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买骨(上部)(出书版) by: 罪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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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丝君出了洞,将个乌木箱子放在殷朱离面前的石桌上。
鲤鱼将轮椅推近,开了箱子,里面全部是十两重,成色极好的金锭子,只有角落里摆着个象牙雕的小瓶,似乎是贮着的摸样。
鲤鱼看得这满眼的金光,也只是恬淡地翘了翘嘴角,道:」还是你知晓我的爱好。」
这话听起来三分像是称赞,然而垂丝君听了却不领情地摇头道:「我只道你喜爱黄金白银与美酒,却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
鲤鱼道:「你别的宝贝虽然也是好物,但我却不懂得鉴赏,日后若再与别人兑换成金银,只怕是要吃亏。
还不如直接要金银来得干脆。
而酒浆只是单纯爱好罢了。」
垂丝君并不理解那些金银对于鲤鱼的作用。
「你一个出世修行之人,要这么多金银做什么。
就算是那五湖四海的龙君们,得了珍品大多也是摆来欣赏。
却没听说过拿来花销的。」
位列仙班的淡水龙族,全部是由得道的鲤鱼跃龙门而成,当年与殷朱离同在洞庭遨游的鲤鱼中,半数都已经跃过龙门,飞身成龙。
殷朱离非是无能,却总是抱守着某个不明的缘由留在地上。
他道:「我是地仙,只要一日踏足在这土址上,那些金银终究会有用的一天。
我也不理解你为何要留着那么许多财宝。
但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这话说中了垂丝君的心思。
朱离顿了顿,又道:「你带来的那个青年,并非如表面上那么单纯。
我虽无甚法力,却还粗通面相术数,他眉疏而秀长,主机敏聪慧,眼细深长,却又带着些邪气,而再者双唇薄而嘴角微坠,又分明是刻薄寡恩的情形。
相由心生,你又怎可不提防。」
垂丝君默默听完鲤鱼的话,也不辩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事我有分寸。」
殷朱离自知撼动不了他的决定,也惟有苦笑着看他再走回洞中。
垂丝君刚走进洞中,便听见听醴潭那边一阵窸睟的自言自语,于是猜想着常留瑟是不是在偷懒,便加紧了步伐要进去监督,也正是因为心中有了想法。
垂丝君并没有发觉在他的脚边,有一道从听醴潭悄悄带出,又匆匆赶回的水痕。
「我并没有躲懒!」常留瑟泡在水里委屈道,「方才运功行了一个大周天,之后就感觉筋脉胀痛,也不敢再擅自作主张,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你回来呢!」垂丝君听了他的描述,明白这是真气漫溢,不宜再行运功,便将衣物抛给了常留瑟,让他上岸。
常留瑟拿了衣物,直接用亵衣抹了身子,穿上中衣与外袍。
他手上利索,嘴上也不闲着,看似随性地问道;「你出去与殷朱离说了些什么?」「与你无关。」
垂丝君白了他一眼,「多事。」
挨了刮的常留瑟也不气恼,一边已经将衣服穿好,自言自语道:「谁想知道你的事,我整天对着那几个老头都快看出茧来了,好不容易遇到个美丽的仙人,自然想要亲近亲近。」
他说话的声音不轻,自然传进了垂丝君的耳朵里。
男人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常留瑟一眼,脱下自己身上的银氅披到他肩上。
「回山已经靠晚,风大。
小心把补回来的功体都吹走了。」
与殷朱离话了别,依旧是垂丝君带常留瑟上了悬崖。
此时天色向晚,回到宅子门口,正看见节叟拿着个包袱,说是要告假下山去看他足岁的小孙子。
「我还以为刺客的周围只会出现孤家寡人,却没想见刺客之王倒留了个三个同堂的老爷子在身边。」
晚饭之后,常留瑟嘴里塞根签子,就拿这件事磨起了牙。
「那些只留孤家寡人的,非是害怕惹祸上身。」
垂丝君难得回应道。
「而是担心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过多的人。」
常留瑟有些意外他会耐心回答,相处久了他就看出垂丝君的冷情。
越是朝夕相处的人就越不亲热,从散功时的无微不至到现下的冷淡言语,若不是常留瑟是个实皮实骨的角色,恐怕早就以为男人是多么不待见自己了。
「原来刺客不仅要懂得杀人,还要保护别人,真正不容易。」
常留瑟稀奇道,「恐怕也只有垂丝君这样的高手吃得消吧?」「我也以为我可以。。。。。。」垂丝君的声音沉了下去。
在昏黄烛火下甚至有些阴森。
「所以才落到这替人报仇的田地。
常留瑟心头一涩,明白是指「陆公子」的事。
自从那天独自揣摩出了个端倪之后,他便极讨厌从垂丝君口中听到任何关于那人的点滴。
于是当下就嘻嘻笑起来,改了口道:「书叟孙子生辰,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阿姐说过我的生辰也就是在春天。」
垂丝君回过头来望着常留瑟的脸,问道:「可是你十六岁的生辰?」「正是。」
常留瑟笑道:「只不过家徒四壁,长到现在就连寿面都没吃过一碗。」
垂丝君听了略有所思,过了会几再问道:「可曾记明白是春季的哪一日?」「具体记不得了。」
常留瑟蹙眉,「只知道阿姐常说我是天母寿星,若是女子可为命妇,但偏生成了男子,却是命薄福寡的路了。」
垂丝君听到这里,便点头表示已经明白,当天也不再做晚训,只是叫常留瑟自己温习心法,待第二日晨起之后才恢复了惯常的操练,从前旬假时的修养生息,也都暂时改成了去听醴潭吐纳修习,如是有条不紊、周而复始的过去了一个月。
季春时节,后山上杜鹃火一般开了遍野。
常留瑟糟蹋掉的功力终于被完全补救回来,这天他依旧在竹筏上习剑,垂丝君拿着一柄铁剑走过来说道:「依你现在的功力已经配得上这把剑,拿去习惯一下轻重。
三日后带你出山。」
「出山做什么?」常留瑟收下剑,不解道:「难道就要去杀尸陀林主了么?」垂丝君也不立刻回答,而是再将常留瑟看得脊背发毛之后,才淡淡地答了一句:「三日后就是你的生辰。」
下山去做什么?垂丝君说全由常留瑟做主。
只是不许他单独行动,于是取了套名唤「青蚨」的宝物,其中一串涂了青蚨母血的铜钱由垂丝君收了,另一枚子丹则让常留瑟吞下。
说是青蚨母子不离,服了丹药的常留瑟,同样不能离开垂丝君百步。
而即便是这有拘束的自由,也让常留瑟兴奋,以致夜夜把玩着屋子外面那粒头骨,设想着将它摆上郡守府正堂的情形。
两日之期很快过去,那日垂丝君给了常留瑟一匹枣红骏马,两人做布衣打扮下山而来,按常留瑟的主意是要去他的家乡,与郡守的骷髅作最后的计较。
从垂丝君隐居的深山到常留瑟故乡有一日路程。
这其中青年如出笼鸟雀,处处走马观花。
仿佛是经年关在大牢之中,净捡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虽然耽误了不少辰光,但念及常留瑟少年心性,垂丝君也不去计较。
两人停停走走,戌时初才到了郡城外。
城门已关,他们便在郊野一间驿站落脚。
这驿站位置虽偏,进门却是座无虚席,挤满了各色人等。
「客官您远道而来,不知道明儿个上巳节,这郡城外的封河里有郡主带着本地名嫒行兰汤辟邪之仪式,更兼那些姑娘小伙借着春腥花开谈情说爱。
这不,场面可比春节都不逊色。」
店小二如是说,又转身看了眼牌架子,抱歉道,「二位,敝店地小,盛事当前便只剩得一向客房,您二位看。。。。。。」话音未落,垂丝君便将订金搁在了他面前。
剩下的这间客房在二楼正对着楼下大堂,喧闹嘈杂得很,也难怪会迟迟租不出去。
常留瑟沐浴后坐在屋外走廊里的扶手上,脚跟后搁了瓶酒,他散着头发遮住半张脸,又随性敞了怀露出雪白胸膛,直看得楼下几个酒徒嘘声不断。
直到垂丝君在房门口皱了眉才走回来。
「没想见你也是个好酒之人。」
垂丝君见常留瑟提着酒,壶里已经有了七分空洞的声响。
「酒乃是穿肠毒,要有度。」
常留瑟这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只吃吃笑着辩解道:「我不贪杯,只在心情好时小酌一番。
酒是好物,没有它你今晚上都不会和我说话。」
「浑话。」
垂丝君冷笑一声后就不再搭理,常留瑟于是自言自语起来:「上巳节。。。。。。不过是个淫日,借节庆名号行男女苟且之事。。。。。。」话音未落又突然自扇了一记嘴巴子,啐道:「不对,好歹也是我的生辰,可不是好日子!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这话真巧钩起了垂丝君的一桩疑问。
「你阿姐说你是天母寿星,此乃沿海渔人风俗。
这样说来你该是沿海人士,家乡又为何在这内陆中。
你可有诓骗欺瞒什么?」常留瑟酡红着一张俊脸,双眼已然有些迷离。
直到垂丝君让出床铺与他躺舒服了,方才懒洋洋地回答。
「瞧着城外的封河没有?通着长江。
听说还没我的时候,爹娘和阿姐住在江口,后来阿爹没了,阿娘便带着我们沿着水路回了娘家。」
垂丝君「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反倒是常留瑟借着酒兴突臭起来。
「懂事后我只有一个念想,便可着劲儿的存钱,买船带着阿姐出海去找阿爹。
可是海船太贵,我又怕水,而且钱尚没存够,阿姐就先去了。。。。。。」他仰躺着,右手压到额上遮住烛光,长长地叹了一口酒气。
郊外小店夜里微寒,常留瑟也不去拉被子,反朝坐在床沿的垂丝君后腰窝去。
男人同样轻叹了一口气,取来被子要替常留瑟盖上,回头却看见青年已经弓成一团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城门开了,内里果然热闹非凡。
人流大多数是冲着封河边的节日而去,红男绿女一时沸反盈天。
昨夜常留瑟虽然沾了酒,但醒得却极快。
早起洗漱时已无半点不适,辰时初刻,二人便牵着马走进郡城。
因为距离郡守遇刺之日尚不过数月时光,墙上依旧贴着缉拿常留瑟的通告。
虽然画像只似三分,垂丝君还是早就让青年用姜黄涂了脸,又作了些伪装才走到了路上。
郡城里的街巷,常留瑟最热悉。
于是垂丝君就任他领着迂回,不消一会儿便看见了远处宅第大院的琉璃瓦顶。
常留瑟下了马,对垂丝君道,」郡守匹夫虽死,但其家眷依旧留在城中。
刚好把这个骷髅给他们做节日贺礼,上巳节庆宅中必定人少,白天行动也有不差黑夜的巧妙。」
垂丝君听了分析,也觉得他还是有些头脑的,虽然这宅里的护卫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但男人依旧耐心地听完青年对于闯宅的分配。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就像垂丝君迟迟不向常留瑟提起复仇的缘由,常留瑟也不打算让男人介入自己的恩仇。
只是顾忌到青蚨丹药的效力,而将垂丝君安排在与自己的活动范围不到百步的花园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