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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市长秘书前传-第3部分

小说: 市长秘书前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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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鱼翅下肚,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张总,我见你的书柜内几乎都是哲学名著,为什么还有一本《圣经》?这可是宗教类的,莫非张总信仰基督教?”

张怀亮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淡雅地笑道:“我一向把《圣经》看作是拯救灵魂的哲学著作,我觉得中国的经史典籍很多,但唯独缺一本拯救灵魂的书。中国知识分子一向讲齐家治国平天下,但是物质条件一旦满足了,带来的结果往往不是进步,而是堕落。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只考虑拯救人民大众的肉体,救世主救出了人的肉体,但并没有拯救人的精神,甚至相反,将肉体救了出来,却让精神带上了桎梏,真正的信仰应该是提高人的自由水平,而我们的自由水平两千多年来一直停留在温饱的层次上,我觉得非常值得深思。”

“中国人有信仰吗?”陈东海质疑道,“别看我们有‘儒释道’,但我觉得中国人好像什么都不信。”

朱达仁接过话茬,用沉思的口吻说:“中国人没有真正的信仰只是表象,中国人信仰物质,即使信仰精神,也是物质化的精神。”

“达仁说的有道理,”我赞同地说,“气、天理、天道都是物质化了的精神。信仰被物质化了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没有真正的个人,个人被物质取而代之,没有独立的人格,没有内心独立的精神生活和精神需要,全被物质上的需要取代了,知识分子虽然有精神上的需要,但是往往被物质上的需要压倒和覆盖了,甚至被排挤了。人人都生活在群体意识当中,强大的群体意识从来都是中国特色的。”

张怀亮深有同感地说:“其实原始社会是真正的天人合一,人类最初是群体的,没有个人意识,是儒家使中国古代社会脱离了原始状态,这是儒家的大功劳,儒家使天人分开破除了迷信,但有一点没破除,这就是群体意识,儒家不仅把群体意识保留下来,而且通过大一统的制度,使中国人自觉沉默在群体之中,因此天人合一变成了人人合一。儒家使人类社会群体有了秩序,这样一种制度化了的群体对个人更加压抑,还没有原始人有个性,原始人还有野蛮的独立性,在大一统的秩序中不允许有。”

陈东海有些不解,他浓眉一挑问:“那么中国人的精神是什么?”

张怀亮笑道:“中国人的精神还是一种气,叫做浩然正气,是制度规定好的,也是一种群体意识。”

“张总,”我若有所思地问,“北宋张载有几句话很有点气魄,叫‘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怎么理解?”

张怀亮点了一支烟,洞若观火地说:“这纯粹是群体意识催生的一种救世主思想。中国人有点本事就要代他人立言,代他人说话,来决定他人的利益,来拯救他人,梦想使自己成为圣人、救世主,还是儒家的立德、立言、立功,并没有独立的精神,并没有真正的思想,关公是圣人,老百姓都崇拜,但关公内心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没有人研究关公思想,所以圣人、救世主不过是对老百姓有恩的人,对老百姓的民生利益有贡献的人,但圣人是怎么想的,并不需要老百姓知道,你享受太平就行了,这才是老百姓的本分。圣人的思想你不知道,你就觉得很神啊,所以中国人是最热衷于造神的。”

陈东海惆怅地说:“不管怎么说,中国人是最讲感情的人,我是搞法的,我深有体会,情大于法在中国可谓根深蒂固。”

“这倒不假?”朱达仁半开玩笑地说,“我们的外交辞令就是严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大家笑后,朱达仁接着说,“但是中国人讲的感情是规定好了的,感情是建立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基础上的,所谓天就是天,人就是人,天是什么?就是君君、父父,人是什么?就是臣臣、子子,所以天人合一其实就是权人合一,如果硬说成人人合一也对,第一个人是圣人,是救世主。因此,我们的感情不是自然感情,不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的感情,而是用制度和血缘规定好了的感情,看起来很重感情,但是做起来并不尊重感情,不尊重真正的感情,只是道义上规定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这大概是中国人最聪明的地方,因为我们的民族就这样被凝聚起来了。”

“重感情是我们的文化传统,”我卖弄地笑道,“我们却常把这种文化传统当作传统文化宣传。”

“雷默,”陈东海拦了一句问,“听你的口气好像文化传统和传统文化不是一回事?”

“怎么可能是一回事呢?”我提高声音强调道,“中国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可继承的颇多,但是文化传统是意识形态,是皇恩浩荡。我们许多问题就出在把传统文化与文化传统搞混淆这一点上了。”

朱达仁一拍巴掌说:“精辟,精辟!来,为雷默的观点干一杯。”

众人响应,觥筹交错,无不痛饮。

餐桌正上方天花板上吊着一幅世界名画,画面上的青年男女正在纵情狂欢,饮酒作乐,载歌载舞,好像在庆祝什么节日。我虽然不懂画,但一时被画面的欢乐气氛吸引住了,仰着头一边欣赏一边问:“张总,这幅画是什么寓意?”

张怀亮淡然一笑介绍说:“这是提香的《酒神的狂欢》。描绘的是希腊神话传说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与众仙女狂欢的情景,画家借画上诸神的醉酒生活,表达出一部分人的心理欲望,形象大胆而放荡,色彩丰富多变,气氛十分热烈,它是对神学所宣传的宗教观念的挑战。”

朱达仁插嘴说:“提香借神话题材表现人生的欢乐与享受,充分表现了人在长期神学思想禁锢下产生的逆反心理。”

“怀亮,”陈东海凑趣地说,“怎么不给我们找几位仙女?让我们哥仨也当一回酒神。”

“东海,”张怀亮开玩笑地说,“我这儿没有仙女,只有妓女,你要是想享受,还是吃完饭到桑拿中心享受吧,我第一次见雷处长,让小姐陪着不好说话。”

“张总,”我义气地说,“既然我们有缘相识,如果你瞧得起我这个小官僚,就不要称雷处长,喊老弟好了。”

张怀亮似乎等着我说这句话,兴奋地抱着拳说:“托达仁、东海的福,我就高攀老弟了,不过你也别张总张总的,叫大哥怎么样?”

“张大哥,老弟我也高攀了!”我也高兴地说。

朱达仁、陈东海叫好,哥四个又干了一杯。

说句心里话,我与张怀亮确实有一见如故之感,更被张怀亮儒商的品味所吸引,由于谈话投机,轩尼诗当啤酒喝,我们四个人竟然喝光了两瓶。

4。平易近人

张国昌天生是操纵别人的。他的和蔼中总是透着一股冷气。这种冷气是隐隐地透出来的,一般人看不出来,只有政坛老手才能察觉到。我感到韩寿生身上也有这种冷气,但由于是从张国昌那儿模仿来的,总让人感到怪怪的。

在东州市,不屑张国昌身上这股冷气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市委副书记李绍光。张国昌对李绍光从来都是礼让三分的,尽管这种礼让心里很不舒服。

李绍光似乎看不惯张国昌对衣服的过分考究,两个人在城市建设上的观点也不同。张国昌主张修广场,建星级宾馆,搞标志性道路,提升城市档次;李绍光主张集中资金解决棚户区问题,让还住在解放前的小平房里的市民尽快搬进新居。这些居民在东州市大约有二十万户。

古今中外的政治家身边是不乏智囊人物的,我一直试图以这样的身份靠近领导,因为我自信有这个才能。但是政治有时是不讲才能的,只讲权谋的。我位卑人低,还没有资格讲权谋,但我骨子里的潜权谋一直汩汩涌动。

我平日里就很注意观察一些领导同志的细微之处,觉得蛮有意思。比如许多领导同志的办公桌都是面南背北的,而张副市长的办公桌却是面东背西的。张国昌的最大爱好就是打扑克,每天中午休息与各处室同志打扑克时,是张国昌最显天性的时候,这时的张国昌略显童趣,身上的冷气全都含了起来。韩寿生正是看中了张国昌这一爱好,所以每到中午一定要与张国昌打扑克,时间久了,两个人感情日深,韩寿生像掌握了某种官场秘笈,不费吹灰之力便成了张国昌的秘书。

做市长秘书无疑是官场的终南捷径,我很想弄明白韩寿生的官场秘笈是什么,研究来研究去,我恍然大悟,原来就四个字:投其所好!我是不屑这样的秘笈的,我一直试图总结适用于自己的官场秘笈,妄想着自己的官场秘笈犹如“圯上老人”黄石公赠给张良的《太公兵法》一样管用。说句心里话,我是很崇拜张良的,我觉得自己不仅缺一部《太公兵法》,更却器重我、信赖我的“明主”,应该说张国昌的出身与刘邦差不多,只是是否有刘邦的自知之明、知人之明、用人之明,尚未可知。

最近市文化局为张副市长主持了一次张国昌同志诗集研讨会,东州市的文化名流聚集一堂研究张国昌诗学的美学特征及文化意义。我也应邀参加。研讨会照例是由水果瓜子糖果作为主要道具,由于氛围冠冕堂皇,所以,我觉得特别轻松。这样的研讨会,张国昌当然不会亲自参加,韩寿生也不好来,所以代表张国昌听会的最好代表就是我。

不过,我在心里对张国昌这种作秀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张国昌这么包装自己,很可能给人留下个附庸风雅的印象,就像五星级酒店门前摆个牌子“衣冠不整,谢绝入内”。实际上,张国昌完全可以打装卸工出身这张牌,既朴实又实在,做起文章来更让信服。

但是张国昌毕竟不同于常人,做起政治来法无定法,有时也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比如上下左右的关系,张国昌特别善于保持平衡,连市委书记魏正隆也不得不佩服三分。

张副市长交办给我的工作,处里边任何人不知道。官场复杂,我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市政府办公厅的工作人员特别是围着领导转的工作人员,谁没点背景?谁又不想上进呢?像我这样出身寒门,凭本事考到领导身边工作的人还真不多。而张国昌能启用我也正是他不同于一般领导的地方。

白天,我忙完工作就扎进政府资料室,经过两个月的废寝忘食,终于完成了第一稿。我心里很兴奋,但也没有底,便找了两位清江大学的经济学教授给指点,结果评价很高。我不愿意让处里同事知道,也怕为张国昌服务的杜处长看了误会,便没在处里打印,而是找朋友在外边打印并装订成册。

有一天,我看见张副市长一个人走进了办公室,便拿着写好的论文壮着胆子敲了门。

“请进!”是张副市长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正好韩寿生不在。张国昌正在看报,他见我进来了,热情地说:“是雷默啊,快进来。”

我惴惴地说:“张市长,论文写好了。想请您看一下。”

“是吗,辛苦了!”说着张副市长放下手中的报纸,接过论文认真地翻看起来。

我很拘束地坐着,这是我第一次为张副市长写大材料,希望老天爷保佑一稿过关。时间滴答滴答过了二十多分钟,张副市长很认真地看着。

“看来雷默下了不少功夫,不错、不错。”张国昌满意地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镜,肯定地说。

接着,张副市长提了几条简单的意见让我修改,我很高兴,基本算一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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