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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局之三-第15部分

小说: 局之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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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观月别过头,掏心掏肺般咳了一阵,又连着喷出几口黑血,伏在左钟离身上喘息。好一会,气息渐渐平复,这才哑声说道:“不要紧。” 
  这十年来,他早已习以为常,这些黑血是淤积在心肺间的毒素凝结而成,此时咳了出来,反而胸口灼痛减弱。想来再调养数日,今年的发作便又熬了过去。 
  这时痛楚稍减,神智却又渐渐昏沉,无力开口,便又闭上双眼,软倒在左钟离怀里。 
  左钟离又惊又急,连连摇动观月身子却无反应,又试了试观月鼻息,只觉得此时呼吸平缓,全不似方才一般微弱而似有似无,这才略觉安心。 
  想到江白说观月这十年里每年都有来此采药治毒,他既然身为当世第一名医,应当能治好自己罢。 
  这样想,无非也就是令左钟离自己略镇定一些。 
  连扶带抱,将观月带入木屋中,令他安躺在床榻上,拉过薄被仔细盖好。左钟离坐在床头,轻轻握着观月一只手。 
  这时隔窗看见圆月升起,在屋外撒下一片淡淡银白光辉,又恰恰照出观月右半边脸,左钟离一阵心神恍惚,隐约想到,十年之前,他也曾与观月在一起,看明月东升。 
  只是那时候,他们正当年少,饮乐观月,好不畅快。而十年后,却是仿佛历尽沧桑一般,伤心无奈。 
  然则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只觉得这一刻,观月就在他身边,与他手握着手,仿佛可以一直这样到永远。 
  左钟离心想,无论观月变成什么样,无论他与过去有多么的不同,只要他还是活生生的在自己身边,能够看得见摸得着,便觉得满足了。 
  连日奔波,到此时才松懈下来,倦意上涌,左钟离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日天色大亮,日光投在左钟离脸上,才慢慢醒了。左钟离茫茫然张开眼,恍惚了一阵,想起昨夜守在观月床边竟睡着了。下意识伸手一捞,却摸了个空,再看床上,被褥整齐叠在一旁,哪里还有人在,不由心中一惊,跳将起来。 
  这一起来,猛然觉得腰背一阵疼痛,原来他夜里睡姿不对,自然筋骨酸痛。 
  忍不住呻吟一声,但也顾不得疼痛,踉踉跄跄推门而出,喊道:“观月!” 
  推开门,才看见秦观月正立在溪边,手里拿了两株草药,对着日头,似在辨识查看。听见左钟离唤声,眉头微皱,转过脸来,无言看着左钟离。 
  他既已被左钟离看见了模样,此时无人,自然便不会再用斗笠黑纱遮面。但习惯使然,半边发丝垂下,隐隐遮去脸上伤痕。 
  左钟离暗松一口气,道:“观月,你没事便好,你昨日吐了许多血,我……我……”上前数步,道:“观月,你为何故意不认我?” 
  秦观月心知被左钟离瞧见了面目,不能隐瞒,略退一小步,漠然道:“我是罪臣之子,如今又是这副模样,你又何必特意来找我,相见倒不如不见。” 
  心中迅速盘算一番,已猜到想必又是江白暴露了他的行踪,特意指点左钟离前来,忍不住低哼一声,道:“你又给了江白什么好处?” 
  左钟离里面摇头道:“你莫怪要他,是我再三纠缠他,他才告诉我来这里寻你。他也是担心你一人出意外。” 
  秦观月淡淡道:“我能出什么意外,又不是他那样成天自己糟蹋自己。” 
  左钟离听他语气间与江白关系亲密,不由觉得一阵嫉妒,按奈心情,低声说道:“观月,前些日子我遇到文清,他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想不到赵氏这样的残忍,痛下毒手。观月,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秦观月看了看左钟离,摇头道:“那与你无关,你没对不起我,也不用向我道歉。” 
  但他越是这般说,左钟离反而越觉得观月是不愿自己愧疚,心里便更觉得自责,忍不住噗通一下跪在秦观月面前,仰头道:“观月,你打我骂我罢。” 
  秦观月侧身往旁边避了避,道:“这是在干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作贱自己?”见左钟离跪着不动,想到那日在千水阁,左钟离酒醉后抱着自己胡言乱语,秦观月不由一阵尴尬,微微脸红。低咳一声,道:“你若不起来,我以后便再不与你说话。” 
  左钟离连忙道:“我起来,我起来。”又慌慌张张从地上站起身。 
  秦观月见他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当朝左相的沉稳气质,心里也忍不住暗暗莞尔。 
  想到眼前这人毕竟十年前相交一场,虽然那日酒醉后对自己肆意轻薄,但总是一心对自己好的,秦观月暗叹一口气,指着溪边两块大石,道:“坐下来说话罢。” 
  那两块大石面上被人打磨的光滑,倒恰恰可以当做凳子。 
  左钟离自然不知这是江白强力施为,只当天然而成,心里小小赞叹一下。见秦观月态度不似前几次一般冷漠,不由心中暗起了几分奢念。略整理了思绪,问道:“观月,当年我在牢中,听人说你病故了。谁知后来遇着文清,才晓得你竟然是被赵氏害了,还命人将你丢在雪地里,你究竟是怎么逃过一劫?” 
  秦观月想到十年前的旧事,心中刺痛,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道:“还能如何。我那时受了重伤,昏迷了过去,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醒来却发现自己被人救了回来。” 
  左钟离啊了一声,道:“是谁救了你?”心想文清说当时看见观月心口插着一把匕首,显然重伤难活,赵氏大约也是以为观月已死,唯恐被人发觉凶行,慌忙间命令心腹将他弃于深谷中。却想不到还有人这样的能耐,竟硬生生把观月救活了过来。 
  秦观月道:“救我的人,是离隐先生和江白,他们那日趁夜赶路,江白在雪地里发现我,于是把我救了起来。后来我伤好了,便拜了离隐先生为师,学习医术。” 
  当日离隐携江白返京,路上无意间救了观月,于是将他安置在江家养伤。左钟离在牢中以为自此与观月阴阳两隔,却不曾想到那时观月在江府,与天牢也不过相隔里许。 
  左钟离想不到原来当年救了观月的人之一竟是江白,不由一阵愕然,说道:“原来江白他也……观月,果然上天还是怜你的,让你遇见了这样的好人,他日我必要当面拜谢你师父与江白。” 
  秦观月心里也默默想到,也许真是上天垂怜,自己当年若非遭到毒手,后来楚家满门抄斩,万难活命,哪会有如今的秦观月。 
  师父离隐,虽然平日里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但对弟子却是极好的。秦观月想到在山中小屋时的日子,只觉得这许多年来,其实是在那里过的最为舒心自在,不由淡笑起来。道:“说来,若不是江白恳求,师父倒未必就会收我为徒。” 
  左钟离见秦观月脸上浮现笑意,心里一酸,忍不住问道:“你与江白……” 
  秦观月不知他心思,随口答道:“他早我两年拜入师父门下,是我二师兄。” 
  左钟离恍然大悟,不由心中略窘,心想:“原来他与江白不过同门之谊。是了,江白既然与太子关系暧昧,为了太子又是受伤又是算计安王,只差把自己也赔上了,又怎么会与观月有别的心思?” 
  又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么说来,应当还有别的师兄弟?” 
  秦观月点头道:“还有一位大师兄,便是李嘉祥。” 
  左钟离略吃一惊,讶道:“琴君李嘉祥?” 
  秦观月道:“唔……不过我未曾见过他。” 
  左钟离不禁一阵默然,心想那离隐当真是厉害非凡,教出来的三个徒弟,一个是琴艺闻名天下的琴君李嘉祥,一个是观月这当世名医,还有江白那样心计深沉武功绝强的人。也不知这离隐本人又是如何? 
  想到昨日观月吐了许多黑血,左钟离又忍不住问道:“观月,你是中很厉害的毒么?怎么会这样?” 
  秦观月淡淡道:“当初那匕首上涂了毒,师傅救我的时候毒已深入筋脉,难以拔除,便留下了这宿疾。”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每年到了这时候便痛苦不已,却是常人难以想像。而这嘶哑难听的嗓音与异常削瘦的身体也是拜毒伤所赐。 
  两人这般相对而坐,平心静气的说了许多话,转眼日已中天。 
  秦观月抬头看了看日头,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走了。” 
  左钟离一愣,猛然跳起来,大声说道:“我不走,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注:观月脸上伤痕的形状是我的恶趣味造成,那个……别PIA我……其实我自己写的时候觉得很心痛,差点哭了……) 
  第015章
  秦观月微微一愣,道:“你身为当朝左相,日理万机,耗在这里又算什么?” 
  左钟离神色决然,道:“难道少了我左钟离,这朝中上下就无人理事了?如今便是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从前我被关入牢中,与你分离了整整十年,若我现在走了,再出意外,也许又是一个十年虚度,十年复十年,这一辈子哪有这许多时光可以如此挥霍……总之,总之这一次我决不离开你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露骨无比,秦观月从前不知他心思,但如今既然已晓得他对自己的想法,自然会意。不由觉得心中矛盾无比。他与左钟离十年前相交一场,那时尚且年少,不识情爱,便从未有过别的心思,他固然一心只把左钟离当作知交好友,也以为左钟离与自己是一样的心思。但十年后在千水阁遇见左钟离酒醉,胡言乱语间吐露心意,此时又这般当着面说这些与海誓山盟无异的言语,已全然明白左钟离的心意。 
  若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想到有这样一个人悄悄恋慕了自己十年,即使如今自己容貌尽毁,却依然心思不变,没有花言巧语,却情意真切,这叫秦观月如何不感动?但他毕竟过去从未把左钟离当作朋友以外看待,本朝虽然尚南风,可秦观月也未必便因为左钟离这一份情意便能一下子将对他的感情变为情爱,何况自十年前那场变故之后,他性情冷淡,也自觉实在是难以再去对什么人付出感情。 
  当真是拒绝也不忍心,接受又太勉强。 
  这样纠结的心思,又岂是左钟离猜得到的? 
  秦观月默然片刻,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神情冷淡的说道:“随你。” 
  左钟离初听他语气冷淡,不由一阵沮丧,但随即想到,观月这一声“随你”的意思便是没有拒绝自己,不由心下一阵狂喜。 
  忍不住便喜形于色,几乎要乐的手舞足蹈起来。 
  秦观月见他这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淡淡叹了口气,起身又去摆弄草药去了。 
  左钟离一个人痴痴傻傻乐了半晌,这时忽然腹中咕噜作响,这才猛然觉得饥肠辘辘。原来他自昨晚便不曾进食,一早起来又忙着与观月说话,如今日已中天,他还滴水未进,粒米未入,先前满心牵挂观月,自然不觉得,此时心情放松,立刻便觉得饿了。 
  走到屋后,捡起昨日被他慌忙时丢落在地上的食盒,见盒盖掀开,里面的饭菜混在一起狼藉一片,又少了大半,想来是夜里有山鼠之类的动物拖食去了。 
  不由微微苦笑,捡起食盒,拿到溪边清洗了一下。又喝了几口溪水,更觉得饿了,抬头恰看见观月站在身边,不由略显尴尬。 
  只见秦观月指着木屋旁边说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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