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守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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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效远用裂口的粗瓷碗盛了一碗稍凉了些的蘑菇小米粥,端到了昌平面前,小心地低声说道。
昌平接了过来,凑到鼻端闻了下,赞了一句:“很香。”说着喝了一小口,咽了下去,朝他笑了下。
粥里没有盐,更没有别的调料,但就是白味,现在尝起来也是带了一丝鲜美的山蘑原味。步效远看着她慢慢喝了一碗,又给她倒了一碗,她喝了一半,终于看着他说道:“我饱了。”
步效远接过了她的碗,她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见他仰脖一口喝光了她喝剩下的粥。
“你……”
步效远嘿嘿笑了下,摸了下头,神情看起来微微有些不自然:“只有一个碗……”
昌平摇了摇头,看着他把罐子里剩下的大半粥都喝光了。
雨后的山间月色,显得十分皎洁清朗。昌平出了柴门,站在那里,独自对着挂在山峦顶峰上的那轮明月,仿佛在出神。步效远坐在她身后,就这样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对着她轻声说道:“你早些睡吧。你睡铺上,我会替你守夜的。”
昌平回头凝视他片刻。屋子里有些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隐看到他的一双眼睛闪动着光芒。
良久,当月影渐渐地投射到柴门前他靠坐着的身影上时,昌平终于从草铺上坐起身来,低声说道:“把门用铁叉叉住,你也过来睡吧,不用守了。”
步效远一顿。之前一直紧绷着,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静静靠坐在这里,他才觉到了疲惫,后背之上阵阵胀痛,仿佛有千万只枚尖针在穿刺着他的骨肉。去躺下来,而且是躺在她的身边,对现在的他来说,真的是种诱惑。
“你敢不听我的话?”
下一刻,他听到她带了丝命令意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再犹豫,立刻起身关了门叉住,朝她走了过去。
“你好好睡吧……”
他趴在了仿佛还残留着她体温的刚才睡过的草铺之上,听见身边里侧的她用低沉柔和的声音和自己说话,忽然觉得心头仿佛拂过了一阵和煦的春风,连身上的胀痛都平了些,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步效远睡着的时候,又做了个梦。梦中的他被那团炉火炙烤,烤得他难受极了。他想喝水,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处甘泉。他喝了水,喉咙里滋润了很多,但是身上却仍是那样得热,热得仿佛心口里还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淋淋地迸出了汗水,朦朦胧胧伸手的时候,摸到了一块软玉,温温凉凉软软,他觉得很舒服,于是努力地想靠近些。终于他将那软玉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放。他仿佛闻到了一种幽凉而淡远的香气,就像小时候他家院子里种的那株每年春天里都会绽放的雪白梨花。他喜欢这种记忆中遥远的味道,于是更不愿意放开,把怀中的软玉抱得更紧了。
昌平的手一缩,却被他牢牢地抓住,松脱不开,她手上还来不及放下的刚刚喂他喝过水的粗瓷碗跌落到了地上,啪一下裂了。
他的手心很烫,像火一样地在熨着她的手心。她有些不安,试图再次扳开他的手,却听见他喉咙里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咕噜响声,反而更朝她靠了过来,直到额头紧紧地抵着她柔软的胸口,把那里顶得陷了进去,再也无法抵进,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就这样贴着慢慢安静了下来,不再像之前惊醒她时那样躁动不安了。
他……还是在做梦吗?
昌平惊讶地睁大了眼,看着这个紧紧贴靠在自己胸前的脑袋,竟然不忍心就这样推开他。
由他吧,他受伤了,现在又发热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这一夜,一夜而已……
她终于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去额头沁出的汗水,把手轻轻地搭在了他厚实的腰身上。(文*人-书-屋-W-R-S-H-U)
***
步效远醒了过来,是被外面的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吵醒的。
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他觉得头很沉,侧卧着的身体和四肢没那么疼了,后背却麻木得几乎失去感觉。但是他的怀里……
他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记忆力最后的一幕,他坐在柴门口为她守夜,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过去的时候,她却坐了起来,命令他过去睡到她的身边……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还在睡,微微地蜷缩着身子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瓷玉般的脸庞上缠了几缕散乱的乌黑发丝,柔顺得就像一只小猫,而他的一只手还搂在她细软的腰肢上。两人贴得是这样的近,近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扑在自己脸庞上的微微鼻息。
这不是梦,她真的被自己搂在了怀里,安静地在睡,散发着他梦中曾闻到过的那种淡淡的梨花香。
步效远不敢动,唯恐自己一动就会惊醒她。那样他就无法再像现在这样,尽情而大胆地把她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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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章 。。。
他的头胀痛,肢体也极其难过,但此刻山中的这片晨光,他却觉得前所未有地美好,甚至有些盼望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这样她就会柔顺地一直靠着蜷在他的怀里。
天色终于还是越来越亮,几缕晨光从柴门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在地上投出了长长短短的几道明亮光痕。步效远觉到她在自己怀中微微动了□子,睫毛颤动,知道她快要醒了,心一跳,慌忙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片刻后,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之上,凉凉的。他突然想起了昨夜梦中的情景,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却正对上了她望过来的一双眼睛。她的眼里有微微的担忧。
“你的额头,还很烫呢。”
她收回了手,慢慢坐了起来,看着他说道。
“我没事,真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步效远猛地坐了起来,忍住肩背后被牵扯时传来的一阵疼痛,从草铺上一跃而起翻身下去,身子微微晃了下,只很快就站稳了。
昌平微微蹙眉:“还逞能。”
步效远嘿嘿笑了下,过去拿开了铁叉开了门,回头说道:“我带你去昨天的涧边,再找找看有没回去的路。”
昌平嗯了一声。
两人离去的时候,把那个缸子搬回了原来的柴草堆里。昌平抬手,想从自己耳垂上摘下那对坠子,放到已经洗干净的罐子里。这是经历过昨天那场水下漂游后,她身上现在唯一剩下的首饰了,却被步效远拦住了。
“这是你戴过的……你戴着很好看……,等回去了,我会送些钱回来放这里……”
他看着她,脸微微有些红。
昌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终于慢慢放下手,低低地唔了一声,朝着外面走去。
“等等。”
他叫住了她。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到她跟前蹲下,低头解开了缠在她脚上的已经有些松脱的绸布,仔细地又绕了回去,打了个不松不紧的结,这才抬头朝她笑了下:“好了。”
他的指腹有些粗粝,刚才擦过她柔软细致的脚背时,她觉得心里仿佛也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下,一阵异样的感觉,忍不住微微蜷了下脚趾。
“昨晚你梦见了什么?我听见你咕噜咕噜地好像在说梦话……”
像昨天一样,当他还是抱着她沿着水势已经小了些的山涧边往上游去的时候,她突然问道。
步效远含含糊糊地支吾了声,不开口。
“不说就算了。我也不稀罕知道。”
昌平哼了一声,略微撅起了红唇,模样三分娇,七分俏。
步效远低头看见了,心一颤,不由自主说道:“我梦见我回到小时候我家的院子里,墙边那时还有棵老梨树。每年春天梨花开的时候,我娘就会用纱布接住落下来的梨花,给我做梨花糕吃。昨晚你在我旁边,我好像又闻到了那种味道……”
他的脸又微微红了起来。
“你娘做的梨花糕,好吃吗?”
昌平问他,话刚说出口,感觉他箍住自己后背的手臂略微一紧。
“好吃。我娘死了后,那棵梨树也死了。梨花糕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步效远低声说了一句就沉默了,眼睛一直看着前面,脚步加快了些。
昌平也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把他的腰身搂得更紧了些。
卫尉寺上卿李力带着他的卫兵们辟出了路下来,沿着涧底分头搜索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们的公主发髻凌乱,裙摆撕裂,被步驸马抱在了怀里,纤巧的一双脚高高地翘起,鞋袜不见,只是用布条裹遮了起来。
李力一时欣喜若狂。
昨天他拼死率着千卫营的士兵保护女皇冲出了伏击,车驾一阵狂奔之后,女皇就命令他亲自带了部分卫兵回去涧底搜救。他们下了山涧,一直寻到了很远的下游,最后只在溪石间找到了一只精致的绣鞋,天黑的时候,他们面前的这道涧水已经合了边上的支流,纵身跌下了万丈深渊,成了高高的飞瀑。
李力以为他两人必定是凶多吉少了,和卫兵们在高地胡乱过了一夜,今天天还没亮,就垂头丧气地沿着原路返回,担心着回去后女皇的震怒,没想到竟然就这样遇上了。
***
步效远的伤很严重,伤口大片发炎肿胀,只是经过太医的精心治疗,加上他自己年轻力壮,不过半个多月就恢复得很好,穿上衣服遮住缠着的药带的话,基本也就看不出来了。
这一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站到了中昭国太宁宫黄武殿的大殿里,以朝臣的身份。
他和昌平回来后第二天,女皇就下旨,封赐他为正六品的昭武中郎将,随文武百官上朝列位。《|wRsHu。CoM》
大多数的朝臣对这样的封赐并无异议。更何况这不过是个武官的荣誉虚衔,并没什么实际权力,而且品级也不算高。只有一个人对步效远显得格外留意,这个人就是抚远大将军鲁鹿。他的目光从步效远进殿后,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散朝之后,步效远被女皇召到了御书房,静静候在外面。当他被近侍带进去时,有些惊讶地看到鲁鹿也在里面,而且并没离开的意思,仍站在一边盯着自己。
“效远,可还习惯?”
女皇笑吟吟开声问道。
步效远上前几步,跪了下去端正叩首,先是谢过了女皇的封赐,这才说道:“好。”
他其实心里是有点紧张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上朝,以人臣,而不是公主背后的驸马身份站在了金碧辉煌的中昭国的权力中心所在。高高座上的威严的女皇,两边穿着华丽朝服的文武大臣脸上的庄重表情和他们议事时发出的中气十足的说话之声,都让他有些不习惯,他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女皇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我问过了太医,你的伤势已在恢复,只是仍不可多动。回去后在府里安心养伤就是,切不可再舞枪弄棒的。”
“是。臣前些天在家,公主都有督促我温书,并没有碰枪棒。”
步效远应道。
“哦,昌平有督促你温书?不知道都读些什么书?”
女皇显得被勾出了兴趣的样子。
“都是些诗词经书,她说多读些才好……”
步效远犹豫着说道。
“可笑!真是妇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步效远回头,见说话的是鲁鹿。
鲁鹿一直留神在听着步效远的应答,等听到他被公主“督促”着读诗词经书,一时忍不住,话就冲口而出了。本来是想说“妇人之见”的,突然想起御座上的皇帝也正是个女人,这才硬生生忍住了,改口说道:“步驸马,老夫见你为人忠直,一身武艺,如今边境不平,驸马不去想着报效安国,堂堂一伟男子,怎的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