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尊-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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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失去了冷静,不客气地瞪着隆。
他却不以为然,挡在面前。
我忍无可忍,伸手就要推开他,只在一瞬间,便被护卫们抓住,动弹不得。
我急了,大叫,放开我!!!
好戏才开始,你这主宾怎么能走呢?
放开我,放我走!!!姬绍隆,你这个浑蛋——!!!
我努力的挣扎,然而无济于事,隆只用了一个手势,我便被架到了一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中发生的一切。
不多时,贺广便带着人回来了,押着一个百恭。
我只觉得脸上血气尽失,险些透不过气来。
最坏的预感实现了。
贺广道,铸尊的人已经抓到,只是不知他背后的黑手。请皇后处置。
皇后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这还用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贺广道,那就杖五十吧。
五十?皇后轻描淡写的竖起一根手指,一百。
我大喊道,百恭只是一介工匠,纵使尊有瑕疵,杖五十已然罚重,杖一百者多死,这和杖毙又有什么不同!!!按大宣律例,无凭无据,何罪之有!!!
皇后不理睬我,只吐出两个字,打吧。
木杖就这么落下来。
高高的落下来。
一下又一下。
我听见的是噗噗的声音,木杖击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以及短短的闷哼。
这每一杖都好像打在我的心里。
让我疼得破口大骂。
你这个老虔婆!老虔婆——!!!你是非不分,你滥用私刑——!!!
皇后道,看来打得还不够重,贺广,你亲自来,别让我失望。
贺广短短的应了一声。
换手,举杖,落下。
闷哼顿时放大。
我只觉得一阵晕眩,闭上眼睛,又睁开,胸口压得透不过气,好容易才可以呼吸,叫出了声。
贺广,贺广!!!你给我听着——!!!百恭若有个三长两短,姬绍熙往后定会叫你生不如死——!!!听到没有————
我声嘶力竭,他只回头看我一眼,便又专心在杖上,也不知道喊了多久,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
——那闷哼的声音不见了!
百恭一动不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的脑中在刹那间充斥的满是百恭死于女子手里的预言,和他二十岁时那个性命攸关的劫数,内心的惊恐仿佛将一切生气都吸进去了,手脚冰凉,全身无力,即便要嘶叫,也发不出声音。
等到杖刑终于结束,所有人撤了个精光,原本制着我的护卫才放了手,我一下摔在地上,瑟瑟发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艰难的爬到百恭身边,见到他身上血肉模糊,如同被尖锐的利爪一次次狠狠地拉过心头。
痛楚。
痛彻心肺的痛楚。
百恭,百恭……
我好容易叫出他的名字,一遍遍的呼唤,反反复复的呼唤。
他却紧闭着眼睛,不再露出那明媚的笑容来。
我抱着他,任泪水横溢。
有人在我身后说话,要把我和百恭分开,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紧紧抱着百恭的身躯。
下一刻,只觉得后脖一麻,便不省人事了。
醒过来的时候好像是做了千百回同样的恶梦,衣襟早已被汗湿透。我爬起来,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过了半晌,才注意到这里并非开阳殿。
有人掀帘进来,正是永宁。
绍熙,你醒了?
我点头,正想着自己怎么会在永宁这里,却突然记起昨日玥华大婚上的一切。
记忆的最末端是百恭血肉模糊的样子和紧闭的双眼。
百恭他!百恭他——
他命大,挺过来了。永宁道,还在隔壁的厢房里休养。
他话音刚落,我便跑了出去。百恭还活着,太好了!百恭还活着!
我推门进去,却看见贺广站在房里。
经过昨天,我对他纵然没有恨之入骨,也有了三分。一见他,立即警觉,跑到百恭的床边,见他呼吸平稳,才安下心,回头狠狠瞪着贺广。
你来干什么!昨天折腾得还不够,嫌他命大吗!
贺广盯着我,用那双似曾相识的眼,他的眼神锐利,好像直看到我心底里。
他说,你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自己就轻松了吧?
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造成今天局面都是你的错!是你无能软弱!!是你无权无势!!!若你是隆,是泓,又有谁敢这么对待你身边的人!你自以为淡泊名利,却不知连累了身边多少人!这样的你,若是不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装作受害者的样子,怕是熬不住良心的折磨!
我僵立着,一动不动,无法反驳。
贺广说的对,若不是姬绍熙一直以来在这大宣宫中如透明般毫无权势,又怎会无力阻止昨天的事情?|乳母走的时候我还很小,只能眼睁睁的看她被赶出宫,永远离开我的身边。现在我已经十九岁了,再过一年便要成年,我不能再一直躲在百恭的怀里假装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小孩子了。
姬绍熙早就有了在乎的东西,他唯一想要保住的便是百恭。
姬绍熙需要变得很强很强。
强到不惧怕任何人任何事情。
这样,他才能保住百恭!
无论什么代价——
贺广见我沉默不语,他在床边放下一罐膏药,就要告辞。
我在他转身走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回头,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无比坚定的眸子。
我说,贺广,帮我。
24
百恭被杖打后的半个月始终昏迷不醒,由于身后伤势严重,为防止恶化,无法让他仰面躺下,只能俯卧或者侧卧,我每天守在床边,上药喂药尽心竭力,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时常在半夜里发起高烧,急得我欲哭无泪。幸而百恭命大,半个月后转危为安,清醒过来。
看到他躺在床上,虚弱却清晰的叫我的名字,朝我笑,我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走出许久不曾离开的开阳殿。直到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身体里流失的温暖又回来了。
我如同诀别般忍不住流了场泪,擦干后,去见贺广。
从第二天开始,我每日都认真上早朝,看隆泓两派朝臣如何互相倾轧尔虞我诈,学着如何应酬,如何吹捧,如何说一套做一套,学着如何巧言令色,如何圆滑世故,如何投其所好,学着如何顶着太子党的头衔拉拢亲隆派的大臣,如何在泓的心腹间发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慨,如何暗地里游说寻找摇摆在两派中间的臣子,如何接触拉拢收买父王身边的近臣宦官妃嫔……
其实我的每一日都过得虚伪不堪,令人作呕。
然而,这是朝廷,这是官场。
若不是这样,便无法立足。
若无法立足,便无权无势。
若无权无势,便任人宰割。
姬绍熙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除了百恭。
为了百恭,他什么事情都能强忍,即便肮脏龌龊如此。
所以,他只要想着如何向上攀升便可。
权力!
权力!!
权力——!!!
直到站到大宣最顶层为止!
有两个人,他们和我的计划紧密相连。
一个是贺广。
贺广本就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当朝驸马,边守大将军,手中握有兵权,虽然远在都城,却据说能影响边疆士气,颇为惊人。他的心深不可测,太子党的邀他也去,泓那派的宴他也赴,两头讨好,却叫两边的人都觉得他心思简单,是方便利用的对象。只是我在他身旁时,却时常能嗅到浓烈的野心气息——属于危险的气息。
姬绍熙在官场中的言行举止可以说无一不是贺广授意,否则就凭姬绍熙多年来毫不受人重视的宫廷生涯,又如何积攒大量的金银买各种精巧玩意儿讨好众人?
我想的很清楚,早在我开口求他之时我便觉悟到,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罢了。我利用他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确保百恭安全,让任何人不得肆意妄动,而他则利用我实现着他另外的野心与抱负,至于那是什么,我不在乎。
另一个,是永宁。
如果说贺广与我是互相利用,那永宁则的的确确是在帮我。因为无论宫廷争斗如何,都不会影响到他永宁侯的虚位。参与政治对身在后宫的他来说,本来便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相反,议事时,我一直在担心频繁的出入栎馨阁是否会引起父王的不快。
朝廷中多的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希望能借枕边风平步青云,巴结的人自然少不了,叫这些人做事,他们欢喜还来不及,而且小人做事一向无所不尽其极,效率之高,不知道省去了我们多少麻烦事。虽然这些人迟早会倒戈,但只要父王宠爱永宁这出戏在天下人面前继续演下去,便暂无后顾之忧。
就这样,两个朝廷中的红人,外加一个默默无闻的姬绍熙。
我们三人分工明确,贺广暗地出谋划策,由我出面四处盘旋,永宁旁敲侧击,利用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不时放些风声,共同编制这一张无形的大网。
我十九岁这年发生了许多事情。
玥华大婚,百恭被杖,然后,我开始信佛。
百恭从小呆在寺院里自然笃信神佛,从以前开始每日就总有一段时间诵经,他时而会向我解释其中的意思,但大多数经文在那时的我听来无异于念咒。
说起来惭愧,我虽然身为照玄寺少统,但真正信佛却是直到从百恭被杖后第二个月才开始。
他那时已经气色如常,除了还不太能下地走动。
我暗暗称奇,明明是那样奄奄一息叫我撕心裂肺的痛了很久,现在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找太医诊治的时候,他也很吃惊,仔细察看了百恭的伤势后,不得不感叹这实在是个人造化。那一百杖打下来居然几乎没有伤及筋骨要害,是以虽然百恭那日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但却能坚持挺过来了,真是不说福大命大都不行。
我这么告诉百恭,他却理所当然的笑。
我说,莫非是贺广对你手下留情?你和他是否有何渊源?
百恭说,你觉得呢?
我想了半天,只得承认不可能。百恭和贺广之间找不到任何交集,那日在大宣宫或许是他们第一次见。而且贺广下手并不轻巧,更胜之前的行刑人,是人都能看出来,不然皇后也不可能轻易放过百恭。
百恭说,你便当是佛祖见我虔心向佛有心嘉佑好了。
我说,那我也信好了。
百恭笑,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这么说?有人信佛是为了赎罪,有人信佛是因为寂寞,有人信佛是为了来生荣华富贵,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说,若信佛便能保你平安,我又为何不信?你虽然过了二十岁那道劫,却还有关于女子的那个预言。百恭,我已经怕了,经不起再吓一次。我过去什么事情都依赖着你,这次轮到我来做你的盾牌!
百恭沉默良久,说,绍熙,你就要长大了。我已经听见了你成长雷动般的前奏,不是身体的成长,而是心智,你就要展翅高飞了。
他说,我要在你成|人的时候送你一件礼物作为见证。
我兴致勃勃,什么东西?
一个尊盘。
玥华大婚时的尊之所以会漏,原因无人知晓,百恭说的谦虚,说有可能是自己计算错误,木雕外和上湿泥时渗进来的水导致了模的变形。所以内外范看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