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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万受菊 by 盛事太平-第37部分

小说: 万受菊 by 盛事太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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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安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嘴角也微微上扬,蹲在池边推开柳大爷的手,“看你有什么好稀罕的?你别忘了,上次你掉进御织坊的染缸里,还是我给你把身上的染了都刷干净的。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有看过?”
  柳大爷看着尔安那张死人脸上的笑容,越看越觉得诡异,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挥了挥手,“都四五年前的事了,你还提来干什么?有事就说没事就快点离开,我还在洗澡呢。”
  尔安收敛了嘴角的弧度,轻轻地道:“没事,就很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
  池边水汽氤氲一片,柳大爷渐渐看不清尔安的脸,朦胧间只觉那张一向冰冷的脸柔和了不少,心中一阵温暖,便也就放轻了声音,“我离京这么久,一切可好?”
  “这个时期,又怎么会好?”尔安摇头苦笑,那神情,竟和方才的凰驾有几分相似,“你们离京之后,朝中越加人心惶惶,皇上好不容易收揽了比尚书,现在又开始对禁军下手了。”
  “禁军?我记得这把守宫中的禁军原来可是有一半在丞相手里,另一半是由你掌管的。”
  “本来是这样,”尔安伸手替柳大爷把头发打散,在水中揉搓起来,“可是丞相死后,沈博竞也不知为何好像对着禁军没什么兴趣,封丞相便替皇上收了一部分,可是还是有些对陈尚书死忠的,不肯妥协。”
  柳大爷也不客气,身子微微后仰,享受着尔安的服务,如墨的黑丝在水中散开,随着尔安的手慢慢游动,倒是偷得几分惬意,“这么说,这禁军也可以说是三分啰?你一份,我哥哥一份,陈尚书一份。”
  尔安继续耐心地替柳大爷清洗着发丝,偶尔有一辆片花瓣漂到上面,他也不移开,或者花瓣一起揉搓,香味便满满四溢,和水汽融合在一起,连空气中也带了些甜意。
  “你的脑袋在西域被狼给吃了啊?我和你哥哥不都是效忠皇上的吗?应该说是皇上占了一大半,沈博竞占了一小半。”
  柳大爷不知为何没有接话,沉吟了半晌,方道:“若要逼宫,这禁军便是最后的一道防线了,双方都很可能会对此下手,你夹在当中,一定要小心。”
  “恩。”尔安从手中抽出了手,轻轻甩干,便抬脚准备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对了,你记得你答应过皇上,在西域就要杀了沈博竞的吗?现在你跟着他回来,也就是告诉皇上你站在沈博竞那边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皇上他昨夜哭了。”
  柳大爷怔了一下,又嬉笑着转移了话题,“我说尔安,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温柔啊?你真的吓到我了。”
  尔安推开门,瞄了柳大爷一眼,“我知道沈博竞这两天应该就要动手了,下次见面,我们怕可能会天人永隔了。”
  话音刚落,便跨出了门槛。
  四月十三日晚。
  这下了几月的雪终于渐渐少了些了,稀稀疏疏地落下来,却少了几分美感。
  沈博竞也来了兴致,自己拿着一瓶女儿红,在亭中独酌。自认识了柳大爷以来,他倒很少像现在这般偷得半日安宁了,便也退散了下人,自己安静地独坐。
  “莫要喝酒了,你今日刚回来,还是先喝些茶养养神吧。”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沈博竞抬头,来人正是崇善,他手上还端着一套茶具,“况且过不久就要早朝了,还是留些精力吧。”
  崇善说得不假,即使是夏天,陆国的早朝往往在天没亮就开始了,而百官进宫得在宫外十里就得下轿行走,这去一趟,起码得一个时辰,所以百官往往刚睡下不久,就要起身赶赴早朝。
  沈博竞也不跟他争,把酒壶挪开,给崇善腾出放茶具的地方,“也好。想来自扬州回来后,我们便很少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是啊,”崇善轻轻放下茶具,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天还冷,吐出的气很快变成了雾,正巧挡了视线,一时间沈博竞也开不清他的脸,“自扬州回来,想想也有四个月了,我们俩虽然一起住在驿馆,见面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
  “想当初在扬州的时候你还嫌我烦,”沈博竞耸了耸肩,摇摇头,“现在倒是惦念起我来?”
  “在扬州的时候哪一样?”崇善轻轻地摆放茶具,点了小火炉,等着热水重新烧开,张开口,依旧是平静而儒雅的语气,“那时你每天拉我去看你的八十黑蛟,谁都会烦。现在忙了,见面少了,特别你一去就两个月,自然会惦念你。”
  沈博竞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崇善,在夜色中,却是愈加诡秘,“说起扬州,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是极不愿回京的,怎么现在又不舍得走了?”
  水开了,崇善便慢慢提起水壶,倒入茶壶中。热水浇过茶叶,微微溅起,桌上也多了些斑斑点点。
  把热水壶重新放回火炉上,崇善方抬起头笑着看着沈博竞,“你就别装了,只有我那太善良的弟弟和那太愚蠢的弘湛才会认为你查不到他是谁。”
  沈博竞跟着粲然一笑,拿过崇善面前的茶壶,慢慢把当中的茶水倒入两个小杯中,又把茶水倒掉,这第一遍的水是洗茶,是喝不得的。
  “崇善啊,想你我自你调往扬州开始便相依为命,想不到今时今日,我们俩竟然还要互相猜忌,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各为其所罢了。”崇善往茶壶中重新加了水,淡然地道。
  “好一个各为其所,”沈博竞笑容不减,看着崇善,“只是崇善,我想不懂,你明知弘湛此番对待你的弟弟,你又为何要帮他?”
  一时间,万籁有声。
  崇善手指轻叩石桌,沉默良久,方道:“我还是那句,各为其所罢了。”
  “各为其所?崇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初剩下那半瓶毒药,是你喝了的吧?”
  “是。”
  沈博竞也不再看他,自顾倒了两杯茶,又拿起一杯放在嘴边。
  崇善见他这般,便也拿起茶杯,“你是明日便要行动了吧?”
  “恩。”沈博竞抿了一小口茶,“这茶不错。你的茶艺一向很好。”
  “我娘爱喝茶,以前常泡给她喝。我弟弟茶艺更不错。”
  沈博竞微抬起头,轻挑眼角,语气中带着些许挑衅,“是吗?那以后要他多给我泡几次茶。”
  崇善晃了晃神,缓缓放下茶杯,便端起茶具起身,“快要早朝了,快进去准备吧。”
  沈博竞看着他的侧脸,笑着说,“我好像记得,我看过一个人,他泡茶的方法、姿势都跟你很像。”
  “是吗?”崇善微怔了一下,只是很短的一瞬,很难察觉,“可能是碰巧罢了。”
  走了很远,崇善却顿了顿,留下一句话,“逸朗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活不过三年了。”
  *
  四月十四日清晨,早朝。
  陆国的大殿布局跟往朝无多大差异,一样是低下站着群臣,上方坐着皇帝,不过是陆国开国以来还没有垂帘听政的罢了。殿内多处布有龙的雕刻,严肃而气派,却是莫名地多了几分阴森。此时天还远没有亮,殿中亦是昏暗,虽点了灯,却依旧让人觉着胸闷。
  文帝高高站着,声音在殿中不断回响,气势逼人,“沈卿家此次连立二功,保我陆国安宁。实属难得,加封户一千,众将士另有赏赐。” 说罢,还低头看了一眼站在百官最前端的沈博竞,恍惚间,竟有种将起踩在脚下的感觉。
  “谢皇上赏赐。”早朝上,沈博竞一向比较收敛,此时亦是依照礼法,下跪谢恩。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文帝今日却是变了脾性。往日待百官虽然严肃,也还算客气。可这次一直没有让沈博竞起身。
  渐渐地,大殿内多了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文帝低头,见很多大臣开始微微转着头,和身旁的人交换着眼色。
  文帝轻笑,“众卿家可还有事启奏?”
  “皇上,臣有事启奏。”声音正是来自正跪着的沈博竞。
  “何事?”文帝微皱着眉,淡淡地看着沈博竞,似是大概是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却也不阻止,反而微微一颔首,“沈卿家平身再说吧。”
  沈博竞起身,却一直低着头,脸埋在阴影中,文帝看不清他的脸,只觉那身一品武官的官服有些刺眼。
  “臣西域之行,遇见当年靳亲王的||||乳娘,她告诉臣,靳亲王才是先帝的嫡长子。”
  瞬间,大殿中落针可闻。
  下一刻,却是炸开了锅。如果说大臣们方才的窃窃私语还算收敛的话,那么这下,他们就是已经吓得失了神色。站在队伍末端地那些四五品的大臣都顾不得礼数,纷纷抬起头,瞠目结舌。
  “沈卿家,你在说什么!你可知你说的关乎皇族血脉,不是开玩笑的!”文帝重重一拍御案,声音在殿内回荡了一次又一次,脚下的群臣,也是怔了怔,定了定神,慌忙低下头去。
  沈博竞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毫无表情地看着文帝,只有那双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他,“启禀皇上,臣正是知道此事牵涉重大,方一直不敢声张,暗中调查后发现,不仅是靳亲王的||||乳娘,还有当年府中的众多下人,他们都证实是当年是太后要挟先帝改立嫡长子,先帝方将靳亲王便为庶的。”
  “放肆!太后是朕的亲娘,亦是父皇的结发妻子,不过是有人造谣生事罢了,沈爱卿又岂能把这样的蛊惑之言带到早朝之上!”又是重重一拍,殿内悄无声息,只有二人平静对望。
  “皇上,臣也以为此事是有人为了玷污太后的名声方造谣惑众的。可正因为这事关乎太后的名声,才应该彻查,还太后一份清白啊!”
  “哼,”其实文帝早预料到沈博竞今日会行这一着,方才的愤怒也只是用来镇住群臣,所以此刻也没有多激动,只是甩了甩衣袖,依旧冷着一张脸,“朕以为,今日我国大乱初定,怕是有人怀了私心,想从中作乱。清者自清,这等无聊之言放着不管,也就消散了。”
  底下的群臣早就失了方寸,连呼吸也屏住了,更别说抬头。
  “皇上,那请容臣去查清谁在此时造谣生乱,以绝后患!”话毕,沈博竞竟然跪下了。
  而紧接着,陈尚书和严尚书皆跪了下来,齐声道:“请皇上彻查!”
  也不过如此。文帝勾起嘴角,轻蔑一笑,正想开口,却听“咚”地一声,比尚书也跪了下来,“请皇上彻查!”
  文帝一怔,呆看着比尚书,叹了一口气,便拂袖离开,“此事关系重大,朕深思后再决定。”
  “退朝!”
  四月十四日上午。
  下了早朝,天才泛出些许亮光。
  沈博竞走出宫门,一上马车,便见有一头小色 狼指着他大吼:“把衣服脱了!”
  “大清早的你不睡觉跑过来干什么?”沈博竞一边埋怨着,却还是乖乖地把上衣脱下,嘴角开始勾起一抹微笑。
  怎料那头色 狼还嫌他脱得不够快,一边伸手帮他一起扯,一边恶狠狠地道:“你自己说!昨天回来之后有没有上药?”
  上衣被脱下,露出沈博竞古铜色的胸膛,多年的征战,上面留下一道一道或长或短的伤痕。大多都因年月久远而颜色渐浅,惟独一道狰狞的疤痕划过胸前,上面才刚接了痂,多少有些骇人。
  这伤痕正是此次西域之行留下的,没有办法,身边老带着个拖油瓶,难免会阻碍了行动,大伤小伤也是难免的。
  “好啊你!不仅没上药,连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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