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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考古手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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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海洋火了说你烦不烦啊?!老打断我思路,本来公式就复杂!
  还没骂完就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三人齐刷刷望向豹子,只见那人脑后石壁上赫然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洞。
  “什么味儿啊……”豹子木然地回头,再转过来:“不关我的事。”
  “头很硬,”楚海洋鼓励地拍拍豹子的肩,然后猛然把他推开,抡起湿漉漉的枪托向石壁上凿去:“天无绝人之路!!”
  大叔舒了口气拍拍胸口说果然,算命的说我不是淹死的,应该是摔死的。
  夏明若突然对大叔喊:“快砸!娘娘在后面!”
  大叔说:“啊?”
  豹子闻言却大嚎一声,以一当十,两眼直冒金光,锃亮的脑门上闪烁着“明器”二字,不一会儿又几块碎石落地,豹子身先士卒,从狭窄的洞口硬挤了过去。
  大叔把夏明若拉到身边说:“外甥,不道德啊,一句话就骗得别人拼命。这明显就是盗洞,只不过后来被人用石头泥糊堵住了,先前光线暗,我们都没看出来,但里面要是还有东西我就喊你舅舅。”
  夏明若装傻,对洞里喊:“老豹!”
  里头静悄悄的,豹子没有回答。
  “啧,”大叔说:“还真是人为财死,刚刚说他是个好人,他倒为了几张票子又想不开了。走,我们进去。”
  “等等,”楚海洋拦住他们,先把瘦子往洞里推:“人道主义。”
  “人道主义。”夏明若搭把手,喊道:“老豹!我们把你同伙推下来了!你可得接住啊!”
  豹子终于说话了,他嘶声喊道:“别!别!!”
  楚海洋“砰”一声把瘦子推落了地,自己爬进去又把夏明若抱下来,冷冰冰的:“你说别进就别进?”
  手电光晃了几晃,正式告磐。大叔优哉游哉钻进来,不知从哪里又掏出根蜡烛,点燃了递给楚海洋。自己四下里望望说:“难怪,吓坏了。”
  这石室竟然更高更阔,横向里至少有先前的一倍宽,四壁平整,形状方正,天顶地面加工得一丝不苟,地上又湿又滑,布满了苔类。夏明若一拍手说:“同志们,恭喜,我们终于进入真正的棺椁了。”
  豹子缩着身子蹲在地下,嘴里呜呜咽咽,身边是一具年代久远的尸骨。尸骨看似形状完整,但只需轻轻一碰,几成齑粉。
  夏明若拍拍豹子说:“第一脚就踩到人殉了吧?没什么,不丢脸,其实我也怕。”
  楚海洋蹲下来,皱眉说:“屈膝葬,”又抬头看了看,脸上却泛出了笑意:“明若,看。”
  “嗯?”
  “岩画。”楚海洋说:“日、月、鸟、蛇、巨兽、图腾,奔跃的牛与马,厮杀的人群,古人的东西,不谈内容,气魄却是深沉雄大。”
  话音未落蜡烛却灭了,夏明若在黑暗中狠狠蹬出一脚,大叔再次点燃蜡烛,把还未烧尽的火柴柄扔向角落里猛咳的瘦子:“不要随便玩阴的。”
  瘦子摔倒在殉人堆中,把数具枯骨压得粉碎。
  夏明若愣了愣,偷瞄一眼楚海洋,老老实实低头:“我回去写检查。”
  楚海洋揉揉他的头发:“脚还好吧?”
  “还行,就是硌了一下,”夏明若对瘦子抬抬下巴说:“记得多吃点饭。”
  瘦子捂着胸口狠狠吐了口唾沫。
  豹子终于回过神来:“哎?老杆?!”
  “你狗日的!!”瘦子飞快地举起一把手枪来:“都给我站好了!那边去!!站好了!!豹子你狗日的也站那边去!!”
  其余人不敢怠慢,小碎步地移动着。
  “疏忽了,”大叔从牙缝里出声音说:“这人和豹子不一样,至少跟着高手盗过墓,也喜欢把东西包好了藏裤裆里……”
  夏明若也懊悔说:“早知道就扒了他的裤子。”
  “不许嘀咕!”瘦子哑着嗓子吼道:“好啊你们,联手了是吧?我他妈早醒了!淹都淹醒了!!好啊你们!!”
  他把脚下的一块碎陶片踢出老远,这碎片飞入昏暗的角落,却发出“噗”的一声空响。
  几个人怔住了,瘦子抢过蜡烛向角落中照去,一照却几近疯狂地大笑起来:“乖乖!乖乖!”
  角落里一只罐子,大约三十厘米高,广口,双耳,小足,圈底,问题是它不是陶罐,是玉罐,一只完整的青玉罐。
  价值连城的青玉罐,反射着清清冷冷的光,出现在一个早就被盗墓贼光顾过的地方,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里。
  瘦子急不可耐地向它摸去。大叔却变了脸色:“不能碰!”
  瘦子已经把罐子抱在怀里,抢过夏明若背上的装备袋,表情欢喜地有些扭曲,嗤嗤笑道:“什么?”
  楚海洋电光火石间也想起了什么,急急说:“快放下!放下!危险!”
  “什么?你们说什么呀?”瘦子呵呵笑着,挥挥手枪,把罐子抱得更紧:“现在我要出去了,出去把洞炸了,你们就出不去了呵呵,闷死你们!饿死你们!”
  “你他妈哪能出去!?”豹子说:“外面淹水呢!”
  “他出得去,”楚海洋轻轻叹了口气,向刚刚爬进来的洞口努努嘴:“水位没有再涨了。我们刚才被大潮汐拍糊涂了,其实可以摸着墓道顶逆流游出去。”
  瘦子桀桀怪笑,爬出洞口,又把头探回来极端难听地唱:“再见!啊!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啊朋友再见……嘿嘿!嘿嘿嘿嘿……”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大叔活动一下手脚,划火柴,点蜡烛:“真是再见了。”
  楚海洋耸肩:“再见了,再见了,等你牺牲了,我绝对不把你埋葬在高高的山岗。”
  夏明若看着大叔挺纳闷:“敢问贵裤裆中到底有多少东西?”
  大叔甩头,神秘而得意地笑。
  豹子说:“老杆他……”
  大叔说:“再见了。”
  豹子跳起来说:“真、真、真再见了?!那我们!那我们……”
  “不是我们,”楚海洋说:“是他。”
  “永别了,”大叔接口:“因为那只罐子真不能碰。”

  第十一章

  “为什么?”豹子问。
  楚海洋与大叔仰头各看各的:“明若(三外甥)解释。”
  夏明若喜滋滋说好,我说!
  豹子却猛退三大步说:“别,谢谢,算大哥求你,你千万别开口。”
  “行,那我说吧。”大叔摸索一阵,掏出只油纸包,打开,把剩余的几粒劣质糖果分给他们。
  夏明若剥开糖纸:“请问你把食物藏在哪儿?”
  大叔关切地问:“怎么?不喜欢桔子味的,不喜欢就还给舅舅。”
  “雪中送炭啊,”夏明若把糖块迅速扔进嘴里,揉揉眼睛地说:“我刚才就有点低血糖症兆。”
  楚海洋一把挽住夏明若的胳膊。
  夏明若说:“啊?”
  楚海洋也不看他:“我说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我以为你冷。”
  “不是,”夏明若摆摆手:“准确来说是饿的。”
  “舅舅你那儿还有吃的吗?”楚海洋问大叔:“拿来给明若。”
  大叔摇头,豹子却开始翻裤兜,也是个油纸包:“我还剩两块外国糖,我们街道上那个白俄老太太给的,就是有点化了。”
  “谢谢,你们先坚持一会儿,”楚海洋接过来,转身塞给夏明若:“巧克力。你把视线对着我,保持一会儿,如果眼前发黑,立刻对我讲。”
  “没事,还行。”夏明若呵呵笑,楚海洋却不肯放手了:“我们休息几分钟,那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同意,”大叔说:“我正好抽根烟,哦,对了,老豹,我来跟你讲。”
  豹子知道这人来头不小,便作洗耳恭听状。
  “打个比方,”大叔说:“比如你闯进一户人家想偷东西,结果发现有人先来过了,满室珍宝席卷一空,就剩下一只主人的骨灰盒子。你拿不拿那只盒子?”
  夏明若说:“我拿。”
  “你们两个不在讨论范围内,”大叔说:“搞考古的都是这个德性,三光政策,恨不得把地皮都啃掉一层。上回你们发掘那个长沙汉墓,连棺材里的蛆都一只不落全收走了。”
  豹子迟疑说:“如果值钱的话……”
  “值钱,很值钱,”大叔吸口烟:“但如果我告诉你主人是生怪病死的呢?”
  “这!”豹子说:“过不过人啊?不吉利!”
  “我要是再告诉你先前那个偷东西的也死于这种怪病呢?”
  “……”
  “不太敢了吧?”大叔说:“但你那兄弟就拿了。”
  “什么?”豹子跳起来:“那罐子?!骨灰?!”
  “还不如骨灰,”楚海洋说:“是骨头,娘娘的遗骨在里面。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吗?”
  豹子认真地说:“不明白。”
  “唉!”夏明若喘了会儿捶地:“看来科普还靠夏明若!”
  “老豹,”夏明若说:“刚才舅舅提到怪病,我直接说传染病吧,有些烈性传染病,连病人用过的东西都要销毁掩埋,何况病死者本身。病人去世了,烧成灰,阻断传染,但还保留着尸骨的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某些未知病症。”
  “你是说娘娘有传染病?”豹子说。
  “不一定,可能是中蛊,可能是中毒,或者被奇怪的东西寄生。”楚海洋说:“但她死于这个,并且在死后很久还具有传染性。”
  “你怎么知道?”
  “扑哧,”楚海洋笑了声说:“我怎么知道?我也是五分钟前才想通,我还知道这种疾病的症状是长白毛。我估计是菌丝,总之生命力顽强,遇到一定条件就再生。”
  “不可能!”豹子还不信:“都是骨头了还!”
  “嗯……”楚海洋想了想说:“唐代有本书叫《博异杂识》,志怪色彩很强,一般只能当小说看看,我现在怀疑其中的一个故事就是写得娘娘坟。‘明翠山中大冢,有僵人在地一千年,建武中,二贼乃结凶徒十辈,发冢,皆金玉器物。得一玉棺,棺前有银樽满,凶徒竞饮之,甘芳如人间上樽之味,凶徒出冢,皮肉皆化为白灰。’建武是汉光武帝的年号,明翠山可能是拥翠山的古称。舅舅你看呢?”
  大叔点头:“有道理。”
  “我是推测,你经验比较丰富,我和明若还是缺少实践。”楚海洋低头问夏明若:“好点没有?”
  夏明若慢慢站起来:“走吧。”
  楚海洋说我背你吧。
  “不用,”夏明若说:“……呆会游泳的时候拉我一把。”
  楚海洋却拉着夏明若爬出洞,摸索着站稳后,把他面对面捆在自己胸口:“抱紧了,别松手。”
  大叔也爬出来:“这样不行,影响行动,你把他移到背上。”
  楚海洋边扎绳子边说:“后面我怕他撞到头。夏明若天生不老实,其实他眼睛看不见了。”
  “遗传病,不耐饿。”夏明若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现在我有点站立性眩晕,但一口气还是在的。”
  “别说话!”楚海洋斥道:“舌头都大了!老实点!”
  “明白……”夏明若闭上眼,过会儿终于虚弱地浅浅吁口气。
  大叔凑近了看看,问:“晕过去了?”
  “早该晕了,都撑到现在了。”楚海洋问:“我们几个还行吧?”
  “我壮的很,”豹子说:“只是咱们追得上老杆吗?”
  “试试看,抱着宝贝的都走不快。”大叔说。
  水位果然没有上涨,以楚海洋的精确测量来看,反而下降了三到五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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