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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玄素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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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一起根本没有未来可言……」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串,发觉夏煜并不反驳,只静静地瞧着自己,眼中带着怜悯和失望,他霎时说不下去了。 
  「我要的,和你要的不同……」夏煜深深地望着他说,「也许你比我更合适呆在官场。我决定向张大人推荐你了,不久你就可以进入文渊阁。希望你不忘初衷,为国为民,做个好官。」 
  「我——我会的。可是你……虽然严嵩已倒,但尚有其它党羽并未除尽,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初阳难道不愿为国效力么?」说穿了其实曾晖还是想为他好的。 
  「报仇?国家?」夏煜讥诮地低声自嘲着,「报仇和国家给了我什么?!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吗?它可以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未来,毁了我的幸福,可是……它不能毁了我的无咎!!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什么对我才是好的。」夏煜愤懑地出声。 
  「初阳,我……」曾晖的喉头一阵哽咽,他从未有过无法理解夏煜的感觉,而如今真的觉得和他离得好远。他隐约地知道,他们两个人此生大概再也不能回到原来无话不谈的时候了。 
  夏煜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本来就很适合为官,可是在官场不比以前,以后你自己要小心了……」 
  曾晖心机深沈,表里不一,夏煜永远也不会有他这种铲除异己时的一个「忍」字,包括坚忍和残忍——光看他不动声色地欺骗夏煜、鸩杀赵无咎就知道了。那是从政必备的先决条件之一。 
  夏煜知道自己永远也狠不下心来,这注定了他根本不是当官的料——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些?如果他能够早些了解……那又怎么样?他当时还不是十分憧憬能够进入文渊阁吗?但是在失去了无咎之后夏煜才发觉,和无咎相比,那些东西根本微不足道。 
  曾晖看着他远去的黑色身影,心中突然掠过一阵惆怅。他知道有许多事情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夏煜去求见张居正,向他明白地表示了引退的决心。张居正一听之下心中大为惊愕——他没想到真的竟然有人能够放弃唾手可得的名利和权势。 
  「夏贤侄,你可曾考虑清楚了?想当年你爹夏相爷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啊!」张居正不咸不淡地说,心里对夏煜的行为不以为然。 
  「张世伯放心,小侄已经想透了,我义弟曾晖是先陕西总制曾铣曾大人的三公子,文武双全,精明强干,人品远胜于我,我举荐他替我进入文渊阁,一定不会有负世伯的期望。如小姐肯下嫁于他,更是锦上添花,小侄那些旧部,我也尽数托付给他了……」夏煜明白张居正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他让自己变得毫无利用价值,相信这样他就不会再对自己有任何兴趣了吧? 
  果然张居正眉毛一挑说道:「这么说来,贤侄是心意已决啰?人各有志,老夫亦是无话可说……也罢,竹里坐消无事福,你倒是看得开,老夫也不会强人所难,你自己好自为之便了。」 
  夏煜淡淡一笑道:「多谢世伯成全,恩德小侄没齿难忘,就此别过。」 
  张居正哈哈大笑道:「莫忙莫忙,难道你不当老夫的女婿,我就将你逐出家门不成?那也太小看老夫的器量了吧?这样,你先留下来,难道你不想亲眼瞧见小女和曾贤侄的喜事么?你也算是男方的亲眷吧?」不等事情完全稳定下来,张居正是不会轻易让他走的。 
  夏煜无奈只得说道:「那请世伯即刻挑选良辰吉日,夏煜身有要事,恐怕不能久作淹留。」虽然他已经派出不少人帮忙寻找无咎,可是他还是希望快些离开,自己亲自去找他。 
  天下初定,张居正也不拖延,立即将女儿的婚事办了。曾晖无端加官晋爵,又娶得娇妻,春风得意自然是不在话下;而其它的几个兄弟也都分别封了官,惟有夏煜一人在冠盖云集之际,悄悄地飘然远引。    ※※※ 
  百尺章台缭乱飞,重重帘幕弄春晖,怜他漂泊奈他飞。 
  淡日滚残花影下,软风轻送玉楼西,天涯心事谁人知! 
  ——《浣溪纱?杨花》 
  半年后·北京 
  夏煜在半年之内几乎踏遍了赵无咎以前曾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可是仍旧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其实根据夏煜的分析,当时无咎若是真到了北京,根本就不可能再有时间到别的地方去。因为,他身上的毒一定发作了…… 
  北京周围他当然是翻了个遍,可是茫茫人海中要寻找一个刻意避开自己的人,甚至可能是尸骨已寒的人,真是谈何容易呵!夏煜满面风霜之色,内心所受的煎熬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回到暌违半年的京城继续开始第二次的寻找,夏煜心中的悔恨和痛楚已经渐渐地沈淀为对无咎痴狂专注的追寻——不管他到底还在不在人间,无咎是他此生想要追寻的唯一。如果没有了这个目标,他将不知道究竟生存为何! 
  在一家酒肆里休息的夏煜静静地坐在桌前,无意识地啜着一杯冰核紫苏饮。炎热的季节又来临了,不知道今生是否还能与无咎共同泛舟采莲?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幸福!而无咎,又是多么的满足!仔细想下来,原来快乐时的他,才是最美的……只不过是去年的事情而已,为什么回想起来竟然像是前世的记忆一般?曾经以为可以永远在一起的——他不禁又将手伸进怀中,取出玉风来拿在手里轻轻地摩挲着。 
  「客官,买把扇子吧?」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拿着几把折扇突然站在夏煜面前。 
  夏煜这才从深思中猛地回神,对他微微一笑说:「我已经有扇子了……」然后只见那小男孩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看他衣衫破旧,身材瘦小,想是他单靠贩卖折扇艰难度日,甚属不易,夏煜不禁再度温言开口:「不过我还是想买一把,多少钱?」 
  那小孩一听,忽地笑开了,露出一口白牙:「不贵不贵,一把十五文钱!上面还有我哥哥画的画儿,很漂亮的……」说着他献宝似地打开一把扇子,夏煜一看那扇面,本来微笑着的脸上登时变色。 
  那扇面上画的,分明是成都省身书院里的风荷四举亭! 
  夏煜瞬间像是发狂了一般,抢过那小孩手上剩余的几把扇子统统打开——老天,全是的!全是风荷四举亭的景色,全景、侧景、荷花、栏杆、湖水、翠柳……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那手法,那笔致,那意境,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又有谁能够画得如此灵动传神?!他……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夏煜一把抓住那被吓坏了的小孩问道:「画画的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你快告诉我!」他激动过度,连嗓音都嘶哑了。 
  那小孩见他突然如此狂乱,害怕得快要晕倒,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那个……」却说不出什么。 
  知道自己的失态惊吓了他,夏煜强迫自己缓缓地深呼吸了几口,硬生生地压抑住激动,伸手抚上了那小孩的头,以最耐心的口气柔和地再次问道:「小弟弟,这些画儿是谁画的,你知道吗?告诉我好不好?」 
  那小孩这才敢嗫嚅着轻声说道:「是、是我哥哥……」 
  闭了闭眼睛,夏煜忍住心中澎湃的情绪对那小孩说:「这样好不好,你带我去找你哥哥,我把你的扇子都买下来。」 
  那小男孩惊喜不已地抬头望着夏煜:「真、真的吗?」 
  夏煜笃定地对他点点头。 
  那小男孩本来喜不自胜,但随即却又踌躇起来,用担忧的口气说道:「可是我哥哥……我哥哥他生病了,不能见陌生人,不然……」 
  夏煜一听心急如焚,他像是辩解什么似的对那小孩说道:「我不是陌生人……你哥哥不是你的亲生哥哥对不对?他是不是叫做无咎?!」 
  那小孩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瞧着夏煜,不可置信地说:「你……你怎么知道?」莫非这个人就是哥哥经常说的夏先生不成?「你是夏先生吗?」他脱口而出。 
  夏煜立刻拼命地点头,顿时喉头哽咽,眼眶湿润。他找到无咎了!无咎……老天垂怜!他没有抛下自己!无咎,你在生病吗?请你千万要等我! 等闲间,把一个照人儿昏善 
  这是位于京城近郊的一座偏僻的小村落,来去不过二十几户人家。 
  跟在那小男孩的身后,夏煜的心里惴惴不安,真的能够见到无咎了吗?这不是做梦吧? 
  一群小孩看见他们走过来,都好奇地盯着小男孩身后的夏煜。这个村子甚少有外人到来,而夏煜又是器宇不凡,也难怪他们好奇。 
  「喂!你不要理禹儿,他们家有个疯子,会把你杀掉的哦!」不知道谁恶作剧地朝夏煜喊了一声。 
  「不是疯子啦!是个白发妖精,会把人抓来吃掉!」接着另一个人也喊了一声,于是大家都对那个叫做禹儿的小男孩做起鬼脸来。 
  禹儿的脸登时涨得通红,他生气地辩驳道:「才没有,你们胡说八道!!」 
  夏煜不知道原委,但他还是瞪了那些嘲笑禹儿的孩子们一眼。毕竟当过书院的先生,夏煜的眼神自然带有一股威严,那些小孩被他看得霎时不敢作声,呆呆地望着他们走远了。 
  「你过去罢,哥哥就在那边。他喜欢一个人坐在柳树下面。不过,你要小心一点哦!不要吓着他,他不喜欢见到陌生人的。」禹儿指着不远处的一排翠柳对夏煜说道。 
  夏煜的心跳得快要飞出胸腔,他控制着情绪一步一步地接近那排柳帘,轻轻拂开,眼睛梭巡着寻找赵无咎的踪迹。 
  他看见一个穿着雪白的衫子的荏弱背影,静静地抱膝坐在柳树下粗糙的石墩上,下巴抵着膝盖。他,竟然是浑身全白——包括一头流泻在背上几乎委蛇曳地的轻软长发。银亮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扬,缭乱飞舞如同漂泊的杨花。 
  「无咎!」夏煜不敢确定地颤声轻唤,他呆呆地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听到了他的呼唤,那人蓦然回头。清丽的脸上带着如梦似幻的绝美微笑,左颊上的酒窝深深的,笑靥如花般灿烂地绽放着——那是夏煜从未见过的美景,可是,衬着他随风飘舞的白发,一切都只显得凄凉而诡异—— 
  「无咎……」他又轻轻地唤他,缠绵地,带着痛楚。 
  「你好,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定是禹儿告诉你的,是吗?」他起身面对夏煜,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了,依旧动听的嗓音低柔地吐出让夏煜如坠冰窖里的话来,「哎,他总是这样……」他仿佛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 
  「无咎!」夏煜第三次出声,声音中渗入了深深的不安和恐惧——无咎究竟怎么了?他是故意的吗?为什么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似的?夏煜之前想象过各种各样的状况,可是,并不包括这种——仿佛自己之于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是无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看夏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赵无咎温婉地微笑着,耐心地等待他恢复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好奇,似乎觉得眼前的人举止怪异。 
  夏煜抢上前去掬起他垂在胸前的一绺银白,颤抖着声音问:「无咎,你的头发……」怎么会这样的?! 
  赵无咎看了看夏煜手上的头发,摇摇头说:「本来它是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们说夏先生和张家小姐成亲了,我的头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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