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尊-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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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
其实恶灵再厉害也不过是灵,我这把宝剑叫人施过符咒,即便真有恶灵,一剑下去还不叫它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说着拔出佩剑,从那堆木料中摸出一段来,举剑便砍。宝剑不愧是宝剑,片刻后,那段木头便成了几截,只隐约看出是个雕了一半的观音像。
他将木块扔进暖炉,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过后,殿中清香四溢。
我笑,不愧是三殿下。
他轻快的笑一下,似乎嫌燃料不够,又伸手去摸,这次掏出的东西形状甚是奇特,饶是见多识广的三殿下也不禁凝神去看。
这虽是木雕,却有着超乎木雕的精细,上有螭龙蛰伏,下是立雕燮龙,中间攀附着镂空的蟠螭纹、蕉叶纹,凹凸深浅,错落有致,如同迷宫般的纹路在光线的照射下带着一种明亮的通透感。
这是一个尊盘。
一个木雕的尊盘。
一个叫任何人见了都不得不惊奇赞叹其巧夺天工的木雕尊盘。
三殿下道,这样的东西倒不曾见过,做的当真精巧,倒让我有些舍不得了。
既是如此,三殿下何不留下?
他看了我一眼,你也觉得我该留下?
小喜只是觉得这东西精致得叫人爱不释手。
的确……
他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么,这东西就更不能留了!
说着他便将那尊盘扔在地上,举剑劈了下去。
转瞬间,一尊精美的木雕尊盘,便化为大大小小的碎块。
他边把木块扔进暖炉边说,越是这种精巧东西越是危险,说不定一不留神,真被附在上面的恶灵攫去了魂魄,你说是不是?
……是。
他笑,现在这样多好,既然没了,也就不会惦念着了。
我附和似的点了点头,静静的聆听那暖炉发出的噼噼啪啪声响。
没过多久便有太监上来禀报,似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他皱起眉头,叫我好好待着,他一会儿便回来,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回到东宫,天色已经不早。
远远的便看见太子在殿内焦急地转来转去,他见我回来,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原本紧绷的感觉也舒展开了。
他说,听说今日你碰着思绫了,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她为难你了?
我摇摇头,怎么会呢?请殿下放心。
他这才安心,突然伸出手,眼见就要拉我的左手,我猝不及防,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
他一愣,我赶忙伸出右手弥补。
却还是让他察觉了,皱起眉头质问道,怎么啦!你的左手到底怎么啦!
我淡淡的笑,没什么。
他用力扯过来,掰开我紧握的拳头,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掌心早已一片血肉模糊,带着焦黑的痕迹和一些奇特的纹路。
他怒了,咆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烫伤的。
不小心?!不小心哪有烫成这样的?!她可是对你用了私刑?!
绝无此事,一切都是小喜自己不小心。
他却怎么也不肯相信,急着差人传太子妃过来。
太子妃姗姗来迟,跨进内殿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十足的娇羞与喜悦,想必是很久没有受到传召,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也情有可原,但这在原本已经怒气冲冲的太子眼里,无疑是她的又一罪状。
太子冷冷的笑,常言道,最毒妇人心,我本不相信,现在终于见识到了。
太子妃涵养甚好,虽不明所以,仍笑着问,绍隆,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太子妃的笑容隐去了,你可是为了什么事情在怪我?
太子冷哼,岂敢岂敢,你是太子妃,身份尊贵,呼风唤雨,说一不二,若你要教训什么人,又有谁敢阻拦?
你这话从何说来?我自入宫以来从未与人起过争端,你到底是听信了什么谣言,竟如此冤枉于我?
从未起过争端?说得好听,那你今日为难小喜又算什么?
这……
太子妃一时语塞,道,我只是有事情要问他。
若只是有事情要问,会到动用私刑的地步吗?
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忽的抓过我的左手,摊开给太子妃看,太子妃被吓了一跳,赶忙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太子冷冷的道,现在看不下去了,当时怎么就能狠下心下此毒手?!
太子妃这才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你说这是我派人做的?!
不是你还会有谁?!
笑话!我和他无冤无仇,凭什么要用这等手段害他?!
凭什么?就凭你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就凭你知道我爱他而不爱你!所以你嫉妒,你愤怒,你恨不得要他的命!!!
太子妃的脸色惨白,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子,一字字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的是他,至于你,你心里清楚的,我从未爱过你分毫,从未!!!
太子妃颤抖的笑起来,你胡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是男的!男的啊!你怎么会去爱一个男人!绍隆,若我有错你直接冲我来便好,何必为了气我,故意说出这种话来?!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若你再敢为难他半分,即便有母后权相他们撑腰,也休怪我不客气!!!
够了——!!!!!!
太子妃突然凄厉尖锐的大叫,是啊!是我叫人做的!是我嫉妒他!憎恶他!恨不得要他的命!这答案你可满意了?!若有下次,何止烫他的手!还要毁他的脸!挖他的眼睛!剜他的舌头!!!
只听得啪的一声,太子妃倒在了地上,太子怒气冲天的瞪着她,狠狠的威胁道,若你敢便试试,我会有一千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太子妃张嘴本还想再说什么,却一个没忍住,倏的哭了出来,起身奔出殿去。
太子似乎愣住了,呆呆站着,没有动,我走到他身旁,沉默良久,开口,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吧,这件事情真的与太子妃无关,她压根不知道你我的关系。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她又如何?……她迟早要知道的……
他说着回头看我,叹了口气,道,今天索性把话挑明了,以后也就没有人敢再伤害你了。
但你却伤了她……
他又叹气。
……难免会有人受伤……
可伤了她,你心里也不好过,不然,又为何叹气?
他不回答,只叹息似的搂住了我。
……手还很疼吧?
不疼。
别骗我,都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
真的不疼,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冷冷的笑。
我说的是真心话,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滋味都尝过了,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则牢牢攥紧那截焦了大半的断木。
如同当年牢牢攥紧百恭的手。
27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问那个人。
一个人如何才能做到不忘?
他那时笑我,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忘?你若要有新的经历,就必定会遗失过去的某些东西,其差别只在于遗失的多与少。
我那时耍赖道,我偏不,我要一丝一毫都不忘记。
他只好苦笑道,那就把你想记住的东西日省三遍吧,这样估计到死都不会忘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不忘”的是什么,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我总是很忙碌,忙碌着应付身边流转的人物,忙碌着提防来自暗处的敌意与窥视,忙碌着维持满面笑容的假象。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回想过去,但无论怎样疲惫不堪,我都会抽出时间,每天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百恭。
百恭。
百恭。
在内殿里独个站着发呆的时候。
百恭,百恭。
在隆上朝归来宠溺的抱住我的时候。
百恭,百恭……
在唇齿相依十指交错青丝缠绵的时候。
百恭……百恭……百恭……
千百遍,千百遍,这个名字在胸中回响,随着心脏律动的节奏,扑嗵,扑嗵,百恭,百恭。
烙印进灵魂最深处的名字。
——绝对不能出口的名字。
反反复复提醒着自己,不要沉溺,不要忘却,不要……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感觉,自己还活着,姬绍熙还活着。
那些宫人们时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而,尽管我这样频繁的想念他,他却一次都没有入过我的梦。
我知道,那是因为他明白,若他来了,姬绍熙必定会泪流满面,不计后果的叫出他的名字。
姬绍熙虽然善于隐忍,可一旦事关百恭,从来都沉不住气。
就像那日在淳的寝宫。
当他拿出那样东西,我便立刻认出这正是当时百恭送给我的那只木制尊盘。
那一年,百恭说要送我一件礼物,作为二十岁成|人时的见证。
他不是个轻易承诺的人,他的诺言犹如赌咒,一旦出口,便会调动所有的激|情与动力实现。即便是我们被迫逃往西燕,担惊受怕,颠沛流离,他也能瞒着我偷偷准备,给了我一个十足的惊喜。
——最后的惊喜。
我们被抓后,尊盘也不知去向,这是百恭留给我的最后的纪念,也是唯一的纪念。我曾经想过,若是大仇得报,一定费尽心力去寻找这个尊盘,却没想到竟然落在了淳的手里。
当他的宝剑就这么劈下时,我本应该咆哮着上前和他拼杀,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尊盘化为碎片,听他们在炉火里痛苦翻卷扭曲呻吟。
我以为我能忍住的。我以为我已经忍住了。
可等回过神来,手心里已然攥紧了一截断木,尚在燃烧的断木。
掌心传来的痛楚深及脑髓,每一阵剧痛都化作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连绵不绝的回响,回响。
百恭。
百恭。
百恭。
入春的时候,我和隆的关系终于尽人皆知。
其实,早在那个严冬因为他和太子妃的争执,已经叫许多宫人心下了然,然而真正大白天下,则是因为我在太子寝宫旷日持久的留宿。
我对春日的恐惧与厌恶从未改观过,若非累极便无法入睡。儿时目睹的小鬼,现在都化作了白色的妖异雾气,在目及之所盘旋不去,即便隆就在我的身侧,近在咫尺,他的存在也丝毫不能减轻我心底的那种恐惧。
唯一能使我安定下来的人已经不在了。
——百恭已经不在了。
隆时常担心地看着我,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晚上没有睡好?
我只是笑,含糊的应付过去。
他却叹气,你虽不说我也知道,一定又是他们为难你了。
他指的是宫里的那些女人们,善妒的女人们。
最先行动的是隆的两个侧室。
她们时常故作巧遇,在途中堵住我,一唱一和,尽一切可能的冷嘲热讽指桑骂槐。我没有想过要和她们计较什么,所以尽可能的忍耐,然而她们的举动一次比一次猖狂,最后终于迫得我开口反击。
宫廷的生活将她们孕育成了典型的小人,一旦被碰了钉子,便怕了,不再明目张胆的挑衅,转而去四处游说。太子妃的|乳母便是在这个时候被说动了。
我也受过|乳母的疼爱,知道太子妃的|乳母必定是一心一意怕她吃亏,这才处处针对我。但即使是这样,在隆看来都变作了太子妃的指使,越发冷淡的待她,迫得她最后不得不去向皇后诉苦。
那日皇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