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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人的奴役与自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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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在艺术上的区别是相对的,有条件的。在古典主义的艺术中有浪漫主义因素,在浪漫主义的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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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奴役与自由952

    术中有古典主义因素。

    艺术的伟大创造者既离不开古典主义,也离不开浪漫主义。不能把莎士比亚、歌德、列夫。托尔斯泰简单地划归某一“主义”。

    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古典的”和“浪漫的”哲学问题。

    这关联于如何审视客体与主体、客体性的与主体性的问题。

    古典主义艺术称自己是客观的艺术,可以趋达客观的完美,而把浪漫主义艺术判为主观的艺术,无法趋达这种完美。

    注意:此处将“客观性”几乎等同于“完美”。我以为,不论“古典的”或“浪漫的”均可能是一种诱惑,因为创造艺术作品的创造行动可以朝向完美的容体化,可以离开创造主体。

    古典主义艺术认定自己能趋于最后的完美,但在这里,创造的结果也许是完美的实现,也许创造的结果和创造的主体是隶属于分等级的客体秩序。这种古典主义的诱惑是奴役人的形式之一。这是精神异化自身,主体的进入客体化的秩序,无限的消逝在有限的之中。

    浪漫主义拒斥古典主义的这种诱惑。浪漫主义意味着主体的与客体的断裂,也意味着主体不想成为客体的部分,而要去拓展主体世界的无限性。在客体化世界和有限中不可能趋达完美和圆满,但创造的结果却总被人尊崇为比它自身更伟大,以为于其中可以进入无限性。为着解救主体,为着人脱出客体化世界的种种有限形式,为着人脱出唯理主义——导向客体的存在的观念和普遍的观念,浪漫主义在自己的寻求中进行了抗争。但浪漫主义自身也能成为诱惑与奴役。解救主体是为着主体的创造生命自身的价值和主体的创造生存的价值,这是挣扎。浪漫主义的真理也正在这里。但要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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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体性也可能成为人自身的封闭性,从而阻止人与真实性的交往,使人沉溺于艺术的激情状态,受自我的奴役。无限的主体性也许启迪生存意义上的真实性,也许演为幻象。浪漫主义者极易被美感幻象俘获,这是浪漫主义的另一面。治疗浪漫主义主要不依靠古典主义,而依靠朝向真理性和生活真理的现实主义。

    《圣经》不是古典主义,也不是浪漫主义,而是宗教意义上的现实主义。

    “现实主义”与“客观性”的含义完全不同。

    《圣经》是启示的书,因为其中没有客体化,没有人对自身的异化。一切启示都脱出客体化过程。客体化遮蔽启示。真实性不能在有限之中趋达圆满,虚伪的古典主义遮蔽了真实性。

    19世纪的俄国文学已逾越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从而进入更深层次上的现实主义。它证实人-主体的精神挣扎和导向客体化的创造悲剧,也是对更高的创造生命的探求。

    19世纪俄国文学的人性和伟大正显示在这里。

    古典主义依从自己的准则,在自身的连续性中和所有范围内已被非人性化。而且,它还想在艺术、哲学、国家和社会中建构无人性的王国。

    古希腊的悲剧是人类创造的精品,不属于古典主义。通常,古典主义的反动指占优势的机械性扼杀创造,指创造主体性的沦丧和无限性的被遮蔽。

    人的创造依从一种不断改变着创造方向的韵律发展着:古典主义被浪漫主义取代,浪漫主义被现实主义取代,现实主义被古典主义的反动取代,而古典主义的反动又遭致主体性的反叛。。电子书由此可见,人要进入完美和圆满实在极为艰辛。

    现在,人正体验着转折的和否定的反动。到达的和谐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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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稍纵即逝,总被新的矛盾、挣扎所突破。人虽然不断地受诱惑与奴役,但为着解救,人也特别能英姿焕发,进行英雄般的战斗。人的命运实在悲惨,在客体化中失去自己,又在无对象的主体性中再次失去自己。这是人从虚幻的古典主义转向虚幻的浪漫主义。人找寻真美,却被假美和美的幻象诱惑。人脱出虚幻的客体的理性,却误入虚幻的主体的激情状态。

    人创造强大的技术和机械,它可能是转换生命的工具,却反过来奴役和凌辱人。艺术正受到不断完善的工业技术的奴役。美在客体化世界中挣扎、消亡。艺术正在破碎,它不再成为艺术。这便是人的悲剧命运。

    唯有永恒的创造精神能改变人的和世界的这种状态。主体性受客体性刺激会作反向运动,会在自身的精致中走进新的客体性。精神脱出主体性与客体性的这种对峙,唯有精神能解救人。这是个体人格的问题。

    人应实现个体人格。

    个体人格即精神,即自由的精神。

    这关联于人与上帝。人与上帝的关系脱出客体化,脱出人自身封闭的循环,人经由这种关系去拓展无限性、永恒性和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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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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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精神解救:战胜恐惧和死亡

    人陷于被奴役的位置上,习焉不察,有时还非常欢喜。

    当然另一方面,人亦企盼着解救。

    如果以为中档次的人爱自由,以为自由一蹴而就,这是一种误解。

    获取自由其实非常艰辛,处在被奴役的位置上反倒轻松得多。爱自由、求解放仅是那些具有高质的人的标志,只有那些人的内心才不再是奴隶。

    人的解救,不是人的本性和理性的要求,也不是社会的要求。

    人自身存有独立于世界即不受世界决定的精神源头。

    人的解救是精神的要求。

    人不仅具有精神,人的构成还非常复杂。人是动物界和物质界的现象,也是精神的现象。精神即自由,自由即精神的胜利。但加给人的奴役并不完全来自人的动物-物质的统治力。人的精神方面也可能成为人的沉疴,可能分裂人,可能演成精神的自我异化和外化,可能使自由沦丧,使精神成为俘虏。人的奴役与自由问题的所有复杂性也正在这里。

    精神外化、向外抛出,这种对人的作用就像必然性一样。

    当然,精神也返回内在自身,即返回自由。黑格尔理解了精神这一过程的一个方面,但不理解精神运动的全部过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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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很可能并未理解到其中最主要的东西。自由人不在客体化世界的表层体认自己,而在精神的中心位置上体认自己。解救是留驻在精神的中心位置上,不是抛向表层;是在真实的主体性中,不是在理想的客体性中。

    精神的中心化汇集着精神生活的全部教训。精神的中心化可能具有两种效果:一、给予人以精神力量和独立性,从而使人远遁那种折磨人的多样性;二、使人受一种观念的支配,意识变得狭隘起来,这时,精神的解救便注进了诱惑与奴役的新形式。

    总之,这意味着人们总要认可走精神之路。

    单纯地规避现实或否弃现实,不能给人以解救。精神解救是挣扎。精神不是抽象的观念,不是共相。不仅每个人,即或一只猫、一只狗、一只虫豸都比那些抽象的东西更具有生存的价值。伴随精神的解救,不产生向着抽象的转移,而是朝向具体。福音书正好可以对此作出印证。它的人格主义也正显示在这里。

    精神的解救是战胜异己性的统治。

    爱也立足于这层意义。

    当人对此无所发现时,人则很容易固守奴役的位置。

    当然,人也可以得到解救,因为人自身存有精神的源头,存有不受外界决定的能力。只是人的本性很复杂,人乃至于是一种混乱的生存,他会从这个奴役位置迁移到那个奴役位置,会跌落进抽象的精神性,会受普遍观念统治的决定。精神作为一项统一或一个整体,可以进到每个人的活动中去。但人不是精神,人仅具有精神,所以,在人的精神活动中有可能发生精神的分裂、抽象和蜕化。人的最后解救,也许只有通过人的精神与上帝的精神的联合。精神的解救意味着朝向比人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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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具有的精神源头更深的层面,意味着朝向上帝,向上帝请愿。但即使在这条去路上,人也可能误入歧途,即朝向上帝,则会把上帝奉为偶像。因此,精神解救须不断净化。上帝在自由中凭藉自由,并且仅仅对自由产生作用。上帝不在必然性中,不凭藉必然性,不对必然性产生作用。上帝也不在自然规律和国家规律中发生作用。于此,需要重新审视关于天命和神恩的传统学说。

    人的精神解救即是在人的自身之中实现个体人格。这是整体性的实现,同时也是不倦地挣扎。实现个体人格的关键不是攻克物质的决定化统治。或者说,这种攻克仅触涉到了问题的一个方面。其关键是整体性地攻克奴役。世界变得如此衰败,不在于世界存有物质,而在于世界不是自由的世界,是奴役人的世界。物质的重荷产自精神的错误导向。如前所述,基本的二元对立不指精神与物质,而指自由与奴役。精神的胜利不仅要遏止人对物质的极度依赖,更重要和更困难的是要攻克人至今仍陷在其中而很少意识到了的幻象。

    例如,人的生存中的恶,不仅没有被揭开真相,反而还被装进了善的虚假形式。人崇拜的偶像也常取用善的虚假形式。反基督教者在基督教内部可以凭藉类似于基督的形式进行鼓动。另外,众多共相-普遍的抽象的观念更是一种放置在美好形式中的恶。全书所要瞄准的“穴头”也正在这里。显然,解救如果仅指脱出恶,这并不充分。

    恶的诱惑既借助于原始形式,也借助于人对恶的观念的欣赏,同时还借助于人迷恋此起彼伏的虚假的抗恶斗争。奴役人的不仅是现实的恶,还有对恶的观念的姑息。这是人的精神生活屡遭扭曲,人不能脱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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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役的重要见证之一。

    人通常所能感受到的暴力奴役都是一种外在的暴力奴役。人对外在的暴力易于憎恨,也合情合理。但更令人憎恨和可怕的还是:一切相对的转换成了绝对的,一切有限的转换成了无限的,一切邪恶的转换成了神圣的,一切人的转换成了神的。人们对国家、文明甚至教会的态度,也毫无例外地染上了这种魔性。教会在生存的意义上具有可沟通性,但实际上,教会却发生了客体化,演变成社会机构。可以断言,当这样的教会被视为神圣时,人也就开始造神。这是宗教生活的倒错,是宗教生活内部的魔鬼基因在暴虐人。

    人的生命已被宗教、民族和社会施加的臆造的夸大的恐惧所败坏。人的奴役正在这种土壤中繁衍。人具有一种转移的能力,会把对上帝和终极真理的爱转移到最极端的奴役中去。

    精神战胜奴役,首先要战胜恐惧。要战胜人对生与死的恐惧。克尔凯廓尔曾把恐惧-害怕作为宗教现象的基石和内在生活的重要标志。

    《圣经》说,对上帝的恐惧是大智的开端。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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