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王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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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琳琅也抿嘴儿笑,“外祖母还吃着药呢?身子可好些了?”
卫夫人笑道:“说起这个,我心里也松快了些,小墨神医确实有些本事,他虽然说母亲这病不能去根儿,如今却也已经好了不少,每天阳光足的时候就在外头走一走,虽还不可以久站,腿上倒也不常疼痛了。”说着一眼瞥见谢琳琅身上的束腰,忙道:“这个怎么还束着呢,快解下来,虽说现在肚子不显,小心些总是应该的,以后可不许再束了。”
一发现了这个不妥当,立时就不放心起来,又把郑妈妈叫来,把吃食和日常的注意事项又都嘱咐了一遍,熏炉也都搬了出去。
卫长谨笑道:“你瞧瞧我娘这样儿,你如今可不就是个活祖宗么!哥哥这两天也要到京了,你就等再收几块儿好玉料罢!哥哥就跟玉料杠上了,送人东西,除了这个就拿不出别的什么来!”
卫夫人笑着瞪她一眼,“连你哥哥你也敢编派起来!”
谢琳琅看着卫长谨,打趣她,“大表姐可见着阮世子了?大表姐觉得阮世子如何?”
卫长谨脸上一红,啐了她一口,扭头不说话了。
卫夫人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些,她只有这一个女儿,自是希望她能嫁个如意郎君,平安喜乐一生也就罢了。靖海侯和侯夫人都没什么说的,阮年性情虽粗糙些,品格儿却是不错,更要紧的是,是他主动提的亲事,日后对卫长谨情份上应该错不了。她唯一介怀的是阮年是个武将,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况且现今局势不稳,也就更危险些。圣上又下旨意提前了婚期,虽说女儿的嫁妆她这些年一直在准备,但只一个月的时间,单喜服就难赶出来,唯一的一个女儿成亲,竟如此仓促,她很难不介怀。
不过这是圣上的旨意,是恩典,再不情愿也不能说个不字,还要感恩戴德。
谢琳琅见卫夫人神色并不十分开怀,一想到阮年下个月成亲后马上就要赶往西北,心中也有些郁郁。
卫夫人不愿再提此事,便换了话题,道:“如今见你跟王爷情好,我也就放心了,当初还怕你转不过弯儿来,现在竟都好了。你们又有了孩儿,就一心一意的好好过。不过你有了身孕,难免有人怀了歪心思,咱们也不是小人之心,你府上还有侧妃夫人,万事小心也是应该的。你打小就聪慧,只别大意了才是。”
这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谢琳琅郑重的点点头。
几个人说了半晌话,卫夫人倒底怕她乏累着,不到申正,也就准备回府了。
谢琳琅送她们出去,刚到院子门儿,就见萧慕急匆匆的大步走进来。
几乎是两步并作一步,脸上郑重其事的,一副紧张模样。他身后跟着的墨烟差点儿就小跑了,他走得快,袍角翩翩,抬头就瞧见谢琳琅在门上伫立,穿着蜜蜡黄通袖袄裙,发髻上只右边偏戴了一朵珍珠翠叶嵌的宝花,温温柔柔的冲他笑着。
他竟怔了一怔,那一刻只觉得心中柔软得不像话。
卫夫人见他这样急切,倒有些好笑,知道他是心中欢喜。瞧他看重谢琳琅与孩子,也感欣慰,携卫长谨给他见了礼,他点点头,“舅母不必多礼。”
谢琳琅笑道:“舅母大表姐路上小心,等改日寻了空儿我去府上给外祖母请安。”
卫夫人闻言忙道:“你就是不去,也没人挑你这个礼,你月份轻,好生养着才是正经。”
萧慕在一旁立刻点头道:“舅母说的是。”
谢琳琅见他附和的倒快,只得笑着应是。
等送走了两人,萧慕就扶着她问:“你感觉如何?可有不适当的地方?”
谢琳琅抿嘴道:“没有不适当,太医也说了怀相很好,不必担心。”见他额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便道:“你慢些回来我又不会跑了,出了这么些汗,再吹了风,仔细头疼。”
萧慕道:“那些都是小事,如今什么也比不上你要紧。”扶着她进了里屋坐好,又道:“你想吃什么?这就让小厨房准备。”
谢琳琅笑道:“这才刚用完午饭多久,有一盅乌鸡汤已经炖上了,其它的都不必急。”
萧慕伸手在她小腹上轻轻摸了摸,想起今早之事还未与她说,便将西路营的事与她说明白,见她脸上现出惊愕,补充道:“这已经是几天前的事,西北战报快马递回也要四天时间,谢安琅四天前就从西北往回赶了,如今已经到了山西,再过两日便能还京,他无事,你放心。”
虽说无事,令人听起来,也着实凶险。
这一次是西路营中了埋伏,千人于山谷之中被巨石滚落下来埋于石下,只怕许多人早已肢首分离。想了想又道:“你之前不是着人打听过祁弘锦,他也在右路营中。只不过祁家世代清流,如今在朝官职不高,与其他世家不能相比,不敢入宫哭闹。”
谢琳琅大惊失色,想起谢安琅曾说过祁弘锦也要往西北去的话,忙问:“成福郡主可知晓了?”
萧慕点点头,“自然是知晓了。”又拿迎枕垫在她腰后,“你把身子绷那直做什么,一会儿再腰酸。”然后唤墨烟进来,对他道:“把今天听闻的严家之事再给王妃说一遍。”
谢琳琅诧异,“哪个严家?什么事?”
墨烟也机灵,见她如此问,立时道:“回王妃娘娘,这事儿原也不是咱们特意打听的,只不过事情闹得大,如今京里大约也没有不知道的了。严家虽说世代清流,都是靠读书致仕,但这一代的严家老爷也是正六品的吏部主事,手里握着些实权的,严大人共有两个儿子,虽说都是严夫人嫡亲生的,但兄弟两个的脾性却差到了天上地下去,严家大爷恭厚勤谨,中了进士,做了官,而严家二爷镇日里不学无术,若不是有老子跟兄长在上头压着,只怕家都能被他败光了去。今天闹了个全京城无人不知的小姐就是严二爷的嫡亲女儿,在家里不占长不占幺,大家都称她严八姑娘。”
谢琳琅这才缓过神来,原来说的是成福郡主曾对她说起过的宅斗全才,与祁弘锦定了亲事的那位严八姑娘。
她知道这位姑娘不是个省事的,只是听墨烟讲完今天发生的事,她还是觉得过于震惊了。
☆、第67章 八姑娘
西路营遇伏被坑杀之事一大早就传到了祁府。
祁夫人还未怎样;祁老太太已经两眼一翻;先晕了过去。待醒过来后,看见在一旁服侍的大儿媳妇,抡起拐杖就往她身上打,一边打还一边哭嚎;“黑了心肝儿的啊!只管把自己儿子往死路上逼!我早就说过不让锦哥儿去那个什么营;谁听我的话了?都只当我是个死人哪!只怕我早死了才能衬了你们的愿!”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赶紧过来连扶带抱的劝祁老太太,“老祖宗息怒;看伤了身子,可就值得多了!”
祁老太太哪里肯听,拐杖也不顾了,腾出两只手来;噼里啪啦一顿耳刮子;将周围的人赏了个遍。闹了一通才坐下歇气儿,两手一闲,立时又想起自己的孙子,又摔杯打盏的哭。
祁夫人只好在一旁哭劝。又有二房婶娘黄氏,三房婶娘冷氏,也围坐在祁老太太身边抹眼泪儿。
祁老太太一共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最出息,祁大老爷学问做得好,为人又十分清正,在朝任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与通政史嫡长女结亲,门当户对,二人亦十分恩爱。祁家门风,不准纳妾,祁大老爷有两子,皆是祁夫人所出。祁老太爷临去时,又做主分了家,故而祁家大房人口极为简单。
祁老太太一生也没经过什么风浪,唯一让她提起来就心堵的,便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祁英。她是生了三个儿子后,才得了这个女儿,自然是宠爱异常,祁英也不负众望,养成了一副任性放纵的性子。
祁英十五岁时,偶遇了当时的严家二公子,年轻男女,互相爱慕,便一发不可收拾。严家门楣比之于祁家,要差上一些,祁老太太又一心想将女儿嫁入高门世族,便死咬着不肯同意。谁知祁英是个极有主意的,瞒着她老娘与严二公子暗通款曲,祁老太太最后无法,只得做主将祁英嫁入严家。
好在严家的大公子也就是现在的严大老爷后来出息,自己挣了个前程,但严二公子只长岁数,本事却丝毫不长。祁老太太没半只眼睛瞧得上自己这个女婿的,后来是祁英肚子不争气,连生五个都是女儿,祁老太太自觉在女婿面前心虚,这才态度好了起来。
这五个外孙女里面,论相貌伶俐,就顶数这个严八姑娘出挑。
一想到严八姑娘,祁老太太嗷一声又哭嚎起来,指着祁夫人骂道:“你个丧良心的啊!竟活生生整治死自己的亲儿子,锦哥儿好端端的读着书,怎么就跑去那个什么营了?十天半月也不着回家,还不是你唆使的!如今锦哥儿没了,我花骨朵儿似的外孙女也成了望门寡,我也不活着了,这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祁老太太撒起泼来,从来没有讲理的时候。祁夫人也不反驳,只是哭着道:“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儿媳原也觉得将菲姐儿匆匆定给锦哥儿不合适,奈何菲姐儿……”她顿了一下,也不用说透,严八姑娘做了什么,这屋子里的人都一清二楚。
祁老太太果然噎了一下,脸上不大好看。
祁夫人接着道:“反正也只是定了亲,如今锦哥儿去了,儿媳虽伤心欲绝,却也没有让菲姐儿做望门寡的道理,儿媳回去与老爷商量回子,瞧瞧是否将这亲事退了?或是母亲有什么更妥当的法子,教给儿媳来做,也是一样。”
立在祁老太太身侧的黄氏掖了掖眼睛,她与那个跋扈的小姑子平时就不对盘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面儿上伤痛,心中却在衬愿,此时接话道:“大嫂说得在理,只可惜了菲姐儿,若是传出去,保不齐就被起子小人嚼说,菲姐儿要是有了一个克夫的名声,这往后可还怎么……”幸灾乐祸的话还没说完,劈头就被祁老太太扇了一耳光。
祁老太太气极了,手劲儿也大,“啪!”的一声,直把黄氏扇得呆怔半晌。
冷氏是个实心眼儿,被吓了一跳,顿时有些有足无措,安慰黄氏也不是,劝祁老太太也不是。她哭得倒真心实意,一双眼睛都肿了起来。
闹了半晌才好容易安生下来。
祁大老爷早就进宫去了,这会儿宫里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西北是个什么情形,谁心中都没底。
祁家一直在等着宫里的旨意,如今西路营被坑杀之事还没有摆在明面儿上来,他们不敢擅自发丧。
劝着祁老太太进了些汤,才收拾下去,就听见外头一长串的哭嚎由远及近到了门口,哭声尖利,“我的娘啊!你可救救女儿罢!女儿要活不成了!”
也真是应了那句话了,有其母必有其女,连撒泼的开头语都一样。祁英进来就扑到祁老太太怀里,哭道:“娘啊,怎么竟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儿?菲姐儿这才与锦哥儿定了亲,锦哥儿就……”哽咽了两声,“这让菲姐儿以后可怎么办?这是要毁了她啊!菲姐儿怎地就这么命苦,竟就让她摊上了!”
祁老太太刚才觉得给外孙女退了亲也就是了,已经在一心一意的哭自己孙子了,祁英来这一通哭,她立时就又抱着女儿念起菲姐儿来,“你也不用担心,刚才我已经跟你大嫂子商量过了,只是定亲,便就退了罢,总不能让菲姐儿守着,别说是我的亲外孙女,就是别人家闺女,咱们家也没有逼人守着的道理。倒是锦哥儿……”略一想起祁弘锦,就哭一场。
祁英本来也就是想要把亲退了了事,否则还能如何?人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