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逃-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电话又响起来,我叹口气,接听,会打手机给我的只有他。
「言季,你现在在哪里?」他照例的开头问话。
「…我在家里准备口试资料…」这几天我千篇一律的回答。
「…」他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问:「…关于我结婚这件事…为什么你不会不高兴?」
真难得,他头一次想知道我个人的情绪。
「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依你的身分,结婚是必要、也是迟早的事。」我淡淡地就事论事。
「你…真的这样认为?你真的了解这场婚姻对我而言只是尽义务而已?」他的声音低低沉沉,有别于往日的颐气指使。
「对这件事我能有什么立场?你会因为结了婚就赶我走吗?如果是,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立刻搬…」
压下自己真正的情绪,我很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不准你离开!」他突兀地说了这句。
「既然这样,你就安心结你的婚去,我不会说什么话,也绝不会拿我们之间的事去找你老婆,破坏你的婚姻。」我向他保证。
「言季…总之…不准你因为这件事的关系想着离开我身边!」他的语气昂扬起来,带点威吓的意味,是他惯常逼我屈服时出现的手段。
「嗯…」这时节,我不会给他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在他面前,逞口舌之利得不到什么好处。
等通话结束,我走到屋外叫了部出租车到火车站去,搭上往隔壁县市的班次,目的很单纯,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在本市的旅行社订机票,也不用他名字的手机及家中的电话来联络事项,这些都会留下日后让他找到我的线索。
我打算消失的毫无蛛丝马迹。
根据电话簿找到一家不错的旅行社,我订的是一张单程往泰国的经济舱位,由桃园的国际机场起飞,日期是…星期三、下午。
星期三,我特意挑他去欧洲旅行的同一日、同一个地点──有些个冒险,没错,但是,我要亲眼看着他走入登机室,亲眼看他的班机起飞,确定他人离开了台湾本土,确定他再也无法带给我恶梦…
忍不住想,当他一个月后看到所谓人去楼空的景象,脸上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应该是气愤,或是不可置信…以他平常看事物的态度而言,我的行为是一种背叛,搞不好他会认为我忘恩负义。
我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就像小孩子某天看见了一只漂亮的小鸟,想尽办法抓回去关在鸟笼里,喂以最好的饵食,要求唱出他爱听的旋律;一旦鸟儿找到机会开了笼子门重回天空的怀抱,他只会愤愤的咒骂小鸟不懂得感恩图报。
我是鸟,我要拿回自己的自由,我不要听到他再以喜欢的理由束缚我的翅膀、勒住我的脖颈…
我情愿、情愿孤独一个人在世界某个角落死去!
3
星期三天刚亮,我坐着所谓的野鸡芭士,在高速公路的南崁交流道下车;交流道下聚集了许多排班的出租车,方便那些前往桃园国际机场的客人直接由此转车入机场。
换上事先买好、色泽较为暗沉的衣服,戴上淡色墨镜,窝在机场大厅极为隐密的一角,开始耐心的等待──他说过等中午在新娘家请过客后才会直接过来,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我等,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目标锁定──他家有专用的司机,一定会送到大门口进来…
没失望,一辆进口的高级大房车开上了专用车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步出后,接着又半低着身、体贴的牵着另一名女性下了车,司机也快速的从后车厢推着一个大行李箱交给他。
漂亮的年轻女性啊,看她笑着讲话的样子也很大方…秦钧,你…既然能娶到这么温柔可人的妻子,应该…应该可以放下我的,为什么不准我离开?
我没兴趣成为第三者的。
他推着滑轮式的行李箱,体贴的让妻子坐在一旁等候,一个人去办理check in的工作,瞧他对着自己妻子、甚至是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员都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完全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也有蛮横自私的一面。
说来好笑,若是他对我有对别人一半的亲切,或许我不会那么恨他,也不会对他怀有强烈的反感…
也或许,我常常想,即使是笼中的鸟,还可以选择自己爱唱的歌而引吭,他却想连我的舌头都拔掉,不让我发声,不让别人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萧言季的存在。
所以我一定要逃,逃离他所存活呼吸的这块土地,这样我才能随心所欲的作回自己,得到自由。
在等待check in的时间里,他拿出了手机拨号,话筒放在耳边,静静倾听着,而话筒另一边的对象似乎迟迟没接听。
谁?都要上机往欧洲度蜜月了,秦钧,谁是你偷空打电话的对象?
这样的动作重复好几次,直到地勤人员将证件办妥、行李完成托运,他才收起电话,脸色难看…这脸色我熟悉,每次我明显的违逆他的意思时,这样严厉的表情总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原来,他打电话的对象是我。
昨天晚上电话里,我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他,今天是博士班的口试,我人不会在家里、手机也会转到语音信箱…冲着这点,我放心的把手机扔在床上,知道他跟着新娘回门,又赶着搭机,根本没空冲过来质问我为何胆敢不接手机。
他忘了吗?明明比一般人都精明能干的人,怎么会忘了这点小事?
一直视那只手机为他禁锢我的毒蛇镣铐──透过小小的电子工具,他的声音无远弗届的控制我,传达他无可抗拒的命令;他会让我跟同学做研究时紧急召唤,要人立刻回家、或是出门买东西时气急败坏的质问我人在哪里,跟谁做着什么。
是吃醋的表现吗?我不这么认为,他只是不允许自己的东西逃脱可控制的范围…这样的个性在诡谲多变的商界里,会让他的表现更加积极,只可惜,用在我的上头,却是无形无尽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记得今早将手机往床上甩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如释重负,轻松的几乎要飞起来,因为,等这一刻等了如此久,久到现在都觉得是不是在作梦。
我忍不住又轻轻笑了起来。
悄悄的跟着,看着他跟新婚妻子走进登机门,已经确定他搭乘那班飞机起飞的时间,我停留在大观景窗里,耐心的等着,直到那班国际航机升空、起飞。
「不用再见了,秦钧…」我冷笑,抚着心部,里面有新的伤口,是我亲自剜下、包含这两年与他的相关记忆。
胸口空空洞洞的,突然袭来一片茫然。
我选择漠视那种茫然,接着下来的只有新生旅程!当目的地为曼谷的班机离地的一剎那,我在心里立下誓言:只要活着,就绝不再踏上台湾这块土地!
走出泰国Don Muang国际机场,天都黑了,我招手叫了出租车,要司机送我到王家田附近。
几年没回来,曼谷变的好多,各样新式建筑一栋一栋盖,记忆中的矮街铁门也都翻新,成了现代式的商店,可是,一样的闷热,人也总是一样多。
下了车,凭着记忆找到六年前跟妈妈住的房子;挑高的木头建筑,两层楼附庭院,是爸爸的产业,他说过要把房子留给我,也一直派人定期来打扫,我离开泰国前钥匙带着,现正握在手里。
开门时,附近的狗叫起来,惊醒了附近的邻居出来探看,认了半天发现是我,很高兴的用潮州话跟我打招呼。
我过去跟和善的大婶聊了几句,说自己到台湾读书,现在打算回来工作,也顺便问问这几年房子附近的情况怎么样。
「很好啊,萧先生常常来这里督促工人打扫屋子,老问我你回来了没有,说想见你。」大婶说。
「萧先生?妳是说我爸爸?」我好奇的问,爸爸他会关心我?
「不,是你哥哥。萧老先生已经带着大太太到北部定居了,这里的产业全部都交给大儿子处理。」她很惊讶的发现我居然不知道这些事。
我点点头,表情平然…这是意料中的事。哥哥?我跟他从小不亲,大妈也不让见面,除了私下的家庭聚会时爸爸会派司机带我跟妈妈到那个漂亮的西式大宅院里,俩人才偶尔有碰面的机会。
印象中,他皮肤黑,讲话的声音很大,长的像爸爸。
哥哥为什么常来找我?难道他跟大妈一样,认为萧家的产业都是他的,想要收回这栋房子?
没关系,我不在乎,这里可以是我暂时的栖身之地,等过一阵子我找到了工作,搬出去也无妨;况且,泰国很大,若是到比较偏远的省,物质消费更低,更容易生存。
虽然六年没住人了,屋子内外倒还是打理的很整齐,几乎没什么灰尘;我把行李放下,环顾这个与妈妈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每样东西都有她的味道,墙上还挂着她与爸爸依偎一起漂亮的沙龙照。
爸爸没来的时候,妈妈老是看着那张照片发呆,我讨厌这样的她。
稍稍整理了一下行李,正打算上楼去睡,门铃响起来。谁?也许是刚刚的邻居大婶想到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走出屋子,看着矮门外的人──有点陌生,又有些熟悉…高高壮壮的身材,皮肤黝黑的就像是当地人,腼腆的看着我笑,牙齿很白,很英俊…好像照片里的爸爸…
「…哥…大哥…」我不敢相信,他真是哥吗?那长相…骗不了人。
他高兴地,满脸发着光,说:「仁煜,你终于回来了…」
4
大哥…与我有一半相同血缘的手足,感觉好熟悉,却明明…那么陌生…
夜很深了,我请他进来坐,有些忐忑不安。他来做什么?他又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他的笑容那么坦白…真奇怪…
「哥,你怎么会…」两人来到屋子里,我有些手足无措。
他知道我的疑问,笑着说:「我曾经拜托过隔壁的大婶,只要你回家就通知…我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
大我三岁的哥哥,萧仁坤,这么多年没见了,他已经是个颇具男子气概的英俊青年,真的,长的跟墙上照片里的爸爸一样,备足吸引女性青睐的特质。
他中文没我说的好,我潮州话没他溜,基本上还是以泰文交谈。
「隔壁的说…你常来找我?…你应该知道我上台湾念大学了…」我低着头说。
「仁煜,你也真是的,就算是出国读书,也不能六年都音信全无…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妈耿耿于怀,不过…唉…」
不过什么?我看得出来,有些事他想说,却没说出来。
「再怎么样,我们都是兄弟,有什么话可以摊开来说,真的…」他倾过身来,表情恳切。
「没有,大妈的心情我了解…」我小心地说:「…我回来,并不是为了争…」
他打断我的话,有些生气:「你还记得我妈那些话啊?别放在心上,萧家的产业我们两兄弟连手努力的话,一辈子丰衣足食都没问题…她啊…老想不开…」
我觉得奇怪,哥为什么说这些?
可能是我眼中的疑问太甚,他苦笑着继续说:「…仁煜,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除了父母之外,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