一步莲华则认为六道众生平等,人魔魔人皆有善念,以大慈悲,渡一切苦厄。

七重台上论道七天七夜,结果谁也没能说服谁。善法天子拂袖而去,一步莲华独自在台上静坐了一夜。

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之后善法天子进入戒律院首殿执戒殿,一步莲华却以时机未至,回绝了大日殿的邀请。

今日——

「一步莲华,吾是为你而来。」

善法天子悦耳的声音中灌注着恰如其分的威严,早已非昔日那个勤思好问却又坚持己见的学僧,一步莲华回以相应的尊重道:「请天子说明。」

法卷那道金光射入一步莲华手中。摊开阅读,唉,果然……善法降甘霖,但每次落到他头上的都是麻烦事。由于伤体的缘故,再不能日行千里,璎珞耶提上门问罪的速度比他回万圣岩还快,而执戒殿也即刻作出了回应。

合上法卷,一步莲华平静的道:「智藏法师惨死,是吾处理不当。」

善法天子细长的眉一扬,毫不容情的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的罪责了?」

「该受之果、该当之罪,一步莲华何时逃避过,吾自会往执戒殿交待。」兜帽在佛者的脸上投下一圈阴影,善法看不到他的表情。

「哎呀,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僧看过法卷后,顾不得礼数蹿上来道:「善法天子,一步莲华下山是受我所托,遇魔降魔也算违背圣域之规吗?再说那个璎珞耶提,自打从海外归来后便自诩佛教先天,目中无人,行事严苛,作风偏执,满口清规戒律,整个佛门都知道他……」

「酒僧,请修口!」善法天子脸色一沉,「汝已身犯戒律,方才又犯狂言戒,同样难逃处罚!」

以天子之作风,此言绝不止是警告,一步莲华对噤了声却犹不服气的酒僧道:「酒僧,你就收敛一点好了。天子公正严明,你无须担心,快回殿去吧。」转回头时,帽沿被一阵轻风撩起,不期然地露出淡白无华的面容。

「你…,」善法庄严的神态不变,声音却透出一丝波动,「…受伤了…。」

一步莲华垂睫一笑,将兜帽拉得更低,「无碍,请天子在前面带路。」

蓝绢拂尘利落一抖,携一步莲华化光离去。殿阶上,酒僧仰头灌了一口酒,摇头长叹:「糊涂一点有什么不好?何必让自己这么辛苦,可有人偏偏不懂这个道理。」

+++++

戒律院东南角有一座由青砖矮房组成的院落,这个不起眼的小院便是关押罪僧的牢院。

「一步莲华,什么才是慈悲的真谛?」蓝衣的善法,问向牢室内闭目打坐的白衣佛者。

淡色的唇轻抿,一步莲华今日格外的沉默,很长时间,暗室里只闻墙缝渗落的水滴声。善法并不甘心,于门外盘膝坐下。

室内终于传来一声轻叹:「同样是奉吾佛之心,吾之慈悲与汝之慈悲无差,何必执于这二字,非要分出个你我对错?」

「一步莲华,汝是在逃避吗!」善法的脸容一紧,一字一句道,「苦厄该渡,却不应流于浮滥;佛门慈悲,不施与无望之人!」

「众生平等,何以获得救赎的机会不等?罪人、恶人、魔人、众生,在吾心中无差。」

就像多年前一样,善法天子依然无法苟同。

「汝着眼三千而难舍其一,可知普施慈悲,并非吾佛之善。对不知悔悟的恶魔容情,就是对冤死者与在生者的残忍。已经沾满血腥的罪者,不是一句『吾佛慈悲』就能洗净的,累积的沉重罪业,惟有打入无间,再入轮回才能消去。」

「天子,世上洠в胁荒苁甑淖铮裁挥胁荒艹煞鸬娜恕N羧詹卸疚薇鹊难蔽彖桑袢镇男扌械难├徫迳C约粗谏蚣词シ稹!

「雪缽五僧的奇迹,世上又有几例!」善法天子摇头,再次加重语气道,「罪者可渡,但魔就是魔,恶根难除,给魔人多一次机会,苍生就多一分危险。」

一步莲华微低下头,善法望着他血色未复的脸,口气缓和下来:「要担的罪孽也多一分啊。」

「吾多一分罪孽,便有人少一分罪业;尘世多一个可能,苍生亦多一线机缘。」柔和的声音,却带着固执的味道。

善法天子秀致的眉心一皱,没再说话,只是静坐了良久,转身离去时,目光掠过那消瘦的肩——

一步莲华,你以为你一人能担得了多少?

甘露与叹息,皆随天子而去。一步莲华轻捻佛珠,径自低语:「魔祸、佛劫、苍生之难,当必须有所取舍时,一步莲华又岂会拘于慈悲之名。」

小小的一间牢室,再次只剩滴水之声,单调而重复的节奏,对于佛者而言,只是不存在的声音。

「贵殿因何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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