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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青狼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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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码,比对着练剑的二师兄发呆发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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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斜,白日里被太阳晒热了的水,此刻又慢慢凉了下去。
  任何方惬意地泡在溪弯里。
  水乃活水,这一段流速适中。脚下是轻软的沙泥,间着小小的鹅卵石。身后,青岩被常年的水冲得滑溜溜,水面上头的部分还散发着些余热。肘旁,另一块大石头稳稳靠着,差不多能支着小臂撑了脑袋打个盹。
  任何方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岸边苇丛,林间树木,还有其后,凝了软雾,没在夕阳金光里的淡淡青山。
  背后的林子里,百来米开外,忽然惊起一群已经晚歇了的鸟。
  任何方没有回头,随意地朝肩头泼了把水,脚下却不徐不急地站直了。
  有人急急过来,近到几十米的时候,任何方挑挑眉,又懒懒赖了回去。
  “二师兄?”跑这么急做什么。
  “呼……”廖君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一丝疲惫,“我和你三师姐过招时下手重了些,她现在正赌气。”
  “……”任何方能说什么,只是摸过一旁的一个竹筒,扔给廖君盘。
  下手重了些么,二师兄不是那么把不准出手分寸的,估摸三师姐起了劲头了罢。
  早上的事,她总得找个地方撒撒火。偏偏流水不知落花意,当然更是气闷。
  廖君盘接了那个东西,看看,笑笑,三下五除扒了身上汗脏的衣服,洗了洗手脚,拔开塞子从竹筒里挖了些东西,在两肘两膝上抹了些。
  下一刻,“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溪里多了一个人。
  任何方不免被央及,伸手抹了把头脸,指间却多了一根水藻。盯着上头还爬了根黄绿色水虫的鱼草,任何方翻翻眼,撇撇嘴,随手往下游一扬,干脆蹲身埋头到水里,好好浸了一浸。
  “小师弟,那可是能全草入药的药材啊。”廖君盘见他这个不满十岁的师弟如此古怪的表情,忍不住摇头,开口调侃了句。
  任何方动了动,没有起身还嘴。他本来是要说什么的,可在水里张了眼,入目正是他二师兄的身体。
  少年人的身形,挺拔劲韧,肌理结实,让任何方想起前几天见过的一头山狸猫。并不是虎豹这般的猛兽才会有流畅的线条和蓄藏待出的爆发力。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中的锋锐,于在山林里过活,独自捕猎,一米来长的小型野兽上,也托现得淋漓尽致。
  溪水折射了晚阳柔和的光,春藻碧绿,山石棕褐,也有青白的。这其中,那具深麦色的肢体恣意舒展,毫无掩饰。
  所以,他现在……
  好吧。任何方对自己说。这般时代里的男子性成熟八九岁是早了些,但习武的关系,也不算过分。
  —— —— —— —— —— ——
  在水里憋了一会,任何方呼啦一下子窜上了岸,“我差不多了,灶上柴草大师兄有新砍了些,这些天都够了。二师兄你多呆会好了。”
  “嗯。”廖君盘并不清楚任何方来了多久,只以为他泡够了。展开身子,舒舒服服摊在水里,疲累慢慢吞没了他,“山路草杂,小心长虫。”
  “呵……”笑而不答,他套了条裤子,回头看了眼侧背对着他的廖君盘。
  目光滑过少年形状漂亮的肩头,眼神深了深。甩了上衣搭在肩上,任何方径自走了。
  直到系系嗦嗦的踏草声远去,廖君盘才猛然醒悟过来。
  长虫碰上任何方,该小心的似乎不是他这个师弟。

  磨砺自有锋锐出

  五年后。
  冬夜。
  —— —— —— —— —— ——
  南陆福省,长犁县,最宽的一条街上,雨雪泥泞满地。
  威武衙门老旧的门房里,两个值夜的当差搓着手,凑在火炉旁,暖着黄酒。其中一个眉飞色舞地说了个荤笑话,两人会心低笑起来。
  越过门房,往前几十步,重红钉漆大门紧紧关着。
  门后,黑漆漆的大堂里,青天碧海日月图前,一个青衣少年站在案台上,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仿佛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外面,寒冷冰湿的风刀子呼啸着,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人,正是任何方。
  —— —— —— —— —— ——
  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跪落一排七个人,带着一人长的一捆东西。
  “公子,人带到。”最右边一个开口。
  “见血了?”
  “属下不慎,请公子责罚。”其中三个低声齐答。
  “每天加拔剑一千。”
  “是,谢公子。”三人应,明白是比较轻的责罚,只能算是加了些训练强度,并没有为难他们。
  “毒黄蜂老江湖了,辣得很。你们既然都是皮肉轻伤,也称得上能应变了。”任何方弹弹腰上佩剑。打个巴掌塞个蜜枣,先抑后扬,习惯了的手法。不过倒也没有诓他们,“回去罢。”
  “是。”
  和来时一样,七人不见了,连地上刚刚沾到滴落的泥水也按任何方教导的,细心擦去。所有痕迹,就此统统消弭。若不是原地尚留了几丝他们带来的寒意,刚才那番便可以断定是幻觉。
  —— —— —— —— —— ——
  不过杯盏茶时间,少年忽然低声道,“怎么了?”
  “公子。”答话人有些踟躇,“小鱼死了。”
  “嗯——?”解释。
  “回公子,东西有变,小鱼身旁,守国寺四条泥鳅寸步不离,没有机会,所以——”为首的平举手刀,横划示意,一道劲风声。
  少年撇撇嘴,瞄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的六个人,沉吟了会。
  “下手干净不?”
  “干净。”
  “东西呢?”
  “到手了,图纸处理后,已经放到大鱼处。”
  “去东北逮狍子。”
  “是。”
  “跟老猎户好好混混,动动脑子。皮料么,随便你们换些酒喝罢。”
  “谨记公子教诲。”
  下一刻,这六个人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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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方走到那捆留在角落里的东西旁边,立定,拔剑,连点三处。
  一片细针射出,麻绳布袋随之四裂散开,一个人贴着地面滑出,飘向门口。
  任何方早有准备,跃起,左手一卷衣袖收了那些暗器,凌空俯身拔起案台签架上三枚竹签,一甩手射向那人。
  那毒黄蜂带伤,知道自己不敌,本是抢个先机,而后施展绝技腹蛇舞,贴着地面溜出去几丈,此刻正想起身而逃,见竹签飞来,欲躲却居然不及,尚没有时间惊讶,他已然被钉穿咽喉,两膝也被钉废。
  咽喉那支签,没有伤到大动脉,却是钉断了气管。
  当下,毒黄蜂惊恐地睁大双目,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任何方冷冷盯他一眼,左手垂落,轻轻一甩,叮叮当当掉下十数枚毒针,右手袖子里则滑出一段短短的竹子。
  拿剑漫不经心削着竹子,任何方道,“你奸淫女子过百,其中有二十几人上吊而死,十几人投井溺水而亡,还有吞金割喉的二十多个,报仇不成被你杀的十多个,算来,窒息而死的最多。”看看手中一把小小竹片,吹吹上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还剑入鞘,宣布结论。
  ——“所以,你也该这么死。”
  少年的嗓音临近变声期,略哑,已经不像童音那么清脆,淡淡道来这些,说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在这夜里,本该诡异无比,却显得笃定当然,自有一股让人安心信服的力量在里头。
  可惜,没有旁人得以欣赏。
  毒黄蜂自己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一味往门口爬。他武功狠辣,又擅用毒,惯用的扇子里有暗针,加上采花恶行,这名号,贴切得一针见血。十来年间,他虽说不上纵横江湖,也算是来去自如了。
  否则,怎么会做了那么多恶事还好好的,能有机会栽在任何方手上。
  天下家有二八妙龄闺女的父母,常年担惊受怕的噩梦源头,在离漆皮脱落,朱红黯褪的大堂门槛三尺的地方,咽了气。
  一把竹片撒向大堂,落下一阵轻响,有几支掉在毒黄蜂尸旁,沾了点血。寓意乃是所谓的,——罄竹难书。
  下一刻,大堂上空空如也,方才还在案台上的少年,不见了踪迹。别说泥水脚印,连避打暗器时难免落在木质上的刻痕,都未在这满堂器具中留下一个。
  —— —— —— —— —— ——
  任何方在喝酒,时不时笑笑,就着半开的窗看外面飘着雪,两腿搁在桌上,支开身子,两根椅腿离地,一晃一晃地。
  他心情很好。
  随便哪个人在这种冬天,在上房里睡饱了,起来,吃了热热的饭,啜点热热的小酒,都会心情很好。
  虽然,任何方开始反省,觉得自己有时候有些多余造作。
  没办法,因为第一次带他们出来做这种事的时候,抛尸的那地方,附近有个小院子里刚好长了些竹子。
  而且,任何方又反省了下,发现自己老是发死人财。
  没办法,他没那种古板的道德感,所以一手带出来的十五人也不会拘泥。
  这几年栽在他们手里的人,身上干净的银两和上品药物都被搜刮一空。当然,银两就是银两,银票当票是不要的,上头有官印私印的也不要,除非任何方实在没钱了,才会拿来,着了内劲,掰碎了又捏来捏去,毁得面目全非再使……
  不过,这种一分钱难倒任何方的时候实在不多。
  药物么,入得任何方眼,被他称作上品的,又能有多少。
  其他的,管它好剑美玉,任何方却是一概不动的。
  免得麻烦。
  那十五人开始并不明白为何,只是一味服从。后来慢慢入得了些门道,明白了里面得失,对任何方愈加敬佩起来。
  见利忘义是常态,对着价值千金的东西,能清清醒醒不动心念,但为置身事外的,难。
  —— —— —— —— —— ——
  一只黑背枭落在窗口,瞅瞅里面,一头扑到任何方怀里。
  任何方挠挠它脑袋,轻轻一抬手,送它到床上。
  那鸟也不客气,在被褥间打滚扑腾,把自己一身狼狈擦干,这才跳到桌上,慢条斯理梳着羽毛,啄食起盘子里的糕点干果来。
  手心里多出一个小蜡团。任何方没有急着看,他抬头望望外面,起身戴了斗笠,披了蓑衣,拎了包裹,扬起一只空着的手。
  桌上的枭慌慌张张飞到他手上,又钻到他怀里,找到老地方窝好。
  任何方摇摇头,一晃手,掌心多出一块干牛肉来。拿着逗了逗那只鸟,引得它足足转了两圈,随手把这美味插在腰带上,拢好蓑衣,捏碎手里的丸子,看了一眼。
  ——Your senior fellow apprentice has achieved a new level 。(你的师兄已经达到一个新层次。)
  隔着蓑衣拍拍枭,示意它吃相安分些,随手把纸团丢进嘴里,任何方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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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龙城城外南郊偏东几百里处的山野里。
  一个人踏着齐膝盖的雪,在满天鹅毛里行路。
  他步子迈得不快,可是不一会会就已经走出去百多丈。细看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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