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从此各西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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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连忙回了自己的营寨。
忽略了身后的楚晴川,抿着嘴,脸上似笑非笑。
冷月孤照,大漠荒凉,风寒夜冷,乌鸦岭上只有冷风簌簌的鸣叫,像是夜哭,旅人往往潸然泪下。
戚少商虽然不是旅人,可是他却觉得连云山水不是自己的归途,只是不是这里又是哪里?放眼望去,偌大天下,万里河山,戚少商只觉得处处天涯。
信步而行,不自觉得竟然又到了旗亭酒肆。要了一壶炮打灯,戚少商一个人自酌自饮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走了进来,“大当家的,你果然在这里。”
戚少商猛的抬头,楚晴川。
有那么一瞬,楚晴川竟然不敢与戚少商四目相对,他那种眼神使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掂量比较的货物,全身上下被琢磨了个够,让他有无所遁形的挫败感。
戚少商递过一碗酒,“晴川,你刚来这里不久,一定不知道这炮打灯。”
楚晴川接过酒,抿了一口,“此酒入口如镪水,冲劲十足,仅浅浅抿了一口亦是满头烟霞烈火,果然是炮打灯,好名字。”
……
好烈的酒啊,果然是满头烟霞烈火,只可惜掺了水,只浅浅抿了一口尚且如此,如是不搀水,一口下去,还不一下子晕倒啊……
这句话,忽然窜入戚少商的脑子,印象中,说话的人带着有些不可思意的表情,说得头头是道,却是空有酒胆,没有酒量。
眼看楚晴川已经喝完了一碗,戚少商又递过去一碗。不知道是在试他的酒量,还是想要灌醉自己,戚少商一碗一碗的喝,也一碗一碗的递。两个人如此喝法,都有些醉了。
戚少商忽然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琴,递过去,“该到弹琴的时候了。”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戚少商抽出逆水寒,“你弹,我舞剑!”
楚晴川接过琴,伸手搭在琴弦上,却没注意这琴年头太长,又许久没有维护,琴弦早已经不起播弄,就这么轻轻一拢,啪,琴弦已断。
“琴弦断了。”楚晴川脑中还晕晕糊糊的,有些愣愣的说。
琴弦断了……
穿不上了……
往事就这么如潮汐一般涌出来,快得使戚少商措手不及。
穿不上了……
记忆中的说着,人却空荡荡的,失了魂,轻飘飘的,像是那天外面飘的雪。
生不忘,死不离,生不忘,死不离,生不忘,死不离……
戚少商,你对谁发了誓?你与谁定了约?你要和谁一起去阎罗殿,一起过生死判,求来生,来生再续缘,再过生生世世?和谁,啊,那个人到底是谁?
痛,心里的痛,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就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用力的攥住整颗正在跳动的心,用力的捏,用力到五指发白,让他痛得喘不过气。
却是无处发泄。
楚晴川还坐在榻上,轻纱幔帐随风轻摆,月亮拢在他身边,如梦似幻,一种说不出的媚,超出了性别,整个人像是要与月光融为一体。
戚少商再也忍受不住了,扑过去,把楚晴川压在身下。
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存在的,让我一夜一夜睡不着,让我一直一直寻觅的人是存在的,可是他是谁?到底是谁?是不是你?“楚晴川,他到底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告诉我……”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楚晴川用力的挣扎,可是怎么也挣不开身上的人。却见他右手一翻,已扣住三枚毒针。眼前的人赤红了双眼,明显已经神智有些混乱。大当家的,你不要怪我。
就在这时,路小鱼忽然蹦出来,一下子敲晕戚少商,一把把楚晴川拉到外面。
大漠的夜晚,风冷如霜。
楚晴川的衣服被戚少商拽得凌乱,透出大半个白皙的肩头,他也不在意,瞪着眼前的路小鱼。
“你来干什么?”
“你问我来干什么?刚刚若不是我赶过来,你要怎样?”路小鱼怒不可竭,“楚晴川,我让你勾起他的回忆,可是并没有让你挑拨他,你知不知道刚刚你们……你们……”他自己觉得说不下去,一双眼睛瞪得更大,那张娃娃脸竟然显得气势逼人。
楚晴川也怒了,“路小鱼,我受够了认你摆布,我奉命来杀你,被你擒住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可是你却让我假扮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人。我杀不了你,回去也是一死,不如死在你手上,倒落得干脆。”说着,抽出手中的剑,反手递出去。
路小鱼不去接剑,沉声道,“楚晴川,我说过,帮我完成这件事,你保你不死,你为何要去挑拨他,你以为你对付得了戚少商?若是刚刚我不出现……”
楚晴川忽然笑了,笑得傲然于世,“路小鱼,我是杀不了你,可是,我难道还杀不了刚刚的戚少商么?若是你不出现,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杀了劝说你叛出夜杀的人,我回去对师父也算有个交代。”
啪一把掌打过来,楚晴川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掌印,路小鱼怒道:“楚晴川,你就这么视人命如草芥?”
“呵呵,”楚晴川低声笑了,“真好笑,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双眼一瞪,他手腕一抖,手中薄剑已经点出。
路小鱼也不废话,一抖手,回了七八招。
两个人都是使得快剑,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对了四五十招。他们打得全神贯注,却不知道戚少商已经在一旁悄无声息的看了许久。
他或许还想不起来那个人,却知道他一定不是楚晴川,他让楚晴川弹琴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确定了,楚晴川不是那个人。
他只是一直不想承认,因为他怕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个念头在他想起越多的时候,就越强烈。所以,戚少商一直在说服自己,就当楚晴川就是那个人,他就是,然后和他去完成誓言,完成约定。
可是他不能,不是就是不是。
楚晴川不是当年旗亭酒肆的那次惊艳,不是炮打灯的那次烟霞烈火,不是旗亭一夜的那次永生难忘,更不是那一声声的誓言,一次次的约定。
“路小鱼,告诉我,他在哪里?”
打斗的两个人同时停住,路小鱼终于笑了出来,“大当家的,我等你问我,已经等了好久。”
此生从此各西东 27 终章
……
我只盼有生之年,能与你携手共渡,看遍万里河山。策马飞扬,临湖垂钓,都随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从你身上看到一身的江南画雨,你生在江南,我陪你回家乡,看看渔舟唱晚,看看三秋桂子,你为我做杜鹃醉鱼……
当晚,戚少商就离开了旗亭酒肆,赶往路小鱼告知的江南。
一路走来,戚少商一直在想象着种种的景象,那个有他的江南是什么样子?
是三秋的桂子,还是荷花映日?是西湖垂柳,还是烟波湖上?
到了江南,戚少商才知道近乡情怯是什么意思。知道他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是戚少商的归途,所以,离的越近,他就越怕。归人总怕家乡的变化,怕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旧模样,怕家里的人事变幻,怕岁月流过,而我们却终不能从头再来。
平滑而故旧的石板路,房屋小巧,墙壁上长着青苔,戚少商其实少年时就住在江南,可是这次他走得很小心,很慢,像是第一次来,第一次看到眼前的景色。
眼前的小院子愈来愈近,甚至已经可以闻到伸出围墙的桃花散发出的阵阵幽香,花时将过的粉色花瓣随清风而下,悠悠飘过。像是当年的那场雪,如此飘过来,带着黯然的叹息。
正在戚少商还在迟疑着要敲门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的衣襟被一个软软的小东西给抓住,用力的摇。
“你是……”眼前的小孩让他愣在当场。白嫩中透着粉红的小脸,眉目清秀,一头卷发整整齐齐的梳成两个小鬏,像两只小耳朵顶在脑袋上。
“喂,你是不是我的英雄爹?”小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问。
“你,爹?你叫什么?”戚少商完全不能思考,他的记忆还很模糊,可是,他觉得这个应该是他的儿子。
“嗯,”小孩用力的点点头,“我叫戚展眉。”
唯将长夜终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叫展眉吧,戚展眉,可好?
“戚展眉,展眉……”
戚展眉完全没个他发感慨的时间,自顾自的说,“娃娃鱼说,这几天我那个一身英雄气慨的爹就会来,我看了好几天了,就你勉强可以啦,你是我爹吧,是吧,英雄爹。”他一副我说了就算的模样,完全不给戚少商反悔的余地。
戚少商有些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小东西,“你这些天就一直在这里等我?”
“才不是呢,”用力摇摇小脑袋,“我惹爹爹生气了,被罚在这罚站呢。”一边说还一边用力的啃着糖葫芦,那里有罚站的样子。
“你爹爹……”戚少商感觉满腔的感情就要爆发了,终于,我来了……
这时传来脚步声,戚展眉一下子拉下戚少商的手臂,把糖葫芦往他手里一塞,低声瞪着他说,“等下爹爹要是来了,你就说是你再吃糖葫芦,知道不知道。”
戚少商眯着眼睛接受他儿子的威胁,看着小东西立立整整的站好,一脸痛定思痛的表情,变脸变得还真的是快,戚少商捏着手中的糖葫芦,一点也不打算告诉他,脚步声根本不是从门里发出来的。
一会儿,一个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白花花的包子,一边咬一边喊:“小眉,我娘新蒸的包子刚出锅,这次是用你爹爹给的菜谱做的哦,香香的,快来吃啦。”
戚展眉皱起小眉头,这附近敢叫他小眉的小孩,都已经被他打跑了。唯独这个不开眼的打也打不跑的小光,整天围着他一口一个小眉的叫,好像在叫小姑娘一样,惹人讨厌。不过,有包子吃好像挺不错的。
被小光一嚷嚷,门里的人也被惊动了,轻轻的咳嗽声响起。
一个清朗的,和戚少商发了誓,订了约,口声声叫着大当家的,戚少商,少商,呆子,说着旗亭永生难忘,说着生不忘,死不离,说着那我就杀,你一日想不起来,我就杀一日,直到你想起我,到时我们都一身的债,一起去阴曹地府去还的声音。
熟悉得让戚少商皱了眉,拧了心。我的……
戚展眉看着气氛有点不对,拉着小光就跑,临走还不忘拿回糖葫芦,一边啃一边说,“英雄爹,爹爹来了,等下你帮我求求情拉,我先去吃包子拉。”
实木的门,咯吱一下颤动,露出些微的一道缝隙。
戚少商盯着这扇门,看着它一点点打开,里面的人低着头,卷曲的头发微微垂下,肩头散落着几片淡色的桃花瓣,一席青衫如旧,风神如玉。慢慢抬起头,清瘦白皙的脸上,眉目俊雅如昔。阳光仍然是那么柔柔的射来,他慢慢挑起眉,直直的看着戚少商,然后,慢慢笑了出来,弯起眉毛,眼睛,嘴角,在柔和的阳光下,泛着光晕。
这么熟悉的笑容,一直一直都铭刻在我的心版上,原来,一直一直都在我的脑海中。
戚少商微笑着哽咽的说,“惜朝,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回来实现誓言,回来完成约定。
生不忘,死不离。
惜朝,我们一起去阎罗殿,一起过生死判,今生债我帮你还,我们一起求来生,来生再续缘,在过生生世世。
江南的风,夹着烟雨飘渺,落在两人身上。
戚少商轻轻抚去顾惜朝脸上的带着雨珠的花瓣,“原来,无论多少年人面桃花都可以相应而红。”
细雨中,相拥的两个人,已入画中。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容许我们从头再来,让我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