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历史和文化-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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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广袤的草地,为了忘记
这些谎言、事实和痛苦?
然后是那广为传诵、谚语一样的结束诗句:“教堂的钟还停在三点差十分吗/还有蜂蜜用来泡茶吗?”布鲁克的格兰切斯特是个时间也愿停步的地方。有人建议为了纪念诗人将教堂钟塔上的钟永远调在三点差十分,但村牧师直接拒绝了。
鲁珀特·布鲁克,一位教师的儿子,先是住在国王学院,1909年6月搬去了格兰切斯特,在那里安静地写关于伊丽莎白时代剧作家约翰·韦伯斯特的论文。他在“奥查德”租了个房间,它确实是座果园①,1897年起也是格兰塔河畔的一家园林客栈。客人们拿店老板的蜂蜜加进茶里,在五月周通宵达旦的跳舞之后,学生们早晨6点钟聚在奥查德茶园里用早饭。此刻我们坐在那里的绿色躺椅里,放松地散布在苹果树和梨树下,喝着不再加蜜的茶,不过大概加了茶店介绍里的布鲁克诗句,坚信我们是身在民族的一座神圣树林里,“在这里喝过茶的名人比世界上其他的任何地方都多”。
1911年夏天,当时还叫斯蒂芬的弗吉尼亚·伍尔夫来格兰切斯特拜访了鲁珀特·布鲁克。他的诗留给她的印象不及他的人格深(“我想他会成为首相”),在一个温暖的月夜(“让我们游泳去,一丝不挂”)他们去拜伦池塘里游泳。那是当地的一个小水库,拜伦学生时代就在那里为横渡达达尼尔海峡锻炼过。弗吉尼
亚·伍尔夫称呼围在鲁珀特·布鲁克周围的那些户外使徒们为“新异教徒”,他们用诗句和牧歌式的出游欢庆简单生活的快乐,超然于城市化的现代世界之外。崇尚自然、社会主义思想、性自由,这些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剑桥知识分子们的乡村风景里。这个圈子耀眼的中心是鲁珀特·布鲁克:他光着脚,衬衫敞开,栗褐色鬈发,中分头,一个爱德华时代的休·格兰特,在女人和男人的簇拥下,自己在双性和同性倾向之间摇摆不定,一个奉承者,天生的赢家。
和大多数同辈人一样,1914年,他积极参加了战争:“上帝要求我做的事是好好打败德国人。”一年后鲁珀特·布鲁克就死了,才27岁,死在地中海里的一艘卫生船上。他不是死于战斗中,而是被蚊子叮死的,这不太符合一位英国民族英雄的身份。但时为海军部最高指挥官的丘吉尔在《泰晤士报》上为这位“诗人士兵”刊登了一则感人肺腑的讣告。诗人去世不久后,在1915年的复活节布道中,圣保罗学院的院长引用了布鲁克的十四行诗《士兵》里的诗句:“如果我会死去,请为我想想此事/外国的田野上有一些角落/它永远属于英国。”鲁珀特·布鲁克被埋葬在爱琴海斯凯洛斯岛上的一丛橄榄树林中。金色青春的光华和他的死使他成了浪漫的传说,成了一战中失落的一代的象征,也成了一股根深蒂固的反德情绪的代表人物。
当代传记作者们使这位金色少年彻底失去了魅力。他的性格弱点,他的抒情诗的狭隘,这一切都像茶里的蜜一样化掉了。鲁珀特·布鲁克神话直接演变成了格兰切斯特神话。诗人的这座村庄早就成了旅游者当仁不让的朝圣地,一个英国浪漫化特色的象征。正如“奥查德”介绍里写的,格兰切斯特是“永远的英国”;一个与世隔绝的田园风景。当我们坐在“奥查德”的绿色躺椅里,在开花的苹果树下喝茶时,我们是躺在英国心灵的壕沟里。只有这样才能理解,当地产投机商想在那里开发时,查尔斯王子和其他老剑桥人为什么会强烈地维护这座园林。
“格兰切斯特!啊,格兰切斯特!/那里有和平、神圣的安宁。”实际上这里只有冬天才会安宁。文学朝圣者的队伍捧着诗人耀眼的肖像从果园前往客栈,走过教堂(它的钟可惜不是正好指在三点差十分),继续前往老神舍,鲁珀特·布鲁克生前是住在那里的。在他的众多崇拜者眼里这里是个圣地,但从1980年以来,住在那里的偏偏是政治书籍和丑闻作者杰弗里·阿彻。他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只他定做的沙漏,只用两小时就漏空了。他按这个跑表写作他大赚特赚的作品。此后的格兰切斯特诗就变成了针对杰弗里·阿彻的文字游戏:“那里还有我的钱吗?”阿彻是保守派的顶级人物,“撒切尔夫人的畅销书”作者,她的忠实鼓手和所喜爱的作者,一位事业发达的丑闻男人,“谎言勋爵”(英国报界授予他这个头衔),百万富翁。他原本是下层社会的娱乐艺术家,后来攀升到了上层社会,在性丑闻和受贿丑闻之后又重新跌落,直至入狱,如今只是格兰切斯特的小盖茨比了。在鲁珀特·布鲁克的客栈里很少见到他,但星期天可能会在教堂里见到他,因为他夫人玛丽·阿彻是教堂唱诗班的指挥。
自14世纪以来,格兰切斯特教堂就隶属于基督圣体学院,但属国王学院的地产。农民和教员这些布鲁克所夸的“心地极好的人们”,在这座围墙围着的古老公墓上获得他们最后的安宁。要不是两位地衣学家1986年在那里又找到了一点其他东西的话,它就不会成为学院公墓:16种蜗牛、44种地衣以及36种苔藓,包括罕见的乳头状墙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