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的恩宠 by:涂 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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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主席,听说你们东北虎都是有量的,怎么样,敢不敢和小妹我干两盅?”她笑靥初绽,得理不饶人地说。一旁黄文英急了,连忙制止:“爱惠!你老毛病又犯了,我们今天聚一聚,吃些饭就行了,干嘛非得喝酒呢?再说了,海庭从不喝酒的……”
“文英,你都说了,今天我们聚一聚,一来感谢李良支持我们画社活动,二来我一直想见见你的黑王子白王子的,好不容易有机会见着了,大家喝一杯见面酒吗!对了,文英,你在高中不是挺能喝的吗?怎么到了大学一天到晚总是做淑女,累不累啊?”廖爱惠真的是心直口快,她毅然接过老板拿来的酒——烈性的、醇白的二锅头——一人满上了一杯,并对慌慌张张的骆海庭说:“你能喝多少就和多少,喝不了我帮你喝!”
“哦,原来你也是被人戒了酒的。”我在黄文英耳旁轻声说。她脸红了,咬咬牙没说话。酒已斟满,我开心地对廖爱惠说:“我真没想到,文英还认识你这样的女中豪杰。”她乐了,举起杯子:“先别夸我,干了再说!”黄文英见大势已去,也举杯对骆海庭说:“好啊,大家一起干杯!”
我曾不只一次地思考过,为什么人类在急于表达某种感情态度是总爱饮酒。酒没有阶级性,象衣服一样穿在身上能显示出你的身份地位;也没有营养,象中华鳖精或脑百金那样喝了后能拿奥运会金牌或语文算数都考一百分。人们,尤其是中国人,无论是七盘八碗围着一火锅,还是清汤寡水加两粒花生豆,都会不约而同念念不忘郎心如铁一往情深地想到它。而且酒精的服用量对古今中外千千万万的中华儿女来说都是一个代表荣誉,象征尊严,衡量气质并生死攸关的指标;我比你能喝,你比他能喝,他又比我能喝,永远是酒池肉林中从无休止的话题。酒作为一种液体,下肚后无非被胃肠道吸收,其成份被汗腺、尿道等再排出体外。你能喝,只是说明你的消化、循环、泌尿、系统效率高,劳动生产率大而已,为什么大家都要用大口喝酒来证明自己没有糖尿病、胃溃疡、心脑血管疾病呢?喝酒那里好玩呢?
我的理论不代表我能置身世外,我的酒量在男生中算中上等,却没想到廖爱惠却是国奥队的。她喝起白酒象是在漱口,大杯小杯落玉唇之后,我渐感不支她却刚刚性起;黄文英也有一点量,但她狡猾,不怎么喝;骆海庭是真不会喝酒,只是面代嘲讽地看我和廖爱惠混战。而且我喝多了酒后话也多了起来,和廖爱惠谈的更加投机;什么中东和平进程啊,麻将断幺九能不能胡啊、木星的卫星上发现太空船啊都侃得兴高采烈其味无穷。黄文英也开始后悔找我去画什么鬼画;最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出的饭店的门,怎么回到的寝室,怎么吐了我们寝老大一身,我就记得我和廖爱惠相约第二天晚上再喝……
第四章
早上醒来时寝室的弟兄们都走了,老大留了一张条给我,告诉我他们对老杨说我病了。我的头疼得象要裂开一样,只觉得天翻地覆一切浑浑噩噩,胃里也空的象有一只老鼠在乱窜。我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说:“喝,喝死你!”
我认为昨天的那场酒是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会到美术馆去,为什么会认识廖爱惠之类的人以致我为什么会喝成这样都感到莫名其妙。我目光游移只见下床的老大换了床单,地也被拖布拖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好象还飘着一股糖醋肉段的味道——我昨天没少吃那菜。
我怎么了?
我收拾了一下衣服,掏了掏兜,还好,这次比较争气,没把钱包扔在出租车上。不经意间掉落一张纸片,我想大概是我记录的什么学生会活动日期吧,随手一翻见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行一行的蝇头小楷:李良:我一直在制造机会见你,昨天我用画画的方式终于得逞了。很卑鄙是吧,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什么理由与你见面。我利用了黄文英,对不起。但我的确有一些话要和你谈,这是一件对你也许无关紧要,但对我来说却是命般重要的事。如果你能在15日下午2点以后到B大外邮局对面那座十一层搂577室来一趟的话,我将终生感谢你。
下面没有落款,也没有署名,我在上大学以来受到过不少这种匿名纸条,最后无非是女生们对我的赌博而已;后来由于黄文英对我的垄断,这青春时期美丽的小游戏就再没出现在我身上,我叹了一声道:“真是令人怀念的过去啊……”就把那纸条悄悄塞到床下,也没再想太多。
晚上我又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工商管理学院的俱乐部里,一年一度的迎新舞会又如期举行。照例是黄文英主持节目,照例是领导和学生代表讲话;我又唱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首歌,也又谦虚谨慎的关照学弟妹们在系里好好混,唯一不同的是我又加了几句我们老生要毕业将来这里的天下是你们的之类伤感的话。当然舞会气氛还是融洽欢乐的,商科的学生都会跳舞,新生有老生代,也都象模象样的在规规矩矩的音乐里跳了起来。老杨见了我笑着说:“昨晚上又喝多了吧,你们这些小孩啊……”我臊得脸红,吱呜了几句就找了个僻静地儿坐下来装酷,我不想跳,因为有黄文英在也没有女生敢来邀我,索性落个清静。但没坐上五分钟那个新生王强就笑眯眯地靠到我身前,讨好地与我搭茬:“李哥,你怎么不跳舞呢?”
“我今天不太舒服,你呢,找到舞伴了吗?”
“我,我不会;李哥,你教我?”
“什么啊,两个大男人跳舞,多难看,你自己跳去吧!对了,我问你点事,许小果是你们寝室的吧?”
王强奇怪地问:“他是你老乡?我怎么没听他说过?李哥,你找他有事?”
“没,我只是问问,他今天好象没来?”
“都让他来着,可是谁也没把他拽来,他太小了,才十七,有点腼腆,他见了女生都害臊呢。”
“我听说他家里经济不太好?”
“可能吧,他家是农村的;看他穿的那些衣服就知道他是一土包子……”
“我家也是农村的,农村怎么啦!”我有些不满,白了王强一眼骗他说。
“对,对,现在农村富着呢,我二姨家就在农村……”
“那许小果现在在那里?”我打断他的独白,装做无关紧要地问。
“在宿舍看书,那小孩儿在学英语呢。”
“哦。”我点点头,“那对啊,咱们系男生英语普遍不太好,都得象他那样学才行。”我无聊地四望着,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我看见黄文英出于礼貌和大师姐的风度正在和新生跳舞,她冷冰冰的表情和她飘飘然的舞步配和的想当完美,整个舞厅里的女生就数她最有神秘感了;我的笑眼中已经有几个初生牛犊在不怕虎地摩拳擦掌,好象要与这位美丽又冷酷的大姐磨出点火花来。我想今天晚上我有空了。
“王强啊,你看见那个穿蓝裙子的高个子女生了吗?对,就是那个和你们寝老大跳舞的那个,一会她下来你找她跳,她肯定能教你,她可是我们系的镇山之宝啊。快点去吧,再不去又让别人抢了……”我指着黄文英不怀好意地对王强说。
“能行吗?我没跳过。”
“男子汉大丈夫啰唆什么,让你去你就去。没吃过死猪肉,还没见过活猪走吗?跳个舞都没胆量,还山东来的呢。”我在一旁煽风点火。
“哦,那我去那边等着……”他动心了,激动地挪到人群里去。
我见他离开,披上衣服,溜出了舞厅。外面的空气明显好多了,我吐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也可能是要毕业了的缘故,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愿接受以前热衷的场合和环境,象今天的舞会,以往都是我出风头的大好时机,而现在却在意识里避之惟恐不及。
我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漫步着,想今天的纸条的作者是谁。我不认为是廖爱惠,她太开朗了,不会做那么扭揑的事;那么怀疑对象就落在了法律辅修班的那几个女生上,可惜那几个女生毫无姿色可言,又无共同语言,我怎么会不明不白地就跑到那高楼之上的577室去呢?笑话。
我一路胡思乱想来到了新生宿舍,我想看看我的二百元钱倒底给了什么样的人。昨天晚上天暗,没太认清。咚咚两声我把门敲开了,只见还是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瘦小伙傻愣在那里。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娃娃脸,大眼睛;除了显得乖巧懂事再就是少年老成,不象他说起话来嫩嫩的、涩涩的。
“李良大哥?你怎么来了——”他惊异地问我。
“别害怕,我不是让你还钱来的,许小果,不,小果子,你怎么不去舞会啊?”我亲切地对他说。他没顾得上答话,匆匆忙忙地拿出一个瓷杯子满满地倒上水,又在自己的包裹里翻了半天,捧出一大把红枣来,恭恭敬敬地摆到我面前,拘谨地说:“李大哥,你吃吧,这是我家种的大枣。”我斜眼望去,只见他的桌子上摆着崭新的英语课本和一大摞旧报纸,他在用报纸上的空隙写单词。
“我问你呢,系里舞会怎么不去啊?有很多女孩子的,你长的这么白净,她们不抢疯了才怪。你不去可是自己的损失。”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厚地笑着说:“我不会跳舞,不会跳。”
“那没关系,学啊!你知道吗,到了二年级,跳舞可是必修课,你这么害羞,将来看你怎么及格。”他脸红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你爸爸怎么样了?”我扭转话题,小声地问他。
“还在住院呢,我妈也来了,天天守着他。”许小果虽然讲到伤心事,但依然羞涩。
“那你妈妈住在那里?”我追问。
“我妈在医院里住,过几天我大好一些了,她就到饭馆里去,我妈现在那当改刀。”
“你别急,你的事我会向领导反映,你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哥给你联系担保人。”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你是我家的恩人啊!”他哽咽在那里,说了一句我在电视剧里才听过的话。我咋舌道:“不用这么夸张吧!”
“哥,你心真好,你要是我的亲哥就好了。”他意尤未尽地说。我暗想我要是你亲哥那我就该哭了,但嘴上却说:“好啊,以后我就是你哥,谁敢来欺负你你就来找我!”他高兴地眨着眼睛,一脸欣喜,说:“哥,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可不是赖帐的人!”
“那你不用急,对了,明天下午你们有课吗?”
“没有,我要去看我大。”
“那好,我也没有课,我和你一起去。”
我对许小果没有什么目的,我只觉的他可爱,象个小弟弟。我不是常有这种博爱之心的,虽然关心一下有困难的同学对一名学生会主席来说是天经地义有时甚至是必须的事。第二天我领着他先逛了一下大城市,除了在超市里他见到摄像机里的自己兴奋地告诉我自己上电视了和他非要坐一次传说中的电梯以外也没发生太多好玩的事。我在医院里见到了他的父母,那一对农民既善良又单纯,许小果说话的口气和他们一模一样。他爸爸躺在床上以为我是学校派来的什么大领导,见到我诚惶诚恐,最后还说要在出院后找我喝酒;他妈是一个因操劳过度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女人,把我带去的水果把玩欣赏了好半天。
从医院出来我和许小果到公共汽车站等车,天很好,暖洋洋的,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