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道 第一部 by:水佩风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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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云纵床前,见那人一如每个夜晚,睡得极沈。秦扣枕不知为何,却没有迫不及待压上他身子的欲望。他只是缓缓在他床前坐下,伸出手,轻轻的在那张算不上美丽,却清俊英气的脸上抚摸著。C5DA将:)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苏遗风既已自投罗网,贺兰凌迟早便会交出暖玉,换云纵回去。自己……还在犹豫什麽呢?这具身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若是为了泻欲,他身边宠姬如云,各有各的滋味,一个男人的身体又有什麽好留恋的?难道是做戏太久,连自己都几乎要被迷惑了麽?
他念及此处,眸子猛然一沈。怎麽可能!情爱这种东西,不过是世上最无聊最恶毒之物,有如鸩毒,沾上便是万劫不复。他也曾有过那样的心境,也曾在那懵懂的少年时代,认真且执著的守护著自己的爱恋……可是又如何呢?温柔的背後不过是算计,为那温暖的笑容而沈醉,换来的却是差点被一剑穿心的下场。
若不能一步登天,睥睨江湖,谁又会将真心系在他身上?若他已经坐拥江湖,又要他人真心作甚?
天下间又有谁为不可得……秦扣枕猛然站起身,衣袖挥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自那日苏遗风闯入瞑华教内被擒後,秦扣枕便再也不曾踏入云纵房内了。云纵在第一次撞见秦扣枕在花园内搂著个侍妾喂酒调笑後,便总会在走出房门散心时,一次又一次的瞧见他和别的女子在不同的地方亲热。渐渐的,云纵便不再踏出房门了,每日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房内。
他不明白秦扣枕为何会如此。
他不明白为何那人在前一刻还情深款款的说只为他一人心动,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说只求伴在他身边,怎会转眼之间,便将他视为路人一般。
记忆中那人那时的泪水,仿佛滴在自己心尖一般的灼痛,却又在转瞬间,换做了他搂著别的女子,懒洋洋的笑容。
云纵不懂,他想或许是他不懂人类的情欲,因此不懂一个男子为何会一面说著只喜欢一个人,一面又能将柔情分与那麽多人。但是他知道皇帝身边有三宫六院,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有好几名侍妾,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在世人眼内,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原来只是他不通世事而已,误将那人一时的言语,当作了一世真心。
本不欲沾红尘,偏偏却是坠入了红尘道。云纵的唇边,扬起漫漫的苦笑。
再不离开,就真是万劫不复了吧……
去意已决,云纵只是想寻个机会,当面与秦扣枕辞行。然而秦扣枕再不来他房中,问起佩瑶,佩瑶也只是支吾著说教主最近忙著处理教内事务,怕是没有时间过来吧。
云纵瞧出了她眼内的犹豫和不忍,便淡淡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不欲去细究佩瑶眼内的他与秦扣枕究竟是何关系,他也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慢慢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云纵忽然开口道:“佩瑶,你可知教主前日捉拿到的人,现在关在何处?”
“是苏护法……不,苏叛贼麽?”佩瑶恨恨的道,“听说被教主关在地牢内。哼,这种叛徒,死有余辜!”
云纵默默喝了口茶,垂下眼帘,心中若有所思。
(20)
苏遗风被擒後的第三日,贺兰凌又来到了瞑华圣教庄前。只是这次他并未多带官兵,只带了几名护卫在身侧。
秦扣枕听人来报後,便也只带了两名下属出了庄外。两个人,一人是权倾天下的少年王爷,一人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瞑华教教主,却双双站在庄外大路边,不免让人见了有些好笑。
“秦教主,本王这次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难道不能请我进去坐坐麽?”贺兰凌皱了皱眉,开口道。
秦扣枕笑了笑:“就在这里谈也无不可。”
他可不敢让贺兰凌进庄,万一正好撞见云纵,岂不是坏事!
贺兰凌眉头皱得更紧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开门见山的道:“关於教主前日所提的条件,贵教圣物,本王定会奉还。只是苏护法……不知为何,竟已突然失踪了。恕本王实在难以完成教主的条件。”
秦扣枕冷冷一笑:“是你不想交人吧?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怎会失踪?这话拿来哄三岁幼儿还差不多。”
贺兰凌面色严肃:“即使这人没有失踪,本王也不会将他交与教主。秦教主,苏遗风可是落在你手中了?”
秦扣枕拂袖道:“笑话,人一直被你藏著,怎会落在本教主手里!”顿了顿,语气强硬的道,“两个条件不能完成,你休想我将云纵放走!”
贺兰凌面色铁青,半晌,才开口道:“教主最想要的,无非是那圣物。本王随时可将其归还於教主,你为何硬要扣著云纵不放?”他实在是不明白,这秦扣枕不是最关心那圣物麽?云纵和圣物相比,孰轻孰重,一眼明了。怎麽这秦扣枕却宁可关著云纵不放人,连圣物也不急著要回去了?
秦扣枕面色一变,竟是有些动怒:“本教主想要什麽,早已说得清清楚楚。除非你将我教圣物和叛徒苏遗风一同奉上,否则休想见到云纵!”说完,也不管贺兰凌作何回复,拂袖而去。
他一路走进庄内,心下的怒气还是没有平复。虽明知贺兰凌那番话只是无心之言,自己却像是被窥破了心事一般,不由得便恼羞成怒起来。此刻云纵於他而言,实在是没有再留著的必要了。苏遗风现已关在大牢,只要换回了那块暖玉,他云纵的利用价值也就仅止於此了。
只要自己一个点头,便可用云纵交换回圣物,为何自己还是在犹豫,还是在迟疑?
把那个人留在这里,究竟於他而言有什麽意义?
待到面前出现一排熟悉的台阶,秦扣枕一愣,这才发觉自己竟又走到了云纵的房前。他这几日来,都未曾踏入此处,每日和众多宠妾寻欢作乐,性动之时便随意在庄内某处公然搂抱调笑。他知道曾被云纵不止撞见过一次,却懒得前去解释。
解释什麽呢?之前对他说的那些喜欢他,爱恋他的话语,原不过是拿来骗他的而已。如今目的都已达到,又何必费心再去哄他呢?
默默的出了一回神,正要转身离开,房门忽然被推开,佩瑶从里面闪了出来。
“教主?”她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笑道,“教主是来看望公子的麽?公子用完午膳,刚躺下歇息。教主要进去麽?”
秦扣枕一愣,下意识的摇摇头。
“教主……”佩瑶欲言又止,终於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公子这几日……精神都很不好,整天关在房内也不肯出去。教主若是有空……便来看看公子吧……”她服侍云纵一场,毕竟有了感情,不忍见教主忽然之间冷落了他,因此大著胆子开口进言。
秦扣枕面上闪过一丝迟疑,却终究还是摇头离开了。
佩瑶呆呆的站在原处,忽然觉得有些伤心,不知是为了云纵伤心,还是为了这欢情薄而神伤。其实跟在教主身边这麽多年,早已看清,教主的心,是多年前便已死了的……
房内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随即,又悄无声息了。
(21)
秦扣枕从云纵的房外离开後,一时间觉得意兴阑珊,就连去地牢也是随便看了一眼,吩咐了下属两句严加看守後就离开了。他想起蕴姬曾说为他新谱了一曲,不如便去她的住处消磨时间吧……此时此刻,怀抱美人逍遥快活,或许就能忘去这心底的种种莫名情绪了……
他离开後,良久,不远的假山後慢慢的走出一人,正是云纵。
原来他在房内听到秦扣枕在屋外与佩瑶的对话後,等秦扣枕离开,便悄悄尾随在了他身後。若是往常,秦扣枕必会察觉。只是那时他满腹心事,竟是一直没有发觉身後有人跟踪。云纵见秦扣枕进了地牢,便躲在了不远处的假山後,等秦扣枕离开,确定他不会返回後,这才走了出来。
他既然不能从秦扣枕嘴里得出实情,便只能去见苏遗风,解开心中的疑惑。
地牢外负责看守的几名瞑华教属从,见云纵慢慢的走过来,都有些疑惑。及至等到云纵走到了他们面前,神情自若的开口道:“方才教主忘了些东西在牢内,命我过来取。你们著两个人带路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他们都没有见过云纵,也不知此人是谁,谁也不敢应承。最後,还是其中一个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云纵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举至他们眼前:“自是教主吩咐我来的,诸位若是不信,难道要请教主回来当面对质?”
原来那块令牌,是秦扣枕之前劝云纵不要整日呆在房内,不妨出去多走走时送与他的。他曾言这块令牌是他贴身之物,云纵拿了此牌,只要不出庄内,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敢有人上前阻拦盘问。秦扣枕那时之意,原是为了讨好云纵。云纵受了他的令牌後,从来也不曾用过,没想到第一次使出来,竟是这般场合。
几个人见了这枚令牌,都吓了一跳。他们均知这令牌代表著教主的权威,既然拿在此人手中,看来真的是教主身边的人了。
这些人也曾经听闻,教主数日前带了个男人回庄,甚为宠幸。他们虽然未曾见过那人,此时打量云纵,恐怕就是此人了。既是教主宠爱之人,他们自然不敢得罪,谁又有胆子去请教主过来当面对质──当下便有两个人朝著云纵弯了弯腰,恭敬的道:“既然如此,就请公子随属下进来吧。”
云纵暗中松了口气,便跟在那两人身後进了地牢。一直走到苏遗风关押之处,云纵淡淡道:“你们到外面候著,我半个时辰後便出来。”
那两人犹豫了一下,云纵面色一沈:“难道你们还怕我劫狱不成?”
两个下属吓一跳,连道“不敢”。不敢得罪於他,只得转身离开了。
云纵见他们出去了,便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苏遗风正被吊在牢中,这几日虽深陷地牢,却没有遭受酷刑折磨。他也不知道秦扣枕心内在想什麽,被他盗走教中圣物,分明是恨他入骨的,这些天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偶尔过来看看,也是没说两句便走了。他想来想去,恐怕秦扣枕还没有想出来具体要如何对付他,所以先将他关在此处,日後再慢慢来折磨他吧。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还以为是秦扣枕去而复返,便冷笑一声道:“怎麽,秦教主终於想出用什麽法子对付我了?”
半晌没听到回答,他愣了一下,费力的扭头一看,不由愣住了。
云纵缓缓的开口道:“苏护法,贫道是云纵。”
(22)
苏遗风愣愣的瞧著云纵,忽然露出个讥讽的笑容:“云上君怎会来此?”
他心里早已认定云纵与秦扣枕之间有著那种不可见人的关系,虽不明白他为何会来此,却实在难对他有好脸色。
云纵沈默了一下,开口道:“苏护法,你不是好端端住在王爷府中麽?为何要忽然自投罗网?”
苏遗风冷笑一声:“上君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云纵闻言一愣:“贫道是真的不解,还望苏护法告知。”
苏遗风不由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云纵一眼,见他面上神情认真,不像是做戏。隔了一会儿,才哑声开口道:“自从上君失踪後,王爷担心不已,前几日好不容易找到此处,向秦扣枕要人。谁知秦扣枕竟以我为条件,要王爷将我交出,方肯放上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