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友兰人生智慧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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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艳
前言 随大师雕琢理想人生
古时候,有一个擅长雕刻的匠人,他的雕刻技术远近闻名,常有人来向他请教个中秘诀。他毫不藏私地说:“最重要的秘诀是两项:一是要把鼻子雕大一点,二是要把眼睛雕小一点。这样子的话,若鼻子太大了,还可以向小的方向修改,眼睛太小了,还可以再加大。但是如果一开始鼻子就小了,以后再也无法加大,眼睛一开始就雕大,就没有办法再改小了。”
雕刻需要技巧,人生也是如此,生活总是以各种方式教会我们成长。成长是没有尽头的,如果你不懂得技巧和方法,只会碰得头破血流。唯有掌握了人生智慧的人才能活得怡然自得、从容潇洒。
冯友兰先生便是一位懂得人生雕刻技巧的好手。在三松堂书房的墙壁上,悬挂着冯友兰先生亲笔书写的座右铭:“阐旧邦以辅新命,极高明而道中庸。”坚定的学术理想和中庸的人生追求,宛如两股细流,尽汇于此座右铭中。
对国家,他有与之共沉浮的信念与决心。他多次引用宋代张横渠的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哲学家所应自期许者也。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是身为一个哲学家的远大抱负,也是为民族复兴而追求真理的决绝;
对人生,他取中庸之道一以贯之。他从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哲学象牙塔中走出,从莫名其妙、自以为高深的“清谈”中抽离,以最大众化的方式普及哲学,用最浅显的语言解答人生。于他而言,人生应如“云在青天水在瓶”般自然、纯粹。
然而,理想人生亦需自我雕琢。冯老提出的自然、功利、道德、天地这一涵盖了所有俗世之人的四重境界,便是人生雕琢的不同阶段。年少之时,冯老也曾经历不知有“我”的自然境界和只知有“我”的功利境界,但那只是人生路上一个必经的过程,他最终到达的是贤者与圣人的境界。
雕琢与修炼的过程并不轻松: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经时四年方贯通;一百五十万字的《中国哲学史新编》,横跨生命的最后十年方才成就;“可超不可越”的极高评价,终其一生皓首穷经方才换得;心中忽隐忽现的事功之心,历经无数次的进退方才放下……
跨越了一道道人生路上的坎坷,冯老终于“修得正果”。他以宽阔的胸怀包容一切不同甚至是非议,用有素的涵养面对质疑甚至是责骂。他态度谦和,待人接物从无疾言厉色。面对无数的批判,他坦然夷然,从无愠色,即便是身心备受摧残之时,他仍然表现出“见侮不辱”的超脱。
人生的所有起落与悲喜,都云淡风轻地记录于《三松堂自序》之中,没有“我自横刀向天笑”的激越,也没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诘难,一切就如陶渊明的诗句:“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但在冯老的心中仍有一团“真火”在燃烧。“人类几千年积累下来的智慧真是如山如海,像一团真火。这团真火要靠无穷无尽的燃料继续添上去,才能继续传下来。我感觉到,历来的哲学家、诗人、文学家、艺术家和学问家都是用他们的生命作为燃料以传这团真火。历来的著作家,凡是有传世著作的,都是呕出心肝,用他们的生命来写作的。”于冯老而言,用生命写就的,不只是“三史释今古,六书纪贞元”的学术著作,还有“俯仰无愧作,海阔天空我自飞”的理想人生。
或许冯老的人生未必如其所期望的那般“理想”,但他在俗世的人间烟火中,在尽力勾画一幅关于理想人生的完美图景。不妨随大师的脚步一起,朝着道德与天地之境前行,共同雕琢理想的人生。
序章 品哲学大师的理想人生
“人生是有意义的。”冯友兰先生如是说。人生,向来都是冯老哲学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他跳出不食人间烟火的理论,冲破仅限于形而上学的务虚,视“理想人生”为学术的对象。于是,何为人生、人生为何、理想生活纷纷进入冯老的学术范围,同时,冯老也在将自己的人生不断靠近理想境界。
人生之真相,即是具体的人生
人生即是我们人之举措设施。“人生之真相,即是具体的人生。”
——《理想人生》“人生之真相”
什么是人生?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像许多人所共知的事情一样,难以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有人说,人生是一门艺术;有人说,人生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谜团;也有人说,人生就活着的过程……
对于充满酸甜苦辣、悲喜得失的人生,冯友兰先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人生即是我们人之举措设施。‘吃饭’是人生,‘生小孩’是人生,‘招呼朋友’也是人生。艺术家‘清风明月的嗜好’是人生,制造家‘神工鬼斧的创作’是人生,宗教家‘覆天载地的仁爱’也是人生。问人生是人生,讲人生还是人生,这即是人生之真相。”
人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直到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为止,每时每刻、每一个思想、每一个行为举动,一切的一切都是人生,正如冯老所概括的那样:人生之真相,即是具体的人生。一个至简的答案,让坚持探寻人生奥妙的人豁然开朗:人生就在日常生活中,甚至可以用吃饭来形容。
有一位阅尽世事的老人,对前来向他请教人生问题的年轻人说:“人生其实很简单,就跟吃饭一样,把吃饭的问题搞明白了,也就把所有的问题都搞明白了。”年轻人困惑不已:漫长复杂的人生,如何能与再平常不过的吃饭相提并论?
老人看着他充满疑惑的双眼,淡然一笑,接着说:“事实就是如此,只不过用嘴吃饭是人自出生那一刻开始,便拥有的一项无师自通的技能。然而,真正用心吃饭则有一定的难度,即便是有名师指点,也未必有几个能学得会。聪明者为自己吃饭,愚昧者为别人吃饭;聪明者把吃饭当吃饭,愚昧者把吃饭当表演;聪明者吃饭既不点得太多,也不点得太少,他知道适可而止,能吃多少就点多少,他能估计自己的肚子;愚昧者则贪多求全、拼命点菜,什么菜贵点什么,什么菜怪点什么,等菜端上来时又忙着给人夹菜,自己却刚吃几口就放下了,他们要么就是高估了自己的胃口,要么就是为了给别人做个‘吃相文雅’的姿态;聪明者付账时心安理得,只掏自己的一份;愚昧者结账时心惊肉跳,明明账单上的数字让他心里割肉般疼痛,却还装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英雄气概,宛然他是大家的衣食父母;聪明者只为吃饭而来,没有别的动机,他既不想讨好谁,也不会得罪谁;愚昧者却思虑重重,既想拼酒量,又想交朋友,还想拉业务,他本来想获得众人的艳羡,最后却南辕北辙、弄巧成拙,不是招致别人的耻笑,就是引来别人的利用。吃饭本是一种享受,但是到了他这里,却成为一种酷刑。”
吃饭跟人生竟是如此的相似。人生中太多光怪陆离的东西,就像永远无法尝尽的食物一样,谁也无法说出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哪些值得追求,哪些不值得追求,哪种模式算是成功,哪种模式算是失败。
唯一确定的只有三点:第一,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不要麻烦任何人为你代劳,也不要抢着为任何人代劳,就像吃饭无法让别人代劳一样;第二,要多照顾自己的情绪,少顾忌他人的眼色,太多地顾忌别人,把自己弄得像演员,实在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就像吃饭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而不是为了表演吃相;第三,凡事最好量需而行、量力而行,不要订太高的目标,就像吃饭,自己的口袋里有多少钱,胃口有多大,自己心知肚明,千万不要贪多求全。
如此看来,人生就像是一个看似简单,实际饱含深意的哲学命题。如果忽视其中的哲理、囫囵吞枣地过,人生可以简单到如动物般只有吃喝拉撒;如果像美食家一样,细细地品味其中的精髓,人生就必然会像冯老的哲学研究一样,滋味无穷。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若于生之外,另要再找一个人生之目的,那就是庄子所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理想人生》“人生之目的”
何为人生?冯友兰先生已经给出了答案。然而,坚持不懈地探究人生的思考者们,紧接着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人生为何?被“目的论”笼罩的头脑,费尽心思地要为人生寻找一个目的,于是有了所谓的“人生观”、“价值观”。其实,就冯老而言,“人生之目的就是生,所以平常能遂其生的人,都不问为——所为——什么要生。”
纯粹的“生”,便是最合理的答案,无需加入太多复杂的目的与功利,也无需经历刻意的修饰。人本来生下来都很朴素,很自然的,由于后天的教育、环境的影响等种种原因,把圆满的自然的人性改变了,刻上了许多花纹雕饰,反而破坏了原本的朴实。
恢复到朴实的境界,活着就是活着。人生没有什么“观”,人生就以生为目的,本来如此,这个题目本身就是答案。不要雕琢,不要苛求人生应该如何如何,其无欢喜也无悲,顺其自然。有时,人应该成为一块拒绝雕琢的“原木”,保留人性中单纯、善良、朴实的东西,不要让外在的雕饰破坏自然的本质。质朴是这个世界的原始本色,没有一点功利色彩。就像花儿的绽放,树枝的摇曳,风儿的低鸣,蟋蟀的轻唱。它们听凭内心的召唤,是本性使然,没有特别的理由,一如人生而为生一样的单纯。
但身为中国哲学界的泰斗,冯友兰先生无可避免地会被问及除了“生”之外,人生更崇高、更伟大的目的。冯老无意为人生强加什么,他认为:若于生之外,另要再找一个人生的之目的,那就是庄子所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泉水干涸了,两条鱼为了生存,彼此用嘴里的湿气来喂对方,苟延残喘,显得仁慈义气。但与其在死亡边缘才这样互相扶持,还不如大家安安定定地回到大海,悠游自在,互不照顾来得好。“相濡以沫”,或许令人感动;而“相忘于江湖”则是另一种更为坦荡、淡泊的境界。
对于世俗之人来说,与其患难见真情,还不如根本无情,在安定的生活中,因无此需要而各不相帮,无风无浪才好,至于那些本已得享平淡恬静,却仍不安分的人,不堪一提了。
在庄子看来,混沌无知的状态,是万物最为适宜的状态。不管是什么东西,不管它与其他东西的处境是多么不同,只要是适合于自己的原本真性的,它就能生活得怡然自得,以至于能达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知的程度,如同鱼在水里但不知道有水一样,这才是最为适宜的境界。
正所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如果说相忘于江湖是一种最佳的境界,那么为自己找一个人生的目的,便已陷入了自己的心结当中。
《红楼梦》中提到一个参禅的故事:当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寻师至韶州,闻五祖弘忍在黄梅,他便充役火头僧。五祖欲求法嗣,令徒弟诸僧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彼时惠能在厨房碓米,听了这偈,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因自念一偈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