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流风回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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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非微不可察地瑟缩一下。可是斛律安感觉到了。
一把握住宇文飞的肩膀,斛律安的语气急切起来。
“我没有看不起你!这样的身份,不是你的错!”
“象你这样战功赫赫,安邦定国的人才,竟然是王府的奴才!还要受那般对待!”
“中原皇族,实在太会糟蹋人!”
看着宇文非微微波动的神情,斛律安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宇文公子,请跟我走吧!”
“我决不会让你受那种委屈!”
“我……我喜欢你!”
第二十七章
宇文非睁圆了眼睛,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被敌军的主帅告白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下意识的反驳:“你刚才还说,你恨我的!”
斛律安笑得有些无奈。
“是啊,我是恨你。恨到日日想着你,夜夜梦着你。恨到无时无刻不关注你。恨到将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刻在心里。”
“如果早知道这样的投入会让我爱上你,我一定不会那样做。”
看着宇文非渐渐有些了然的神情,斛律安的笑容也转为温柔。
“你能明白的,对不对?”
“当你对一个人那样的用心,你会无可避免地被他吸引。”
“更何况,那个人是那么聪明,那么美好,却受着不公平的对待。”
“当心里的愤慨和怜惜渐盛,而仇恨慢慢淡去时,我知道,我爱上了你,我的敌人。”
斛律安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深情,令宇文非涨红了脸。
“你明知我们是敌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斛律安傲然一笑,露出睥睨天下的神气来。
“既然我想要,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背上叛国投敌的罪名。”
“我会去找你们的皇帝谈判,以边境的十年和平,换你一个宇文非。”
“我要你风风光光地跟我走。不会有任何人看不起你。”
宇文非闻言,脸色惨白。
这些年来,突厥日益强盛,时常骚扰边境,已是中原之大患。
若能得十年和平休养生息,于国于民是多大的幸事!
而代价,不过是区区一个宇文非。
皇上焉有不允之理!
隐藏起内心的恐惧,宇文非淡然道:“将军早已计划周全,势在必得,又何必费此周折,将宇文非带出府来?”
斛律安认真地看着他:“我要先问问你,你愿不愿意?”
宇文非迷茫地反问:“什么愿不愿意?”
斛律安明显有些紧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愿不愿意?宇文非冷笑起来:“将军之意已决,宇文非愿不愿意,又有什么要紧?”
“这当然很重要!”斛律安叫起来,“你若是愿意,付出再多代价我也会努力达成。可你若是不愿意,我也决不会勉强你!”
静默片刻,再次开口时,斛律安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你……愿意么?”
宇文非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先前那些深情热烈的告白,他都可以置之不理。可是这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却真真切切的打动了他的心。
这些年来,何曾有人关心过他的想法?
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意愿才是重要的。
他只能服从,只能迎合。
最多最多,也不过是通过小心的试探和谋划,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其中的每一步,都充满了风险。
他空有满腹经纶,却只能以命来赌。
因为他是奴才。奴才的命是不值钱的。
奴才的意愿,更不重要。
然而今天却有人问他,愿不愿意。
只待他一声愿或不愿,围绕他的一切,都会随之改变。
原来他的意愿,也可以这么重要。
这新奇的体验,更衬托出他过去十几年的辛酸。
眼见宇文非的神色变幻不定,斛律按急急提出更多保证。
“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限制。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想要吟诗作画,还是领兵打仗,都随你。”
“还有……那个……”迟疑片刻,斛律安突然压低了喉咙,“我会让你在上面的。你不用担心。”
宇文非诧异地挑了挑眉。斛律安的脸涨成暗红色。
“我……我……我都知道了!我会好好伺候你的!一定不会比端靖差!”
见他那羞窘不堪又偏要逞强的样子,宇文非忍不住笑出来。
“真是个让人难以拒绝的邀请。”
下一刻,背后传来令他血液冻结的阴冷嗓音。
“所以,你就决定接受了?”
是端靖来了。
宇文非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敢转身面对。
第二十八章
端靖站在那里,浑身燃烧着冰冷的愤怒。
他找宇文非找得人仰马翻,连带整个京城都鸡犬不宁。
好不容易得了线索寻来,一路上的担忧恐惧,更是无以言表。
结果呢?
当他被各种各样的可怕猜测折磨得几乎发疯的时候,宇文非正穿着别人的衣服,神情亲昵的调笑。
怒火冲上他的头脑,心却如同坠入冰窖里一般。
宇文非,这是你的真心,还是假意?
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姿态,对着别的男人?
相比之下,反倒是斛律安更快镇静下来,不动声色间,已权衡过整个局势。
端靖仓促赶来,随行不过十余人,以自己的身手,全身而退当非难事。甚至要带走宇文非,也不无可能。
可是宇文非心意未明,贸然带他走,只怕他今后处境堪忧。
想到这里,斛律安向宇文非安抚地一笑:“你先过去吧。以后我再来找你。”
宇文非也不答话,只是默默的解下披风还给斛律安,低头走回端靖身边。
这厢端靖终于松了口气,顾不上和宇文非计较,一把将他护在身后,沉声喝问:“你是何人?”
斛律安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傲然报上自己的大名。
端靖大吃一惊。
突厥主帅竟然孤身独闯京城,真是好大的胆子!
宇文非怎会认识此人?
然而形势不容他细想,眼看斛律安作势欲走,端靖急急喝道:“将他拿下!”
十余人闻令向斛律安扑去,却在下一刻飞跌回来,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仅剩端靖一人,还在勉强支撑。
斛律安的身手,可怕至此!
三五招之后,端靖更觉吃力。然而此刻要退,已是不可能了。
眼见一掌当胸而来,端靖想要躲闪,然而在令人窒息的掌风之下,竟是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待毙。
电光火石间,宇文非的身影一闪而至,双手一扬,待要硬接斛律安这一掌。
端靖和斛律安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只见斛律安硬生生地顿住掌势,在掌力反击之下,喷出一口鲜血。
饶是如此,宇文非依然被震晕过去,口鼻都渗出血来。
形势突变,端靖成了唯一没有受伤的人。
端靖一边抱着宇文非察看伤势,一边留意不要让斛律安乘机逃走。
斛律安见状冷笑道:“即便我受了伤,谅你也留我不住!”
言罢微一提气,便横掠数丈,去得远了。
这般人物,若由得他去,中原岂不是要大乱!
无论如何,也要拿他下来!
刹那间,端靖已拿定主意,暴喝道:“站住!”
斛律安回过头,看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架在宇文非的颈项上。
“你最好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杀了他。”端靖的眼里是不惜一切的决绝。
斛律安果然站住,怒道:“你好卑鄙!”
端靖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宇文非的脖子里,已有鲜血淌下。
斛律安咬紧牙,强迫自己不要中计。
“你和宇文非的关系,我都知道。他方才还舍命救你,你真能下得了手么?”
端靖冷笑:“你可以试试看。”
手上一用力,剑刃嵌入肌肤,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斛律安被镇住了。
他不敢拿宇文非的性命来冒险。
所以他被随后赶来的众人擒住,押入天牢。
端靖抱着昏迷的宇文非回府诊治。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宇文非紧闭的双眼中,滑下两行泪来。
第二十九章
据太医说,宇文非伤得并不重。
那一掌毕竟没有击实,五脏六腑都没有受伤,只是由于气血激荡才会口鼻溢血。
脖子上的剑伤看似狰狞,却并未伤及血管,清理上药之后,很快就会痊愈。
之所以昏迷不醒,只怕是体质原本就虚弱的关系。
端靖凝视着宇文非苍白的睡颜,甚至有些庆幸他的昏迷。
若非如此,他要怎样下手?
回想那一刻,曾经握剑的手无法克制地抖个不停。
那剑,仿佛是刺在自己心上,也宁愿是刺在自己心上。
他不知道,若是斛律安多坚持一刻,自己会不会率先弃剑。
幸好。幸好。一切都还顺利。
危险的斛律安已被捉住。
宇文非也在昏迷中,躲过了那残忍的一幕。
不看见。不经历。不伤心。
只有他一个人,在灵魂深处刻下了名为冷酷无情的伤痕。
这是他身为皇族,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小心翼翼地抱着宇文非躺下,将脸埋在他的长发里。
无声的泪水,濡湿了那片青丝。
天亮了。宇文非静静地睁开眼睛。
昨天,为了端靖,他选择闭上眼睛,不让彼此面对抉择的残酷。
今天,为了斛律安,他必须睁开眼睛,面对不可知的未来。
他很担心斛律安。
那个呆呆的人,竟然真的让人捉了去。
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
以他的身份,若是愿意提起和谈之事,众人必定待他如上宾。
怕只怕他什么都不说,那便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在宇文非看来,后者的可能更大些。
因为斛律安太在意他,所以不会在他心意未明之前,就公布那个以他为筹码的交换条件。
这样小心的顾惜,令他感动,也令他愧疚。
他或许无法回报以同样的深情,但也决不能连累他因此而送命。
他要救他。
端靖去天牢提审斛律安,宇文非执意同行,无论他怎么反对都没用。
温顺的宇文非此刻却异常固执,可以想象端靖是多么不愉快。
要是在以前,宇文非哪敢违背他的意思?更别说公然抗命了。
今天的反常,都是因为那个斛律安。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悄悄扎根。
斛律安和宇文非,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以前认识吗?怎么认识的?
斛律安为什么要带走宇文非?
宇文非是不是愿意跟他走?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答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很在乎对方。
不然,斛律安不会束手就擒。
宇文非也不会不顾一切的要去看他。
心,突然酸酸地痛了起来。
宇文非,我爱错你了么?
你的心,究竟给了谁?
第三十章
斛律安乃是要犯,关押在天牢的最深处。
除了重重布防,和坚固的铁栏杆之外,还有粗重的铁链铐住四肢,固定在墙上。
为了安全起见,只有狱官狱卒进入牢房,端靖和宇文非都站在牢外,以防斛律安反扑伤人。
正如宇文非所料,这一夜之间,斛律安已受了不少刑。
深色的衣料虽然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