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d sleep-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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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对话,一点也不觉得偷听是什么不对的行为。
“你不要再来了”
说话的人是藤岛。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女人始终无言。
“我并不恨你让我变成这样。只要你开口,我甚至可以立刻从窗子跳下去也无所谓。”
藤岛淡淡的语气却让透从背脊凉起来,那语气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女人的呜咽声细细响起。
“别说了……”
“这是我应得的。”
这完全不像恋人之间该有的甜蜜气氛,透感受到的只有紧迫的压迫感而已。女人激动地摇晃着身体。
“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高久透?你们不是普通朋友而已吗?”
透听到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
“之前我也告诉过你,透他失去记忆,也不记得发生车祸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要他反省或赎罪不会太过分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话题是以自己为中心而展开?什么也不记得……赎罪……他不是只撞到路灯而已吗?透忽然想起以前同事说过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因为忘记或是失去记忆,就叫我原谅那个男人从对面车道把我弟弟撞死的事实吗?”
透霎时觉得身体的重量在一瞬间消失。车祸,肇事者,被害者……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我并不敢奢求你原谅他,所以才说由我代替。我什么都肯做,只要你肯放过透就好。”
女人笑了。
“我弟弟明明当场死亡,那场车祸明明这么严重,却连新闻或报纸都没有报导刊登。你到底用了多少钱买通媒体?为了湮灭这场车祸,为了包庇那个男人,你究竟花了多少钱?”
“对不起……”
“而且在车祸发生之后还跑的完全不见人影……要不是他以前的同事告诉我地址,我可能一生都找不到你们吧。逃开有没有让你们轻松一点了呢?你们以为可以重新开始吗?开什么玩笑!我弟弟可是死了!可是像狗一样被撞死了!就算你给我几千万的补偿费又有什么用?你把我弟弟还来,还来啊!要不然就叫那个男人在我面前下跪!”
女人近乎哀嚎的声音扯裂了透的胸口他,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发抖。
“我知道金钱不能补偿,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向你谢罪。透……没有多少财产,我已经全部给你了。我不敢奢求这样你就能原谅……但是请你饶了他吧。”
藤岛深深低头,女人沉默半晌后呻吟似地说:
“你以为可以像这样拿自己来威胁我吗?你以为被我杀伤差点送命就可以抵销那个男人的罪孽吗?”
“我没有这么想……”
藤岛迟疑了一下再说:
“就我所见,透并没有过着幸福的人生。我不忍心看他在失去记忆之后又为罪恶感所苦。失去记忆,正好可以让他的人生重新开始。我希望他从今以后可以过着顺遂的生活。我知道他没有立场奢望这种事,也非补偿自己的罪孽不可。即使如此,我还是甘冒罪恶地希望他这次能够过着幸福的人生。”
女人啜泣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他的罪全部由我来承担,所以请你忘了高久透这个男人的存在吧。”
“就算你担下他的罪我弟弟也不会回来啊……”
女人持续哭泣。透匍匐地离开谈话室。如洪水般的事实冲击着他,他觉得自己好象快淹没在浊流里溺毙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在走廊上。下楼梯时一个不小心踩空跌了下去。摔下楼的巨响一度让他以为自己死了,但是肉体的痛感又把他拉回现实。
他扶着墙壁一步步走下楼。外面还在下雪,他牵起自己的越野车。一股激|情忽然淹没过来,他开始放声大哭。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为那个连脸也不记得的牺牲者凭吊,还是对于自己失忆的不甘和悔恨而掉。
天气冷得让透的手指僵硬。依然无法停住眼泪的他吸吸鼻子,抬起头时刚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医院门口出来。黑色的外套和长发的背影。他下意识追上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女人吃惊地转过头来。
“对不起……”
透跪在女人的脚边。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他的泪像断线般涌出。被遗忘的车祸……不知名的牺牲者……是他是他杀了人。
呆呆站在原地的女人动也不动。
“你抬起头来。”
听到女人锐利的声音,满脸泪痕的透抬起头来。不断涌出的泪水朦胧了他的视线,女人的表情暧昧地扭曲着。
“你是高久透吧?”
女人像确认似地缓缓叫着他的名字,透颤抖地点点头。
“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的话。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听起来都像借口。
“我那被你杀掉的弟弟已经不能哭,也不能笑了。”
透大声呜咽。
“他还有好长的人生就葬送在你的不小心上面。我和我父母今后也必须活在没有弟弟的日子里。”
“对不起,对不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我……”
他知道作什么都无法补偿,但也只能拼命用额头摩擦着地面,希冀自己后悔的心情传达给女人知道。女人的右脚愤怒地踹着地面。
“你跟那个男人都说‘我什么都做’、‘你要我死也行’,你认为我的家人真的希望你们做些什么吗?”
女人严厉地叫透抬起头来,瞪视片刻后给了他一巴掌。连续左右打了几次后,女人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我弟弟有伤害罪前科,十几岁的时候不学好,常常被警察辅导。后来他终于稳定下来,还说要继承家业,开始要认真地过活。没想到接下来就发生了车祸……”
女人颤抖着手。
“你能了解在守夜那天我听到亲戚说‘谁叫那孩子不学好活该’的心情吗?”
透只能不断重复‘对不起’三个字。女人泄愤似地捶打透的头,嘴里喊着‘没错,一切都是你害的!’直到打累了才停下来。
“当时,你越线的车子把我弟弟连人带车撞得溃烂。就算你当时睡着了……但杀人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
女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不要忘记……你曾经杀过一个人……你就好好带着这个记忆活下去吧……”
女人的话冰冷地落在透的头上。
“……请你帮我转告维护你的那个人,说对不起,和请原谅我。”
听着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透跪坐在地上半晌无法动弹。
现在早已过了熄灯时间,透行经护士站,几个正在聊天的护士根本没发现有人走过。
藤岛住的是双人房,但另一张床没有人住。昨天还在的那位老先生已经出院了。他轻轻打开房门,藤岛病床周围拉上奶油色的挡帘。些微的灯光从帘缝中泄露出来。现在是晚上十点。或许藤岛还没睡在看书。
“藤岛……”
听到透的声音,帘里发出了布料的摩擦的声响。
“高久?怎么了?”
透走进帘里,看到藤岛正从床上坐起来,膝盖上放了本杂志。
“会面时间不是已经过了?”
藤岛是在责备他没遵守医院的规定。其实他的口吻并不严厉,但透却有股想哭的冲动。
“对不起……我待会就走。只是……想跟你道歉而已……”
“道歉?”
“刚才我说了气话。”
“你就为了这个专程跑回来?明天再说也行啊。”
透找不到更适当的借口,他的确是没有多想就在这种时间跑来了。他沮丧地垂下头,忽然听到藤岛问‘外面还在下雨吗?’。
“没下雨……是下雪。怎么了?”
“看你的头发都湿了……”
“因为我一直在外面。”
透吸吸鼻子
“你在外面做什么?”
没有回答的透背向藤岛坐在床边。他不想让藤岛看到自己被打又大哭过的难看的脸。因为跪了太久,他膝盖以下的牛仔裤全都沾满了不知是水还是泥的东西而变黑,双手也满是泥泞。不只外套被雪浸湿,发稍也还不停地滴落水珠。
他在雪地里不断思考着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事,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想着藤岛隐瞒的意义。
藤岛包庇自己的行为称不上正当。因为那的确是‘他’所犯下的错误,即使失去记忆还是应该要赎罪。然而藤岛却用自己心中的天秤来守护透。他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透不认为自己有重要到让他非这么做不可。现在的自己……仍是这么渺小。
或许那个女人不会原谅自己,或许以后也还会再来,为了让他想起以往的所作所为……
他现在该做的事是赎罪,就算不知道该怎么赎,也只能尽全力补偿对方。但透的心中还是只想着其它的事,自我中心般地只想着男人的事。想着男人如此包庇自己的背后意义和用心。
“你转过来。”
仿佛被老师斥责的孩子一般,透缓缓转身面对藤岛。
“……你不喜欢一个人吧?”
即使如此,在他身边也无法减轻自己胸中的痛苦。他既然已经知道事实,就必须告诉藤岛。告诉他已经没有必要用谎言来保护自己,他知道自己应该面对这个事实。
但是万一藤岛知道无须用谎言保护自己,他会有何反应?会把不需要保护的东西拋弃吗?
他凝视着藤岛放在棉被上的白晰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抓住。无视对方畏怯想逃的反应,反而抓的更紧。半晌,那只手终于顺从地任由透握在手中。
那种肌肤相触的感觉让透心跳起来。因为藤岛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轻柔地摩擦着。
“你在外面做什么弄得手这么冷?”
透忽然极度想要他,想要这个不善表达自己的人。他完全不想失去这双温柔的手。透爬上床撒娇似地贴在藤岛的身上。对方吃惊地往后退,但床上能退的空间不多。
“你为什么要逃?”
“我没有逃。”
透一把脸凑过去,藤岛就明显僵硬起来。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这种说法太奇怪了。什么站在谁这边,基本上这样的分法就是错误的。”
透把脸凑过去吻他,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让藤岛瞪大了眼睛。第二个吻则长了一点。透离开后,看到藤岛苍白的嘴唇寒冷般地颤抖着,他伸手捂住了嘴。
眼神虽然困惑,却没有质问透为何吻他。只是慢慢垂下头,颤抖着声音说:
“你回去吧。”
然后——
“你回家里去吧。”
遭到不幸和被同情的人明明是自己,此刻的透却觉得藤岛可怜多了。他无法说出想说的话,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情。自己都已经做的这么明显了,藤岛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个说不出来的部分或许就是藤岛的理性,也就是道德吧。
“你喜欢我吧?”
听到透在耳边低语。藤岛惊愕地抬起头。
“喜欢到想用自己的命来保护我对不对?不然干嘛在我失忆之后,像对待犯人般把我关在家里。”
“……我没有关你啊。”
藤岛紧握的手指细细颤抖。
“我只是想让你幸福。”
透抱住他细瘦的身体,闻着他颈项上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