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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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又拍了一个电报给吴佩孚,词意大略相类。各方接了这几个电报,也并没有什么表示,在吴佩孚一方,因见各方面情形,愈迫愈紧,知道非一战不能解决,便亲自赶到保定,来见曹锟,请曹锟召集一个会议,付之公决。曹锟也正想借会议来决定和战,便于四月十一日,召集全体军官,开军事会议于保定。吴佩孚、曹锐、曹锳、张福来、王承斌、冯玉祥、张之江等重要高级军官,均各列席。由曹锟亲自主席,吴佩孚、张福来等都主张作战,曹锐和曹锳都主张议和。讨论了许多时候,还没解决。曹锟意存犹豫,张福来愤然说道:〃老帅愿意仍作直系领袖,不受他人节制呢?还是愿作别人的附庸?如其愿做直系领袖,不受他人节制,除却努力作战,更有何法?如其愿作奉派附庸,也不必更说什么和不和,我们立刻投降了他们,岂不省事?〃倒是他爽快。众人听了这几句话,都不禁失色。曹锐、曹锳大怒,一齐起立道:〃你是什么人,敢说这反叛的话?难道不怕枪毙吗?〃说着,都拔出手枪来。何至枪毙。曹四、曹七一味媚张,媚张即所以倒吴也。王承斌慌忙劝住。冯玉祥也起立道:〃张氏通日卖国,举国痛恨,非声罪致讨,不足以蔽其辜。如不战而和,恐怕全国痛恨之心,将转移到我们身上来了。到了那时,老帅身败名裂,恐怕悔之晚矣。〃冯氏善治军,明大体,而勇于有为,只此数言,公义私情,两面均到。曹锟之意稍动,回头看张国熔、吴心田、张锡元等诸将时,只见他们也一齐起立道:〃非一战不足以尽守土之责,非驱张不足以安国家,谢天下,请老帅下令,我们情愿率领部曲,决一死战。〃吴佩孚也道:〃将士之气如此,请老帅弗再犹豫!〃曹锟见众人都如此说,也有些醒悟,那曹锐、曹锳却依旧揎拳掳臂的,在那里和众人争论。曹锟见两位老弟如此,自觉不好意思,只得放出哥哥样子,把他们喝退,二人都气忿忿的走了。
曹锐久任直隶省长,因在气头上,便要提出辞职,经幕僚再三相劝,方才改辞职为请假,所有职务,都由警务处长杨以德代理。这里吴佩孚等见曹锐、曹锳已去,便从新讨论作战计划,先由他解释现在的形势道:〃我们以前所以不敢立刻决裂者,第一,因为兵力都散在陕、鄂,二则恐怕粤中出兵攻扰江西、福建,使两省自顾不暇,无力牵制浙江。那时卢永祥之兵,得联络马联甲旧部,扰我后方。更有赵杰首鼠两端,亦可从河南响应奉方,为我们心腹之患。现在粤中孙、陈分裂,决无暇对外,闽、赣便可以专力对付浙江,浙江也决不敢轻易出兵了。马联甲旧部,没有卢氏援应,也就不敢妄动。至于赵杰,我已用优势的兵力,将他监视,料他也决不敢明白表示态度,何况陕西、湖北之兵,现已集中河南,陕西方面,已决意暂弃,如不能一战,哪里去抵补陕西的损失?再则我们财力不足,饷弹匮乏,不易久持,敌方有日本为后援,又经过多年的积蓄,倒皖时,又得了许多军资,饷械都极充足,利于持久,情势确然如此。恐怕日子愈久,局势便要愈坏了。〃张福来也道:〃不说别的,单说他们以前教梁士诒不要发饷给我们,使我们军士无粮,自己溃散的毒计,也无非注意在这上头。吴帅也为这上头,万万不能再忍。总之他们虽利于持久,我们偏要立刻作战,一鼓作气的战败他们,方为上计。〃曹锟道:〃急急应战,是不生问题了。现在你们且说应战的计划给我听。〃吴佩孚见曹锟已经决定主张,便将进兵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又道:〃如此作战,使敌方处于三面包围之中,即使一时不能根本消灭,也不怕他们不卷甲而逃。老帅放心,这是有把握的。〃此时确有把握,不道将来没把握的日子有咧。所以君子戒好战而慎用兵。曹氏大喜,便立刻下令,吴佩孚为总司令,张国熔为东路司令,王承斌为西路司令,冯玉祥为后方司令,所有直系各人部队,都听吴佩孚节制。会议决定之后,便各秣马厉兵,急急前进。
这时张作霖的兵,已经从四月九日起,以保卫京畿为名,不绝的向关内输送。明明说退,暗暗输进,真令人瞧不透葫芦中藏甚妙药。奉军原在关内的一师三混成旅,都集中在军粮城一带,到了四月初,张作相又率领二十七二十八两师入关,札在独流南面,四月十日,奉军暂编第七旅,又入关驻札津浦路良王庄,卫队旅亦进驻津浦路一带。四月十五日,奉军又进兵两旅,驻札塘沽、天津一带。次日,李景林又率领万余人开到独流。第二日张作霖又令炮兵四营带了五十四门大炮,进驻马厂,辎重兵进驻芦台。四月二十日,又派马队进驻通州。逐步写来,罗罗清疏。一时大军云集,弄得人民东逃西散,恐慌异常。直军第二十六师这时驻札马厂,原系曹锳所部,那曹锳因曹锟不听他们之言,反加叱责,心中十分气愤,所以在四月十七那天,探得奉军将要前进,便不等命令,竟自退回保定。有此兄弟,有此部属,曹三之不失败者天也。这一来,不觉把吴佩孚激的大怒,立刻禀明曹锟,要将他撤换惩办。正是:
兄弟阋墙,外御其侮。
蜗角纷争,惟利是务。
未知曹锳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人谓奉、直战争起于梁阁,固也。然不用梁而用直方所荐之人,则张氏对之,必不满意,亦犹洛吴之于梁阁也。即不然,而用双方均有关系,或两不相干之人,则结果仍不能讨双方之好。靳氏前车,亦可借鉴。总之身为总统,而无用人之权,弊之所及,往往如此,于藩镇又何责哉!
第一百三十一回 启争端兵车络绎 肆辩论函电交驰
却说曹锳退回保定,吴佩孚大怒,立刻回明曹锟,要依法惩办。曹锟也很不以曹锳为然,惟因碍于手足之情,只好马虎一点,仅免去曹锳二十六师师长职,委张国熔继任。吴佩孚见内部一切已妥,便即分遣军队,向北前进。这时直方的军队,有王承斌所辖的二十三师,原驻保定附近,张国熔的二十六师,回驻马厂之南,张福来的二十四师,在四月中开驻涿州,第十、第十五两混成旅第二、第三两补充团,本来驻在高碑店,也由吴佩孚令调北上,至琉璃河驻扎,其余如第三师和第十二、第十三、第十四三混成旅,都奉调北上,进驻涿州、良乡、清河等处。冯玉祥一方面,有冯玉祥自统辖的第十一师,胡景翼的暂编十一师,吴心田的第七师,刘镇华的镇嵩军,张之江的第二十二混成旅,张锡元的一旅,陕西陆军第一、第二两混成旅,也都出潼关进驻郑州一带,军势非常壮盛。上回写奉方派兵,此处纪直派遣将,遥遥对照,热闹中却极整齐。前卫哨兵,和奉军愈接愈近,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吴佩孚自己在保定指挥调度,也觉十分勤劳。一天,正在军书旁午之间,忽然接到张作霖四月十九日发出的一通电报道:
民国肇造,已逾十年,东北纷争,西南俶扰,兵戈水火,民不聊生,大好河山,自为分裂。党争借口,以法律事实为标题,军阀弄权,据土地人民为私有。扰攘不已,安望治平?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况自华府会议以后,已为友邦视线所集,阋墙未息,外侮频来。匹夫横行,昔人所耻,作霖不敏,惄焉心捣。戎马半生,饱经忧患,数年内乱,无丝毫权利之心,一秉至诚,唯国家人民是念。睹邪说暴行之日甚,觉榱崩栋折之堪虞。窃谓统一无期,则国家永无宁日,障碍不去,则统一终属无期。是以简率师徒,入关屯驻,期以武力为统一之后盾。凡有害民病国,结党营私,乱政干纪,剽劫国帑者,均视为统一和平之障碍物,愿即执殳先驱,与众共弃。此心此志,海内贤达,谅必具有同情。至于统一进行,如何公开会议,如何确定制度,当由全国之耆年硕德,政治名流,共同讨论,非霖之愚,所能妄参末议,但以国利民福为心,或有起靡振颓之望。作霖此举,悉本于良心主宰,爱国热诚,共谋统一者为同志,破坏统一者为仇雠,决不背公义而庇护一人一党,亦决不挟私忿而仇视一党一人。耿耿此心,天日共鉴。倘使统一完成,国事宁息,甚愿解甲归田,享此共和幸福。惟国难未平,匹夫有责,披坚执锐,所不敢辞。兵发在途,远道传闻,恐多误会,用特披沥奉告,敬希鉴察是幸!
吴佩孚见了这个电报,笑道:〃胡贼欲以武力统一中国,可谓太不知自量。自古说,'兵凶战危',照他这样好武黩兵,岂有不败之理?〃可谓知言,然何以后日又蹈张之覆辙乎?因吩咐秘书白坚武道:〃咱们不必理他,那天直隶省议会不是也有一个电报吗?你只做一个回答省议会的电报,表明我们的态度就得啦。〃那秘书便起了一个草稿,送给佩孚复核。佩孚看那电文道:
接直隶省议会电:以〃奉军入关,谣言纷起,将见兵戈,民情惶恐,纷纷来会,恳代请命,务恳双方捐除成见,免启衅端,本会代表三千万人民,九顿首以请〃等语。当复一电,文曰:〃兵凶战危,自古为戒。余独何心,敢背斯义。佩孚攻击梁氏,纯为其祸国媚外而发,并无他种作用,孰是孰非,具有公论。至对于奉军,佩孚上月蒸日通电,业已明白表示,是否退让,昭昭在人耳目。乃直军未越雷池一步,而奉军大举入关,节节进逼,孰为和平,尤为共见共闻之事。贵会爱重和平,竭诚劝告,佩孚与曹巡阅使,均极端赞同。但奉军不入关,战事无从而生。诸君企望和平,应请要求奉军一律退出关外。直军以礼让为先,对于奉军向无畛域之见,现双方既处于嫌疑,并应要求将驻京奉军司令部同时撤消,以谋永久之和平。至京师及近畿治安,自有各机关负责,无庸奉军越俎。从此各尽守土之责,各奉中央号令,直军决不出关寻衅。否则我直军忍无可忍,至不得已时,惟有出于自卫之一途。战事应由何方负责,诸君明哲,必能辨之。抑佩孚更有言者:年来中央政局,均由奉张把持,佩孚向不干涉,即曹巡阅使亦从无绝对之主张。此次梁氏恃有奉张保镳,遂不惜祸国媚外,倒行逆施。
梁氏如此,而为之保镳者,犹不许人民之呼吁,他人之讦发,专与国民心理背道而驰,谁纵天骄,而壹意孤行若是?
诸君应知中国之分裂,自洪宪始,洪宪帝制之主张,以梁氏为渠魁。丙辰以来,国库负债,增至十余万万,人民一身不足以负担,已贻及于子孙矣,乃犹以为未足,必庇护此祸国殃民之蟊贼,使实施其最后之拍卖,至不惜以兵威相迫胁,推其居心,直以国家为私产,人民为猪仔,必将此一线生机,根本铲除而后已。夫以人民之膏血养兵,复以所养之兵,保护民贼,为殃民之后盾。事之不平,孰有甚于此者?诸君代表直省三千万人民请命,佩孚窃愿代表全国四万万人请命也。敢布区区,惟诸君垂教焉。〃等语,谨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