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如玉 作者:璇玑小篆(潇湘2012-7-19完结)-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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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五,皇帝寿辰。于政德殿设宴大宴群臣,顺便款待来自南越的使者。
来人正是南越李丞相之子,礼部侍郎李璟。此次奉南越国越容女帝谕令前来东齐,向东齐国皇帝陛下递交国书,邀请东云过派使者前往南越,参加四月份南越国皇太女登基大典。宇文煌抱病出席,亲接国书,允诺必定派人出席国君登基观礼。
自从上次受了惊吓导致急病,宇文煌很少出席此类宴会。就连每日朝政也多半在病榻上处理。此次有后妃陪伴着出来,虽然是强支神态,却也掩不住周身疲惫苍老之色。究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英雄垂老,就连昔日在马背上叱咤风云将军出身的宇文煌也无法抵挡岁月无情的变迁。席下诸位皇子悉数前来,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底下却是波涛暗涌——谁都瞧得出来,老皇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看来大去之期不远了。
舞姬踏着乐拍缓缓走了上来,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金碧辉煌的大殿觥筹交错,初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然而——
“铿”然一声响!
如珠玉激鸣,语声清越悠长,曲风转而激荡汹涌,如浪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层层叠叠绵延不绝,刹那间滔滔不绝的弹拨奔涌而来,如急流清泉下激流的珠玉碎溅,如飞空瀑布架起恢弘的彩练长虹,明艳亮丽,不可逼视。舞姬妖娆身段也随之一拧,生生挪腰向左一让,行云流水般素白水袖长长一挥,如白练当空回云流雪,将孝素的颜色生生舞成了明艳惊人的峻丽。就连方才正在举杯喧哗的宾客们都停住了,一起朝这方向瞧过来。
一曲古筝长笛,金戈铁马,气势恢宏,舞姬身姿玩转曼妙,尽态极妍。但见长长苏绣缀袍越舞越急,如日中天般华美璀璨,琴声激越,笛音清扬,碰撞出满殿余音绕梁的铿锵伐鼓,将殿中舞姬身段衬托如激云捧雪,彩娥飘飞,刚劲柔韧一如旋律,曼妙婉转俨然成了陪衬。只听得众人心神荡漾,瞧得满眼都是长长挥舞绵延不绝的水袖,旋转曼妙的身姿轻盈游走,所到之处花香遍地,曲意风流,婉转飘飞。
笛音渐缓,古筝放慢。方才撼人心神的杀伐之音渐渐转入低沉,仿佛英雄笑傲沙场后自信而睥睨一立,万里河山收入囊中。再没有铿然激越的金戈鸣撞,没有呐喊杀伐声音震天,一股幽晦难明意味不清的气氛渐渐弥漫开来,正如杀戮之后的肃然,战场遍地尸殍的萧索,往事如云烟轰隆隆奔涌上心头,仿佛是英雄耄耋垂老,临死前仍然记得自己辉煌峥嵘的岁月,最终终于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浩浩荡荡如同历史岁月一去不再复返了。
短短一曲,惊人一舞。如同人世百年岁月,时过境迁,白驹过隙,功名利禄得失荣辱,都如云烟般消失在岁月长河中。天地为炉,冥冥众生都在受着这煎熬。倘若有真正看穿生死参破得失的智者,恐怕也会为这一刻而黯然失神。
舞罢了一曲《惊云》,众人仍然沉浸在回味中尚未回神之时,只见那舞姬悄然收势而立,脚踩三寸金莲一步步踱到台下,盈盈下拜,语声清脆,妩媚动人:
“恭贺我皇陛下寿辰。恭祝我东齐皇朝千秋万代,黎民安康!”
座上的宇文煌重咳了片刻,却仍然是满面春风,瞧来龙颜大悦:
“甚好。甚好——这是谁找来的舞姬?”
宇文凌笑吟吟起身:“回父皇,是孩儿一时顽劣,儿臣惶恐!”
“那里。朕甚喜欢。”
宇文煌面上仍然泛着略微病红,却两眼发光,着实有精神得很:“难得楚王有这份孝心。看来皇后将你教导的甚好。”
一旁的皇后掩不住满眼的喜悦神色,矜持的抿着嘴:“还不是全托皇上洪福!”她笑盈盈转头吩咐宫人:“舞姬跳得好,琴师弹得好,一并赏了。叫他们过来谢恩。”
听了这话,正在饮酒的李璟呛了一下,险些喘不过气。端坐在座上的宇文凌猛地吃了一惊,原来那跳舞的正是墨如卿,而远处弹琴的,正是不折不扣的南越国皇太女殿下,不日就与宇文煌平起平坐的皇苏掌权人,苏宁赐。堂堂一国皇太女对皇帝陛下下跪?!要知道宁赐平日在南越皇宫,连女帝陛下都是不用跪的!
墨如卿闻言长眉一轩,微微笑了。当即盈盈跪倒在地,低垂臻首,语音婉转清脆如同出谷黄莺:“多谢陛下!”
宁赐也被传召着一步步走了上来,虽然由人皮面具覆面,没有人能看到她的真实面目,宇文凌大吃一惊,当即想也不想,立刻朝宇文煌行礼:“父皇!这,这是儿臣府中琴师,回头儿臣赏他就是——”
“那是凌儿你的事。与朕赏的不相干。”
宇文煌一挥手:“你这琴师调教的好,改日叫她进宫来再给朕弹一曲。”
宇文凌仍然不死心:“父皇,可是……”
宇文凌话尚未说完,变成了目瞪口呆。他亲眼见到宁赐一拂衣袖跪倒在地,朝着座上的宇文煌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语声朗朗清脆,中气十足:“谢陛下恩典!”
顶上宇文煌笑了:“甚好。你叫甚么——”
不料,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惊天动地一阵大咳,居然两眼一翻背过气去。吓得众侍女一拥而上,原本其乐融融的大殿立刻乱成一团。皇后也吓得手脚冰凉,连声呼喊:“太医!快,快传太医!”
众皇子也不甘落后,纷纷拥上前去架着宇文煌急匆匆回了后宫。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退到角落里的墨如卿与宁赐,阴险的笑了。
“阿妩,你果然是……够狠毒。”
混乱中墨如卿的脸庞瞧来朦胧一片,只有一点唇色如血:“迟暮老人,硬生生受了你这要命的一跪,恐怕立刻少了二十年阳寿。”
宁赐大大咧咧摊开手:“便宜他了。要不是他真有点帝王之象,受我这一跪应当直接去半条命才对。”
宁赐乃是九天玄女转世,上不跪天帝众仙,下不跪人间帝王。等闲凡人受她一拜不还都会折阳寿,更别说让她跪一跪。角落里,宁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着,盯着座上斜歪不支的宇文煌,一点邪恶的笑容,从她唇角慢慢绽放。
宇文煌……我会保佑你下地狱的。
☆、三十、有女冯氏
转眼过了两天,病榻上的皇帝还没有痊愈,后宫又出事了。
后宫冯贵人落水致死,侍女指控为李皇后婢女绯儿所害。
当玉夫人急匆匆赶到之时,容妃和皇后已经争吵开了。只见满殿狼藉,侍女们瑟缩着跪了一地,容妃立在大殿中央高声叫喊道:“……怎的,皇后还不承认?人证物证俱在,皇后还想说些甚么?!”
皇后依旧是雍容华贵,庄严宝相端坐在正中宝座上,声音平平淡淡:“本宫昨晚头痛得很,自然睡得早。莫非这也得先朝容妃娘娘禀报不成?!”
一旁的华妃冷笑一声:“好巧。皇后娘娘一睡得早,冯贵人就死掉了。”
皇后依旧是神色冷淡:“只有每晚晚睡的人,才会费尽心思琢磨着怎样嫁祸他人。”
华妃一噎,一张脸青白不定。容妃见状,喝出身后一个小宫女,对皇后冷笑道:“既然皇后娘娘不肯承认,那么,这个小宫女你可还认识?!”
皇后掀起眼皮瞧了那小宫女一眼,十五六岁年纪,含泪瑟缩成一团,畏畏缩缩的样子。她抬手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品了一口:
“甚么样的人物,本宫都得认识?”
“可是这小宫女却是认识娘娘呢!”容妃冷笑一声,转身瞧着那小宫女,“你且说说,昨晚上你都见到了甚么?——大胆说,有本宫替你做主。”
那小宫女眼眶红红的明显刚哭过,此刻听得容妃这么说,她迟疑了片刻,突然扑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泣道:
“……娘娘,娘娘做主啊!奴婢的主子含冤而死,死的不明不白……主子年幼时候掉入过水中受了惊吓,自那以后从来不近水池水塘……可昨晚上主子明明都已经睡下了,尸身却在水塘边被找到了!娘娘作证,我家主子从来不会在半夜三更去那种地方啊……”
“哦?”容妃斜眼瞧了座上皇后一眼,却仍然对那小宫女道,“你既然是亲手服侍你主子睡下的,可曾发觉甚么异状?”
小宫女略一迟疑,说话吞吞吐吐:“……有……。自然是有的,只不过……”
“但说无妨。”容妃冷笑着。
小宫女一咬牙,突然转向皇后,大声道:“那晚半夜有人悄悄潜入了主子的卧房,奴婢认得,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大侍女,绯儿……姐姐!”
一言惊起四座。原本跪在一旁的绯儿刹那间惊呆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胡说八道!才不是我!怎么可能——”
“住口!”
容妃一声大喝,“还轮不到你这小小宫婢插嘴!”
她转向座上的皇后,语气咄咄逼人:“皇后,对此你可有甚么解释?!”
她满心以为皇后会惊慌失措,孰料李皇后只是轻蔑一笑,端详着自己十指红红丹蔻,慢条斯理的道:“天日昭昭,桀犬吠尧。”
华妃按耐不住了,她可不如皇后那么沉得住气:“皇后娘娘,人证在此,由不得你抵赖的!”
玉夫人一见局面即将剑拔弩张,连忙向前一步,劝解道:“各位姐姐息怒,想必事情并不是这样的,皇后娘娘她——”
“玉瑶环,本宫晓得你当年是李府出身,自然一意维护皇后。”容妃冷笑着,“可是天日昭昭,报应不爽。你主子如今做了错事,合该受到惩罚!纵然是皇上亲至,皇后此番也不能不拿出个说法来!”
玉夫人生性腼腆,被她这么一堵,当即羞红满面讷讷不语,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容妃得意一笑,刚要开口,却听座上皇后娘娘开口了:“瑶环妹妹,你先退下。”
她转而朝向容妃:“你既然称我一声皇后,那么我能否说几句话?”
容妃冷笑:“当然。任凭皇后娘娘解释。”
皇后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如炬电眼朝华妃冷冷一扫,这才开口道:“绯儿,你可有甚么要说的?”
绯儿原本慌乱的跪倒在地上,此刻听的皇后吩咐,当即精神一振,先朝着皇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回娘娘,奴婢有话要说。”
她转而起身,走到了冯贵人生前的贴身小宫女前,盯着那小宫女的眼睛,大声道:“你说你瞧见了我,那么当晚你睡在哪里?”
小宫女微微瑟缩一下,却仍回答道:“我服侍主子睡下之后,自然是睡在外间。”
绯儿冷笑道:“那么,你是怎么断定那一定就是我?莫非你外间还点着灯睡觉的?”
小宫女的眼神开始躲闪:“我……我认出了你的身形……”
“仅凭身形就敢一口咬定是我?”绯儿怒道,“我再问你,既然你睡在外间,那么你可曾见到你主子半夜走出来?”
小宫女下意识一缩:“这个……我,我后来睡着了……”
绯儿更怒:“好忠心的奴才!你主子房间进了外人,你却仍然能够安枕无忧?!既然你没有见到有人走出来,那么你主子的尸身是如何在池塘边发现的?我倒是想瞧瞧谁能够那么方便,将自家主子的尸身拖到池塘那么远的地方还不被人发现!”
容妃一瞧形势不利,当即反唇相讥:“自然,要是有了统帅六宫的皇后娘娘谕令,事情就会方便的多了!”
“你血口喷人!”绯儿一口啐了出来,“莫说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