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逆鳞-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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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密函,无情的脸上平静无波,抬眼看看铁手,把密函递给他。
“什么?”铁手心中一沉,“金国密使来到汴京?而且还暂住在大相国寺?”
无情默然点点头,驱动着轮椅缓缓向窗前,良久,才道:“这密使就是大金国的七王爷――完颜晟。半年前,据潜伏金国的探子来报,完颜晟网罗了一批中原武林人士为他效命,其中有一个人武功奇高、别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能使八种不同的兵器,无论是指、掌、拳、脚的功夫都是人上之人。但是,这个人从来不使剑,完颜晟寻访了很多上古名剑给他,可这人就是使得不顺手,每一次都将之震碎成寸断。”
无情一番话,说得铁手心里大骇不已。
“大师兄,你……你不会认为完颜晟身边这人?”这个世界上,能让铁手手足无措的事情真的不多。
“你说呢?你比我更了解他。这一回,他在大相国寺外出现不是这么凑巧的事吧?”无情的眼眸中迸发出一股寒光。
铁手紧紧握了拳,高高举起,却轻轻落在桌上:“不可能。戚少商,不可能成为完颜晟的手下。谁都有可能,就只有他不可能!”
无情轻轻叹了口气:“但,如果,他不再是戚少商了呢?”
●十、缠
镜中的女人,神情虽然是冰冷的,却显得格外动人,而她这份冰冷,似乎也能为她增添美丽。可见,她的美有多么的惊人了。
这么美丽,这么年轻,可是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换不来那人的一丝一毫的温暖?
曾经,她以为,自己有了一个好的依靠。
可是,那个男人却将她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其实,这本来没什么。他们金国的女子,向来没有中原女子那么多的世俗礼法。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那样的出众。
只要他站在你面前,就不得不被他的那种神采所夺。
还记得,两年前,她头一次见到他的时侯。
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衫子,长长的发微卷着披在肩上,比中原女子都高瘦的身材使她显得特别窈窕动人。
而那个人,就那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好似全天下的人都不在他眼里,他就只得你一个。那一刻,她忽然间觉得,像是冬日午后一抹最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那般温暖,温暖得她想要流泪。从此,只要他的眼神不在她身上,她就会感觉无比的寒冷,冷得澈骨。
然而,没过多久,当她不再穿那淡青色的衫子,不再披着头发站在他面前,他的目光就再没有落在她身上。
咬碎了银牙,狠狠地把镜子掷到地上。
彩衣斑斓的身影,在空气中滑过一道美丽的虹。
此时,那个人,正站在月光底下,静静地摸着他那把剑。
美丽的剑锋,闪着碧青的颜色,好似他喜欢的青衫。
是了,那小子不也是着青衫的么?
狠狠地转身,向厢房走去,那小子正坐在房里,白痴一样地看月光。
陆寒星知道那彩衣斑斓的美女,每次看到自己都是满脸的怒气,几次之后已经不以为意了,看她进来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你知道么?我真的很想杀了你。真的很想。”彩依的纤纤素手轻抚上陆寒星的脸。
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动手?”
“啪!”一个耳光扇在陆寒星的脸上,“你以为我不敢么?”
虽然平生受的折辱不在少数,可是他仍不免怒火燃烧,猛地站起来:“你当然不敢!哼哼!因为,你心里怕他,如果你杀了我,他一定会杀了你。”眼睛撇向窗外坐着的人。
“混账!”彩依的美眸都愤怒地红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威胁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是,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别以为,他是真的在乎你?要不是……要不是你这件衣衫,他才懒得看你一眼!”
对了,自己那件旧衣呢?陆寒星猛地觉醒,那是云儿送给他的。云儿,是这世界上,惟一在乎他的人,惟一的。
遇上了疯疯癫癫的戚少商和这个古怪乖张的女人,他已经有十几日不能脱身了。
要想个办法逃走。
“那又怎么样?只是,你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心里有些别扭,他好像把自己和一个女人来相提并论,太奇怪了。
“哼!”彩依冷哼一声,“我现在就杀了你,看他会不会来救?”说毕,手一扬,一柄短刃置于手中。
陆寒星侧头避过第一轮的攻击,可这下一轮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了。
眼见那柄白刃就当胸刺来,不由得闭目待死,心里一痛:云儿,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忽然,空气中闪过一丝的杀气。
彩依的短匕首一下子撞上了青青的剑锋。
戚少商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有眼中两点寒芒。
彩依本身武功奇高,可是此刻心里仍是不免慌乱。
只见剑锋闪烁,她的每一处退路都被封死了。
一转头,一缕长发,顿时被逆水寒削成寸寸断。
陆寒星睁眼看时,两个身影快得匪夷所思,缠斗在一起。
忽然只听一个人厉喝道:“住手!”
戚少商当下一个飞身,挡在陆寒星面前,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锦衣华服的公子立在屋门口,嘻嘻笑着:“兄长何必为这等小事动气?彩依她不过是说来玩玩。”
随即变成一股阴桀暴戾之色,向彩依喝道:“你真是不知好歹,须知逆水寒一出鞘必要见血的,当真是自己作死啊!”
彩依支持不住,口中喷出一口血来,原来刚刚她已被戚少商的内力震伤。
那公子看着她玉容惨淡、神色凄凉,不由得幽幽一叹,从袖中掏出一块白色帕子来递给她。
彩依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嘴,方慢慢地向门口走去,出门之时,回过头来眼神怨怼地看了戚少商一眼。
戚少商冷冽地看着那公子,“咣!”的一声,把逆水寒入鞘。
那公子呵呵一笑,不以为意,走过来拍拍戚少商的肩膀:“兄长莫要动气。其实,我也有事想找这位陆公子帮个忙。只是不知道,兄长可愿意把人借我一用?”
“你不必这般客气。”戚少商撇了陆寒星一眼,“这人我留着也没什麽用。”
“好!既然兄长这样说,那我就少不得劳烦这位陆公子了。”
(写到这里再来介绍一下历史背景。
上回说到,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大金国七王爷完颜晟,这人是历史上确有其人的。
他就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金太宗,这样一来,历史就被我歪曲了。
因为,此篇故事设定的时间为公元1104年,也就是宋徽宗崇宁4年的事。
这样,《逆水寒》原本所发生的故事就挪到了哲宗皇帝时期,而被小顾逼宫的皇帝也换成了哲宗。
宋徽宗赵佶于《逆水寒》一案五六年后登基即位。而根据历史,赵佶18岁即位,这一年是22岁。
辽国的天祚帝即位时间被我提前了二十多年前,而完颜晟的即位时间也提前了十几年。汗!毕竟不是历史小说,为了故事好看,也顾不得这些了。)
●十一、谁解我,登临意
车马辚辚,一辆装饰华美而又不失雅致的马车从九王爷赵佼的府邸驶出。
车内坐着赵佼和一个作文士打扮的人。
赵佼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可当今圣上还要唤他一声:九哥。
五年前他们的兄长――哲宗皇帝过世,太皇太后选中了文采风流、知书达理的十一皇子赵佶为嗣。
他们兄弟感情极好,所以九王爷赵佼常常出入宫禁,竟是无所顾忌。
眼看马车进了皇城,赵佼笑晏晏地对那人说:“顾兄,你这次又是小半年没有来京城吧?皇上一定高兴得很。”
那人抬手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蓝袍里面露出白色的衬里,手却比衬里更白。
人生真是如轮盘,兜来转去,昔年的逼宫叛贼,今日竟然成了皇城的座上宾。
一抹微讽的笑容从顾惜朝的嘴角溢出。
原来,这新任的皇帝赵佶天性是个风流不羁、才华绝世的才子,他平生最爱书画、清茗、诗词歌赋、诸般杂学。于治国平天下上的兴趣倒是稀缺,偏只爱和一帮才子佳人厮混。
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九王爷府上结识了顾惜朝,立时为其才华风度所倾倒,真心结交。可惜,顾惜朝不但出身市井勾栏,更曾经是逼宫反叛的逆贼,不便授予官职。而顾惜朝自从经历了种种事端之后,对于出将入相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倒是在江湖上翻云覆雨、上下腾挪更符合他的性子。因此,他虽然曾经为破辽出谋划策,却是从来没有领受过任何官职。
而顾惜朝本自就是惊才绝艳的一代才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这新皇上对他安邦定国的能耐不怎么看重,可对他这些方面却很欣赏。
进了宫门,马车被几个内庭侍奉的内侍引着向一座古雅的偏殿而去。
及至赵佼和顾惜朝下了车,两个俏生生的宫女迎上来:“王爷和顾先生可来了。皇上一早就等着了呢!”
“呵呵!九哥,你们可来了。”一进殿门,就听到皇帝笑意盈盈的声音。
赵佼和顾惜朝忙做礼,赵佶上前一把扶起:“休要外道,我们兄弟间还讲这些俗礼作甚?”
“皇上!”顾惜朝抬首,脸上的表情不卑不亢。
赵佶打量着他:“顾兄,又清减了啊!我听九哥说,你前几日受了伤。现下可都好了吧?”
这年轻的皇帝,端的是文秀俊雅,脸上的神情也是温和有礼,不像个九五之尊,倒十足地像个青年才子的样子。
顾惜朝心内虽然不喜他的胸无大志,却也不由得被他的才华风采所打动,忙说道:“没什么大事,倒叨扰皇上惦念了。人在江湖,哪里还没有个伤病?”
赵佶一笑:“顾兄,这江湖风雨,几多磨难,何必如此执著呢?倒不如,你入宫来,咱们兄弟长相作伴,研究个诗书画意岂不好?”
“惜朝本自就是一个江湖草莽,恐怕当不起皇上的厚爱。”顾惜朝面色微冷。
赵佼一见他冷傲的性子又上来了,忙说:“顾兄,皇上也是为了你好。”
赵佶不以为忤,笑道:“也罢!顾兄既然不愿意,朕怎么敢强求?想来,若无江湖几多波折,朕也无缘能见到顾兄今日的风采啊!”
“好了,不提其他,今日找你们俩前来有两件事。”说着,赵佶一手拉了一个,向殿内正前横着的大书案走去。
及至到了案边,赵佶指着案上的一幅长约五尺的大幅山水画道:“顾兄、九哥,你们看看朕这幅新作《雪山归棹图》如何?这还是上回顾兄来京的时侯,咱们三个微服至黄河岸边,赏那冬雪美景之后,朕一直念念不忘,废了好几个月的功夫,方才绘成的。”
顾惜朝望去,只见那图中意境萧索,大地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两岸峰峙岳立,寒江之上有几点孤舟正作归途。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这九五之尊,怎么画出自己的大宋江山如此肃杀凄凉?想当日,他们于黄河赏雪之时,只见波涛怒卷、朔风激荡,那种慨然而慷的壮丽之色直叫人心血沸腾,哪里是这样寂寥萧索的情景?
赵佼拍手称赞道:“妙,妙啊!皇上此图尽得隆冬雪景之妙,使人恍如画境。”
赵佶抚掌而笑,一双眼却觑着看顾惜朝,似乎在等待他的赞美。
顾惜朝何等精明练达之人,他哪里不知赵佶心中所想,只是这样一幅画要叫他称一个好字,实在很难。
只见他,拿起桌上的软毫朱砂笔,道:“皇上,此画确实是一幅传世佳品,只是差了一笔,便白玉微瑕,不若叫惜朝替你添上这一笔,为皇上的杰作锦上添花。不知,皇上可愿意?”
赵佶嘴角一弯:“顾兄尽管添,朕没有装裱,叫你们先看画,就是为了可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