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孽情 by 储薰莸-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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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惶只是瞬间的事,莱希尔很快重拾冷静。回视着眼前这个显然是找他麻烦的人,莱希尔的脸色相当怨毒和阴冷。“你又知道什么?一个外人,根本没资格在这里叫嚣!”
“我是外人,但是有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至于我知道的,恐怕比你想象地多得多。”莫祈斜起唇角,半是讽刺半是威胁的口吻。“要我说给大家听吗,那些背着陛下做的事?”
莱希尔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水蓝色的眸子凝结着随你便的不屑。
莫祈无表情地盯着他自顾说起来:“圣蒂斯山上的行宫里,你剪划下有二王弟的所有照片,不许他出现王族的相册里;二王弟生病时,你封锁起一切有关他的情况,不让陛下知道半点消息;你从不让陛下和二王弟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只要在一起你就会千方百计支开你的二王兄,让陛下想尽一点兄长的责任都不行——你总是有诸多办法孤立二王弟,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受人重视不受人喜欢的多余人。仗着陛下宠你,你在人前炫耀,向他示威,逼他知难而退——造成陛下和二王弟现在这样的人,就是你!”
“不错,是我!那又如何?今天我敢站在这里,还怕这些事情暴露出来?”莱希尔的脸变形地有点扭曲。“我还曾经以陛下的名义派人给狄亚送去毒药,我还在王叔举行的骑马会上对他的坐骑做了手脚,我还不止一次地派人在他的饭菜里添加蚀粉——即使这样又怎么样?即使你们都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就想他死,我就是要他消失在我的面前,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
“莱希尔——” 弗尔科恩的眼里盛满不敢相信的心痛和愤怒。
“在叫我吗?没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莱希尔激动地挥舞宽大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我做了那么多,做得那么辛苦,只盼望你能忘掉狄亚,博得你的专宠,要你只记得我,只想着我的好!我一度以为自己做得很成功,那段时间你不拿我和他比较了,也很少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我很高兴,很开心,心里想着保持这样就好了,我会永远做你乖巧又可人的小弟。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让我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钦点的教皇继承人之位,你居然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他;那晚皇宫莫名其妙地骚动之后,在他昏迷的期间,你不顾日夜地照顾他,看护他,当其他人都是病菌一样不准靠近他,连我去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劝你去休息,你却凶我——你居然凶我!!你居然为了他凶我!!!”
莱希尔开始哭,越哭越凶,越哭越猛,泪水好似开了闸的洪水收都收不住;“我恨你,我恨你们!都是你们逼我的!我要你们后悔,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不择手段也好,卑鄙无耻也好,全世界的人都唾骂也好,我一定要你们后悔……”
“啪——”吵闹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干脆利落的巴掌声,莱希尔的头颅顺着掌心用力的方向偏向了一处。待到脸上生起火辣辣的疼痛感,他这才明白过来被人煽了。
“你打我?”莱希尔停止了哭叫,眼睛睁得像见到怪物一样。
“我不能打你吗?”狄亚拢起刚刚使过力的手掌。他不知道他那巴掌有没有让莱希尔眼冒金星,但是这费尽他全身力气的一掌倒让他自己昏昏然。
“你……你……”
“我如何?”虽然脸色惨白得吓人,但是众人面前的他表现得相当沉静镇定。“就因为你所谓的那些理由,就和王兄兵戎相见,兄弟反目,把皇宫搞得鸡犬不宁?很委屈吗?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资格说‘委屈’?有什么资格觉得‘委屈’?”
怒气和不甘驱使着狄亚把十多年的压抑倾泻,转念间忽然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如果真如莱希尔所说,王兄这些年来一直是记挂着他念叨着他,那么他们之间有的只是误会,而非他的漠视。
十多年的委屈,被剥夺了身为人弟的快乐和宠爱,就因为眼前这个人,他的弟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作梗。
想到这里的狄亚胸口一阵沉闷,酸楚蔓延开,止都止不住。
“我没资格?”莱希尔的双眼喷火。
“不仅没资格,而且不配!下令撤换撒耒宫的禁卫军软禁王兄,暗助他人篡夺王位,口口声声喊着要得到王兄的专宠和重视,这样的你,哪点配做王兄的王弟,哪点对得起上王兄对你十多年的宠爱?”狄亚气势不减地回敬他,孱弱的身子一点也没影响他特有的冰冷和严厉。“该在这里叫嚣不公的人不是天天和王兄在一起的你!十多年来,我一直忍让着你,尽量不介入你和王兄之间,安分地扮演着透明人的角色。现在我明白我错了,放任你的结果就是成就了这样恶毒又阴险的你。我这个二王兄太不尽职,从没好好地教过你怎么做人,怎么为臣,这个巴掌只是一个小小的弥补,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决不会原谅你!”
从没见过他如此气势的一面,莱希尔一时竟被这样的狄亚吓得愣住。“你……你以为现在还有你们说话的余地吗?”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叫吧,皇宫里的禁卫军全在我的控制之下,统管全国军力的兵部大臣也被我们收买,桫椤刻印也拿到手了,我看瓮中鳖的你们还有什么可以叫嚷的?!”
“这可不一定哦,三王弟!”莫祈抱胸倚在墙面,嘴角扯出一抹极其优雅的弧度。
“你什么意思?”莱希尔警觉地望着他,对眼前这个浑身迷样的男人忽然产生莫名的畏惧感。他从小就没害怕过什么人,更别说害怕一名身份卑微且带罪潜逃的犯人。可是,他刚才那句简单的“不一定”,却让他觉得他目前手中控制的一切是那么脆弱,仿佛海市蜃楼般虚幻和不切实际。
但明明,皇宫此时是掌控在他手里的。
“我没告诉你,撒耒宫外已经被陛下的亲卫队包围了吗?”莫祈笑得恶劣到极点。
这当然是句很冒险的话,但莫祈明白不管真假,现在讲出来会很占心理优势。只要冷冽的速度不是那么乌龟,赶超过伊格对他来说不算太难。算算时间,那些人也该到了。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兵器相交和呵斥声后,消失好几天没露面的侍卫长蓝迪率领一众卫兵大步跨了进来。蓝迪的面色有点憔悴,不过精神抖擞,倒是一点不像被关押了几天不见天日的人。
看到他,莫祈马上知道冷冽那边进展得不错,落下心头一块大石;而王叔和莱希尔则同时变了脸色,对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措手不及,一时苍白了脸僵在了原地;室内的禁卫军慌忙提刃应对,力量悬殊的短暂过招后,蓝迪很快就控制了全局。
“陛下受惊了!”蓝迪单膝下跪请罪,对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保护好皇宫和陛下,深感愧疚。
弗尔科恩扶他起来。看到他平安无事并且及时赶到已经很是欣慰,自是不会追究他的责任。而如果真正追究起来,第一个该问罪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万千恩怨,都是他这个兄长太失职。想到这里不免怅然心痛。抬头望向莱希尔,圆睁着眼睛,脸色灰白,显然还是无法从眼前的事实中回复过来。
“这不可能!伊格——伊格——……” 莱希尔忽然尖声大叫。没有给自己准备任何退路的孤注一掷,他不相信这一切这么快就完了。
一定还有转机!
“伊格?”莫祈昂头歪起唇角。“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恐怕根本没空搭理你的怪叫。”要赢他可能有点难度,但是缠住他让他脱不开身,以冷冽的实力应该绰绰有余。莫祈忍着肩痛走到王叔面前,轻而易举地从还在张口结舌的王叔手里拿过了桫椤刻印。真奇怪,这样一个脑筋简单、没担当又没应变能力的人竟然也敢“逼宫”?圣菲尔斯果然安逸太久了吗?难得冒出个坏人也是个粗神经。
“忘了告诉你们,”莫祈故做恍然小悟地对王叔和莱希尔说道,“统管军力的兵部大臣现在正在圣·米克勒教堂做客,受到极为‘热情’的招待。教堂里的修士们,好象全是我朋友的朋友!”
莱希尔立即跌坐在地板上,曾经璀璨的双眸无神到犹如两潭死水。
对这样的他,莫祈没法给予半点同情。他的同情心向来很少,即使有也会放在比较值得人同情的人身上,而非这个用尽心机伤害了他最最在乎的……
莫祈转眼看向狄亚,一整晚都没好好看一眼的人,然而视线触及顶在他太阳||||穴口的乌黑凶器时,挥洒自如的玩味表情第一次变质了。
“狄亚——”首先叫起来的是弗尔科恩。该死的大意,乾坤已定却忽视了漏网之鱼,看着挟持着狄亚的王叔那张惊惶又阴狠的脸,再看看狄亚羸弱到可以被风吹跑的身子,弗尔科恩的心脏都快停跳。
“给我准备一辆马车,装满珠宝,我要马上离开这里——快去准备,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走火……”
声音是颤的,也是穷凶极恶的,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人?狄亚不知道掐着他脖子的人会不会扣动扳机,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获救,但心里却出奇地平静。他垂下眼睑不去看王兄和蓝迪克制着焦急的脸,也不去揣摩“那人”此时会是什么表情,他只是想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会有不甘,不过,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真的累得不行了,可是为什么每个人还是喜欢拿他穷折腾呢?
狄亚苦笑着闭上眼睛。
——圣菲尔斯不是禁止用枪吗?王叔还挺神通的。
——我不是王族人,他的生死干我屁事?
——放开他!
该说缓解气氛的第一句,让对方松懈的第二句,还是直接干脆的第三句?踌躇不定时,看到狄亚唇边那抹自暴自弃地笑容,莫祈登时僵住了脸色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死吗?死在他面前?死在他亲眼目睹之下?
他决不允许!
挟持者的身后不知什么怎地冒出了那勒斯的身影,在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时,那勒斯忙不迭地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叫出来。陛下,侍卫长……流连般地逡巡了一遍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莫祈的身上。
交会的眼神,无声地流动。短暂地两秒之后,那勒斯突地跳起身子向前扑去,借着体重倒王叔肥胖的身子,双手赶紧去抢夺他手上的枪支。
莫祈趁势将狄亚飞速地拉回自己身边。
挣扎中的王叔抬起枪支,毫无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混乱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把枪口对准了谁,能杀一个是一个,反正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爆裂的声音响起,火花燃射的瞬间,莫祈一把推开胸前的狄亚,硬生生地接下了穿进他左胸口的子弹。
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选择,如果可以考虑,他还会替他挡下这枚子弹吗?
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那时,莫祈的动作是条件反射的。
并不痛!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那张惊愕地微张嘴唇的苍白小脸,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个表情很好,比起那时,在地牢里流淌着泪水破碎不堪的表情,好上太多太多。想到这里的莫祈不禁咧开了唇角。
自己会死吗?如果真的就要死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电影连续剧里在这时都会冒出一堆自以为感动人的话,一点不管那么大套话是不是一个临死的人说得出来的。至少自己是快没力气了。
可是,还是得说些什么的吧——
“你刚才……表现得很棒……”他笑。很诚挚的话语,煽莱希尔巴掌的时候,他为他在心里鼓掌喝彩。
那时的他炫目极了。他一向知道,他的小妖精,是最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