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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空尊-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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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父王一定会派大量高手追捕我们……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我也会留在你身边的,无论你变成怎么样,我都会遵守这个约定,好了,绍熙,去睡吧。
  我的手却依然抓着百恭,无论如何也不放松。
  百恭没有办法,只好陪我坐在那里。
  他在我耳边轻轻说,绍熙,我们会安全到达西燕的。西燕是个很美丽的国家,一点都不比大宣差。到了那里,我们先去好好吃一顿,再去找你的阿姆,然后三个人一起去西燕各处游玩。西燕的北边,有一个神奇的湖,每天清晨,湖上都会升起一团团水雾,在空中缭绕,恍如人间仙境。人们叫它忘忧湖,传说只要下去洗一洗,你这一辈子的烦恼就全都洗光了。
  真的?
  当然。我小时候就住在那里,终日下水玩耍,你看我可有烦恼?
  ……百恭……讲些你小时候在西燕的事情吧。
  我小时候啊,总是待在在西燕的寺庙里,那个时候觉得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头发,独独我一人有?于是,就冒冒失失的跑去请教庙里的住持方丈大师。
  那大师怎么说?
  大师说,头发是用来结缘的。庙里的和尚们自然并不需要,所以他们没有头发。而你的头发,是等到有一天碰到什么人用来结在一起的,不长不行啊。
  大师怎么会这么说,百恭,你骗我来着吧?
  他但笑不语,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故作惊讶抓起一束头发,绍熙,你的头发怎么和我的结在一起了?你看,拉都拉不开。这下可麻烦了,我要是跑东跑西的,还得带上一个你。哎呀呀,这可怎么得了?
  傻瓜。
  我骂一句,笑了,泪水也同时滚落。
  谢谢……
  我们第二日清晨便启程去西燕,为了不连累司鸿,只留书一封谎称回宫。
  然而没多久我便后悔了,当时若是找司鸿商量,不要说青茗精通易容可以帮上大忙,就连去西燕的盘缠也能凑一些来。但既然已经出了天玄门,实在不好再回去徒增麻烦。更何况司鸿大喜,不能让这等乱七八糟事扫了他的兴。
  那天晚上百恭为了安慰我而偷偷把两人的头发结在一起,没想到那死结真的打不开了。最后只能把这纠结成一团的头发削了下来。弄得现在即便束发,散发也有一大把,遮住了相貌,倒也正和我意。
  我心里很清楚,这才是真正的逃亡。
  我的每一日都过的提心吊胆、草木皆兵。
  我对真正庶民生活的不适应也很快显露了出来。
  过去我所以为的民间,是一流茶楼酒肆的民间,是天玄门精巧食宿的民间。而不是在最劣等的客栈,最下等的房间,吃每日仅能果腹的粗鄙食物。
  为了尽量避免抛头露面,我们甚至不能去光明正大的干活赚钱,幸而百恭有木雕的手艺,百恭总是叫我不要担心,他靠这门手艺还能勉强支撑生活开销和去西燕的旅费。
  是啊,百恭无论在哪里都是百恭,都能生活下去。
  而姬绍熙却不同。
  他从小生活在宫廷,所知道的便只有宫廷的生存方式。
  离开了宫廷,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我一直在害怕,除了逃亡的惊心动魄,更有对于自身的恐惧。
  我的生命是如此的不完整。
  如同在夜间行走太久的蛇,早就失去了辨识外界色彩与光线的能力。
  我习惯于宫闱中那种阴暗腐败的气味,那是一道壁垒,为我抵挡住来自生活最底层的欲念的折磨。
  我忍耐着,努力的忍耐。
  为了自己,更为了百恭。
  就这样,在反复的不安矛盾与隐忍中,马上就要到春天了。
  由于惊吓寝食难安,再加上天气寒冷和对环境的不适应,日渐虚弱下去,无法赶路,只能走走停停,直到这时才终于接近大宣和西燕的交界处。
  就在这时候,竟然传来消息,皇家终于发丧了。
  据说二皇子泓死于胡人的刺杀与阴谋。赫连余孽包藏祸心,渗入朝廷,妄图从内部分化击垮大宣基业,幸而被太子隆看穿,一举返攻,这才没有让胡人的阴谋得逞。可惜二皇子泓还是不幸成了牺牲品。
  我在客栈偷偷听人说到这消息,如同得到了大赦令,一时间只觉得拨云现日,一片光明。那些谈论朝政的人半句未提已经逃往的我,必定是因为父王已经查清我是被冤枉的。他们既然说是赫连余孽捣鬼,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永宁干的了?怪不得他如此尽心竭力不求回报的帮我,原来竟是要如此害我!害大宣皇家的血脉——!!!
  我愤愤然,亏我还曾经以诚相待,却只换来这等背叛!不可原谅!
  我要回都!我要告诉父王!我要洗脱自己的冤屈!
  既然决定,我便不再迟疑,堂而皇之的走出客栈,去见当地的县官,准备表明身份,要他派人送我回都。但我走得匆忙,皇子的印章从来由百恭保管,我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被守卫轰了出来。
  我只好回去等外出的百恭回来,一路上咒骂着守卫们的势利。
  那晚的月出奇的明亮。
  百恭回来得很晚,他似乎有些疲倦,我却无比兴奋,只因我知道我们这苦难的庶民生活就要到头了,我又能回开阳殿了!又可以在每日悠闲的看百恭雕刻,听他讲佛家故事了!不必为生计发愁,为温饱苦恼了!
  他问,绍熙,还没睡?
  我说,百恭,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百恭笑了,真巧,我也有。
  我说,你先说吧。
  百恭说,再过不久就是你的寿辰了,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这才把那个尊盘藏在了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现在看来,可能暂时没法给你,我只好另外准备了一件贺礼。我的好消息就是,今天我终于把这东西做好了。
  什么东西?
  一个木雕。
  他说着,便从行囊中掏出。
  这木雕的形状却是一个尊盘,雕花精细,凹凸深浅,错落有致,尊口饰有镂空的蟠螭纹,往下则是蕉叶纹,四周有螭龙蛰伏,其下是两条立雕燮龙。虽然是木雕,但如同迷宫般的盘龙纹在光线的照射下却有一种明亮的通透感。这样一个尊盘,若真铸造完成,比之那个在玥华婚宴上让满朝文武惊叹的尊来,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我不知道百恭花了多久才能将这等精妙之物雕琢完成,他从未在我面前做过,他要给我真正的惊喜,而我也真正的欣喜若狂了。像当日的玥华那样,爱不释手。
  百恭说,这虽然只是个木雕,却是按照那个已经完工了的尊盘雕的,花纹构架如出一辙。可惜我们就要过境去西燕了。等过几年,一切风平浪静,我一定会替你把那个铸好的尊盘取回来的。
  我笑,百恭,不需要等那么久。我们不用去西燕,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回都城去了。
  怎么啦?
  我便把今日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然而百恭非但没有如我那样欢欣雀跃,反而皱起了眉头。
  他说,绍熙,你要想清楚,你真的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庶民生活,回宫廷去吗?你不是一直说自己只想做个庶民吗?
  我说,百恭,我错了。原来我一直都想错了。我没有见过真正的庶民生活,只是按照自己的想象,构架出一幅虚伪的景象。担惊受怕的流亡生涯使我真正觉悟了,人间天堂是没有的。既然宫廷和民间同样叫人痛苦,还不如回我早已见惯的黑暗宫廷去。只要你在我身边支持我,我便能够忍受下去。况且这次若不是永宁背叛,我便成功了,只差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百恭问,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
  真的?
  真的,既然是姬绍熙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后悔!
  百恭蹙着眉,他良久的看我,最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绍熙,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后悔,无论发生什么……这样我才能放心……
  我伸手,试图抚平他眉间紧锁的忧愁。
  他却低头,吻了我。
  从额头,到眼睛,鼻尖,脸颊,最后是唇。
  我们如此自然而默契的吻着,这是第一次,却又不像第一次。
  我的心里没有丝毫抗拒,甚至没有丝毫羞怯,仿佛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一切都是为了等待这个吻的到来。
  百恭在我耳边说,一个人总是会忘却的,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你记忆中一个模糊的片断,一个你少年时代的过客,我只希望你记住这一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的承诺。
  绍熙,他轻轻的说,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正如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爱你。
  他慢慢的将这句话说完,然后淡淡的微笑了。
  在我的记忆中,讲这样煽情的话他是第一次。
  我愣愣的看他,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时梗在喉头,进退不得。
  突然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了。
  从外面跑进大队官兵,在瞬间便制住了我和百恭的手脚。
  最后进来的,正是县官。
  我朝他吼道,放肆!还不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县官悠然答道,知道。你不就是姬绍熙,当朝的四皇子吗?
  既然知道还敢如此无理!
  我还知道,你是通敌叛国,弑杀胞兄的罪人!
  他张狂的笑,太子密令,责拿姬绍熙回都,立刻启程,不得有误!

  25(上部完)

  25
  我和百恭被分开押解,我被关在车里日夜兼程不停的赶路,虽然是囚犯,但皇子的身份还在,手脚还算自由。入都后,却失掉了这种待遇,上了脚镣后,直接被押进天牢。
  我抓着牢门,大声叫嚷,说要见百恭,要见父王,要去伸冤,却无人理睬。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终于听见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我一抬头,便看见隆傲然绝世的得意之笑。
  他说,四弟,好久不见。
  我瞪着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我!
  隆故作惋惜的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没想到这次四弟竟会和胡人串通起来。
  你胡说!这是诬陷!你有何凭证说我通敌叛国?!
  凭证?也对。好吧,我这就叫你心服口服。
  我被押出牢房,跟着隆一行人在幽暗诡异中穿行,前方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呻吟叫喊,听得我毛骨悚然。待走进那屋子,看清屋中的景象,背后突然一片恶寒,几乎要别过身去。
  淳原本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一脸兴致勃勃,见到隆进来,赶忙起身让座。
  隆问,怎么样了?
  淳答,招了。
  全部?
  这个……
  淳皱着眉头,在隆耳旁言语,隆抬了抬眉毛,笑道,既然已经大概摸清来龙去脉,自然有办法撬开其余那些家伙的嘴。
  可有些人顽固不化,宁死不说。就好像这个人,都成这样了,还……
  隆道,你要记住,若要彻底击垮一个人,光是肉体的折磨是不够的,还要刺激他的精神。
  ……我懂了。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把那团东西拖走,看了叫人恶心。对吧,四弟?
  他突然问我,那语气就像普通人嘘寒问暖般,然而目睹了这惨状的我却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新一批囚徒很快被押解上来,这次是两个人。
  他们蓬头垢面,看不清形容,囚衣血迹斑斑,应该已经被审问过多次了。
  淳命人将其中一个铐在刑具上拷打,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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