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 by 渥丹-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明朗偏过目光去看他。言采的睡姿不太漂亮,稍微蜷作一团,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也不觉得痒,依然睡得很沉。
看着这张睡脸,谢明朗玩心忽起,伸出手拨开言采的头发,想看看睡着了的言采到底是什么表情。言采一开始还不理他,皱了皱眉继续睡,到后来又翻了个身,但是谢明朗就是不死心,等如是再三,当他又一次伸过手的时候,才碰到言采的头发,手就被狠狠打了一下:〃你还来劲了。〃
这边谢明朗悻悻收回手,言采则坐了起来,眼睛里其实还是藏了一点笑的,并没有因好梦被打断而见得气愤。他看了一眼谢明朗,听他问:〃几点了?〃
言采找到放在他这边床头柜上的钟:〃刚刚过午。〃
谢明朗一听变了脸色,掀起被子要下床,却被言采一把拖住:〃今天是周末,你往哪里去。〃
见谢明朗紧张的表情蓦然和缓下来,言采摇头:〃你怎么日子过得比我还糊涂。〃
〃喝多了,又睡多了,不免糊涂一次。〃
床铺间着实温暖,特别在想起是周末之后,谢明朗实在没有太大的毅力这么快爬起来。他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去,想着再眯一会儿。可是这次手上不规矩的人换成了言采,被撩拨了几次,谢明朗彻底没了睡意,两个人又小小缠绵了一阵,才心满意足各自起来冲澡梳洗。
那一身晚礼服就算没弄湿,白天也是穿不出去的,好在谢明朗和言采体型差不多,言采就找了几件平时穿得很少的衣服让谢明朗换上,然后两个人一起出去吃午饭。
昨天夜里意乱情迷之间顾不得多看,直到这一天中午谢明朗下了楼,才看清楚原来这一带是市内富人区里最好的地段,虽然在市中心,但连地铁和公交都统统绕过,平日里街面上往来最多的除了私家车,就是出租车和自行车。
周末这一带街面上很静,大抵是本区的住户们要不出门度假,要不还没起来,街对角的奢侈品店倒还开着,只是不见人进去。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买房子。〃谢明朗回头看了眼言采公寓的那栋小楼的门牌号,随口说道。
〃买了十来年了。这是我买的第一套房子。你午饭想吃什么。〃
谢明朗对吃并不讲究:〃我其实不饿。而且这一带你是地主,你定吧。〃
言采带着谢明朗穿过几条狭窄的街道,找到一家门面很小的餐厅。他们到的时候下午两三点,正是生意冷清的时候,乐得没有外人打搅。
他们一边吃,一边闲聊。言采开头就是:〃我对《银屏》的近况略有耳闻。〃
谢明朗喜欢这家店的口味,本来吃得很开心,听到这句话夹菜的手在半空滞了一下,应答得有点有气无力:〃是吗。孟姐和你说的?〃
〃你们杂志改版,算是不小的事情。以前我认得一个人每期《银屏》都买,后来我也有了这个习惯。变动还不小,几乎都看不出是《银屏》这本杂志了。〃
〃是啊。〃谢明朗闷声答,〃变得太多了。〃
〃我知道有杂志社想挖孟雨,那家平台比《银屏》大得多,对于她来说也是个更好的机会。她如果真的走了,你怎么办?〃
虽然孟雨以往私下里会赌气一般喊着说不行就跳槽,但谢明朗知道她对《银屏》感情深厚,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离开。但偏偏眼下和他说这件事的人是言采,谢明朗心中动摇,嘴上却不认:〃孟姐在《银屏》这么多年,现在正是《银屏》的非常时期,她是不会走的。〃
〃那你呢?〃
〃我喜欢这里,更不可能会走。〃谢明朗不敢看言采的眼睛,低着头沉声答。
言采的语调并没怎么变化,还是一例的从容不迫:〃哦,所以那种每天从国外的图片社买一堆照片修修改改一番,要不就是拦着谁的车偷拍几张连署名也没有的照片的日子,你也很满意?〃
谢明朗一震,终于抬起头来,却说不出话。
言采喝了口水,面上毫无笑意:〃你要过这种日子,那也是你的事情。〃
〃《银屏》。。。。。。〃他想说《银屏》怎会是这样的三流刊物,但回想过去一个月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这句话始终说不出口。
沉寂在二人之中盘旋不去,半晌之后,还是言采打破沉寂:〃我说过,你年轻而有天分,这不是违心话,你不该在如今的《银屏》埋没自己。谢明朗,你可想过做一个独立摄影师,没有拘束地自由创作?〃
谢明朗抿起嘴,良久之后说:〃我需要一份固定的工作,这和家庭价值观有关,我不希望父亲不愉快。〃
〃这并不矛盾。我也说过,我可以让你离理想更近一些。〃
此时的言采就像一个魔鬼,平静地提出充满无限诱惑感的条件。谢明朗不想看他,下意识地要抗拒来自言采这个人本身的诱惑。
但这一切随着言采的一句话变得徒劳。他听见言采轻声说一句:〃就算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谈,我并不想你现在的这份职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谢明朗愕然地抬头,无言以对;言采伸出手来,盖住谢明朗搁在桌子上的右手,正视他,温声说:〃你并不讨厌我。〃
谢明朗不作声,言采收回手,继续说下去:〃昨晚你也一直很清醒。难道对你而言只有胼手胝足得来的成就才值得骄傲?我欣赏你的才华,想让你少走弯路,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天底下没有平白得来的午餐。这不是童话世界,有些东西我欠不起。〃谢明朗态度较之当日,并未动摇。
言采微微叹息,问:〃你昨天为什么愿意同我回来?〃
〃因为我意志力薄弱经不起诱惑。〃
〃我怎样才能让这样的诱惑持续得更长一些?〃言采再度问他。
谢明朗怔怔盯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言采的眉心微微皱着,再次伸出手勾住谢明朗的脖子,拉近了在他唇边印下一个吻:〃留在我身边。不要拒绝我。〃
很久之后谢明朗从僵化中回复,稍稍扭过头,浮起一个微弱的笑意来;他回吻回去,哑声说:〃谁能真的拒绝你。〃
然而那一刻有一句话在心头盘旋良久之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言采,多年之后,轮到你来做提携者和引领者了吗。
7
新年来临的前一个礼拜,谢明朗同学合办的艺术展开展。他们租了河岸边废弃待拆的仓库,打扫干净之后重新装了灯光,临时安置了暖气,高大宽敞的展厅里明亮温暖,有新近粉刷后留下的淡淡味道,并不刺鼻,走进来之后临时搭起的隔间的墙壁上挂着各色展品,好像走近一个色彩的迷宫。
因为自身工作的缘故,谢明朗只在筹办初期来过几次会场,还是为了拍照,然后以此为基础作场地设计。开幕那天谢明朗没有到场,一直拖到新年前一天才到场。他步入展厅的一瞬,对着眼前所见不免惊讶:回想几个月前第一眼看到满是废弃杂物和灰尘的那个阴森森的仓库时的情景,他真的没敢想他的设计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大致落实了。
〃怎么样,我们没有辱没你的设计吧?〃
听到声音谢明朗转身,一群人都在对他笑。这是初进大学时候就认得的朋友了,其中几个还和他在研究生又是同学,感情自然不一样。他和每一个人用力握手,说说笑笑地由着这群老同学带他在正式开展前先把整个展厅逛了一圈。
展览的主题多半是画和照片,这次布展的同学里有的名气小成,画卖得很好,还有一些收藏家专门从其他城市赶过来。半天下来,似乎只有谢明朗一个人是大闲人,他也乐得如此,坐在一边喝茶看相关的宣传画册,要不就是拉着同学点评起画作来。
和老同学在一起话总是说个没完,很快就到了下午。到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下午来的人较之前几天和上午都要少了,但也没人别人在乎,索性聚在角落里煮咖啡和茶来喝,暖气片就在他们身边,谈笑间每个人脸上都是红光满面。
谢明朗从这次交谈中得知一些久不联系的同学的近况,倒也是在意料之外的:毕业,工作,结婚,生子,都是这条路,只是有些人迎着阳光大步走在前面,而另一些人,则被暂时甩在了远远的后方。
他们说起昔日的趣事,无不笑作一团,过于放肆的笑声引得展厅里的来访者侧目,都无人在乎。
访客越来越少,主人们就越发说笑得肆无忌惮,像是想趁着现在这个气氛,把一切趣事都回忆起来。这时入口处又走进来一个人,大衣领口上还沾着雪粒,原来下雪了。
他存了外套,还没见到展品,就先听到展厅最深处的笑语声。他初进来时脸色还稍稍有点阴沉,但在听到这样的笑声后,嘴边也起了笑意,同时加快步伐,朝笑声的源头走去。
一群人说得兴高采烈,一时没有留神来人。他也不怕煞风景,笔直走过去,一路笑:〃你们声音真大,这真是在办展买画吗,我还以为是在开茶话会。〃
众人齐齐看向他,又在下一刻露出深浅不同的笑容来,离着最近的那个奔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你可是大忙人,季展名。我们早早发了请帖,今天总算见到尊荣了!〃
季展名用力握回去,又依次握了一轮下来,终于见到谢明朗。谢明朗已经愣在原地许久,季展名的手停在半空许久,才回握过去,笑了起来:〃没想到见到你。〃
这对季展名来说何尝不是个意外,只是他和各色人物打交道多了,周旋的本领早已修炼到家。他也跟着笑:〃我也没想到,请帖上没有看见你的名字。〃
〃我是来打杂工的,当然没有我的名字。〃
他们之间简短的交谈因为其他人的加入而中断,他们来了兴致,干脆提早结束当天的展览,相约着一起去喝酒,庆祝毕业之后的再次重逢。
提议出来一致称好,除了谢明朗。他面露为难之色:〃我约了别人。〃
立刻有人不依:〃不会是女朋友吧?就算是,老同学好几年不见,你好意思去赴别人的约?〃
察觉到有目光时不时飘过来,谢明朗并没有看回去,抱歉地笑着说:〃真的有约在先了,何况也不缺我一个。〃
他们不肯放谢明朗走,谢明朗也不肯留下来,如此拉锯了好久,一直在一边没吭声的季展名忽然说:〃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要走,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改天喝过也是一样。我们喝我们的。〃
〃季展名你总是帮明朗说话。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放过他,那,明朗,今天我们放过你了,下次可不准溜啊。女朋友固然重要,但我们可是一起睡了四年的。〃
说这话的是他大学的室友,谢明朗听了就笑:〃和你睡四年的人多了,你就只惦记我?〃
〃别人都乖乖没意见,偏你要跑,我不记挂你记挂哪个?〃
嘻嘻哈哈之中大家取了衣服各自出门。七八个人倒有三四辆车,都说要送谢明朗一程,谢明朗还是不肯,拦了辆出租车,就准备走了。
上车之前季展名拦了他一下,默默递过去一把伞。雪其实已经停了,但天空依然一片铅灰,随时都可能再下雪。谢明朗手没动,还是在笑:〃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