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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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里,就是本地熟悉地形的牧人都会出现迷失方向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呢? 最后,这支部队迷路了,在这片草滩和森林周围迷茫地转了整整两天,就是这两天的宝贵时间,延误了行军时间,贻误了一个绝好的战机,而且不幸的是他们的意图也被官军识破了。这样一来,劣势急速出现,官军进行了反包围,使他们腹背受敌,尼玛和卡比阿索利用地形只能守不能攻,塔森他们和敌对方在一道峡谷里于阴山和阳山间对峙了几天后终于败走。
起义队伍节节战败的消息不断传到布隆德,坚赞已经感到官军这次是来势凶猛,起义队伍出现了危机,他必须集结所有的兵力来对付几倍于他们的部队。塔森、尼玛、卡比阿索、桑措等都率余兵回到坚赞身边,在布隆德草原他们筑起大量的工事,加强防御力量和设施,准备迎击强大的敌人。
萨都措和丹真带领人马终于汇合到了南北路土司和藏军的队伍里。清政府官军就驻扎在卡比阿索失守的拉绒河谷地,这支称为官军的队伍并没有表现出胜于起义军队伍的行为,为了取暖,许多民房遭到了士兵野蛮的拆毁,就连清朝政府设立在这里的粮台、驿站和官府的房子也没有幸免,抢东西杀人的现象更是频频出现。四川总督得知这些情况,下令惩治这些肇事者,但是一直未能实施下去,因为,执行命令的官员自己就是直接或间接的肇事者,他们做着私自聚敛财物等不义之事,几道惩治令也就成了风中飘落的箭簇,轻飘飘地落地了。总督无奈地感叹道:
“农奴起义军未灭,内部之衅先开,官军可忧啊! ”他不得不承认官逼民反是真理。
就在总督无奈感慨后不久,一起让人惊骇而愤懑的事件发生了。一伙官兵,其中两个清兵,三个藏军士兵,一个土司头人部将轮奸了一个青年女子,这群士兵都是纨绔子弟,受到的处罚只是鞭打。这事让总督知道后,厉令砍去肇事者的头,天高皇帝远,砍了谁的头,他总督知道什么,其中只有一个是出身于平民家庭的士兵被当了替罪羊,被砍了头。
那个被这群纨绔弟子侮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尕尕姑娘。那个既是主谋又是参与侮辱尕尕的头领就是克萨土司的大公子贡布。
贡布虽然已有妻儿,但当他看到萨都措时,仍然心旌摇荡,他打仗是孬种,对女人调情却是能手,现在他追逐的目标投向了还未婚嫁的萨都措。在这非常时期能与萨都措并肩战斗,真是天赐良机,可以靠近他未圆的梦想。于是只要有空闲或机会,他就想方设法地去接近萨都措,或者纠缠萨都措。能够给予萨都措保护的丹真却因总是忙于消灭坚赞的队伍、忙于跟藏军和清军协调并商议战事,对萨都措的这些麻烦他一点未察觉。对此,萨都措自己采取了有效的防范措施。每次当贡布来到她的驻地,一幢本地头人家的崩科( 风格独特的土木结构) 小楼时,她都有意让尕尕出来伺候接待他,自己却冷若冰霜地一言不发坐在旁边,有时推说自己有事或要带侄子去别处走走什么的,就起身离去。还丢下一句话,说能让她的美丽佣人尕尕伺候他,这就很不错了。看来他梦寐以求的高高在上的萨都措是不会到手的,无论他怎样与她套近乎,他都难以靠近她,他终于明白萨都措是永远不会对他有好感。他也看出萨都措对她身边的这个女佣是不在乎的,她的话不就是在暗示他,尕尕是可以让他靠近的。这样他开始常常注意身姿容颜都很不错的尕尕,把以往垂涎于萨都措的目光贪婪而淫荡地投向了尕尕。
尕尕身段窈窕而健美,面庞柔媚,肌肤细腻,脸蛋上两朵牧区女子长期户外劳作形成的红晕,在她跟随沃措玛后,减少了户外的劳动就渐渐变成了桃红的粉白,面颊上一抹红润恰到好处。贡布觉得眼前这个美人可是越看越好看,既然他一来到,萨都措就走开了,他就开始大胆地对尕尕动手动脚。但是,尕尕可不是容易就范的女子,他就开始粗暴地想以武力来制服她,一次,正当他兽性大发、气喘吁吁地要强暴尕尕时,勇敢的尕尕顺手就抓起地板上搁着的盛青稞酒的小陶罐砸在已经压在身上的贡布头上,这一击,虽然没让他头破血流,但是却让他疼了好些天,终未占有这个美丽的姑娘。他越想越气,那天就唆使几个常和他在一起吃喝的朋友到萨都措的楼房去了,萨都措依然是让尕尕照应,自己回避了,没想到的是,贡布竟然是蓄意约了这几个人来强暴尕尕,她牵着小侄子走到楼下院坝_ 里就听见楼上传来淫荡狂妄的笑声,继而就传来尕尕惊惧的叫声和呼救声,尕尕的哭喊声、怒骂声、惨叫声应和着那帮罪恶的男人们的淫笑声,让萨都措心里发颤,院子里正有几个下人走过,他们看到主人萨都措表情冷冷地站着,也就没敢上楼看发生了什么事,拴在院角里的怀有小崽的藏獒洛洛对着楼上着急地狂吠着挣跳着。
萨都措烦躁地对獒犬喊道:“安静点,洛洛,没什么事情,你吼什么? 安静吧! ”
洛洛不太信任地看看命令它的主人,悻悻地再叫了几声,也就蹲一边去了,但它圆圆的毛茸茸的头却总是警惕地昂着,乌黑明亮的眼睛老是盯着发出声响的楼上。
年幼的噶绒尔吉惊恐地抬头问姨妈:“阿松萨措,怎么啦? 是尕尕在哭吗?她怎么啦……”
萨都措很快平静了下来,她捏了把孩子的手严厉地说:“你是小孩,别管大人的事啊,他们喜欢尕尕,他们是在玩呢。”
“那我要去看看,尕尕怎么哭了呢? ”
“她是哭着玩的,我们别理他们。”
“我怎么没见她哭着玩过……”
“你最好是闭嘴,小狼崽子! ”她拉着他就向院外走。
“我有名字,不叫狼崽子! ”噶绒尔吉已经几次这样纠正姨妈对他的称呼。萨都措到营地去转悠了几个时辰才回来,噶绒尔吉留在院门口与几个农人家的孩子玩游戏,自己匆忙回楼里去了,在屋里没见尕尕,寻着隐隐低弱的哭声找去,上了独木梯,在楼顶一角看见了尕尕,长发已经蓬乱不堪,裙袍凌乱地裹在颤抖衰弱的身上,她蜷缩在矮墙边的白色香炉下,痛不欲生地掩面哭泣着,那模样让任何知情的人见了,也会难过得直想帮她流把泪。
感觉是女主人萨都措走到了自己身旁,尕尕哭着说:“色姆,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成这样了? 哭什么? ”萨都措装着不知。
被欺辱、被践踏、被摧残的尕尕抬起哭红的眼睛,声嘶力竭地说了句:“你们全都是畜生,下地狱的魔鬼! ”
萨都措拍了下裙裾上沾着的一团干草沫,冷酷地说:“你说的‘你们’包括了我吗? 说话可得注意你的身份。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你算有福了,这些都是贵族公子爷,向你这种等次的女人怎么可能遇上这样的好事,想开点吧,他们可是瞧得起你才这样。如果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你不给他们眉目传情,别人在我的房子里怎么会动你的心思? 他们怎么没对我来呢? ”
已经是痛苦绝望的尕尕,没想到色姆萨都措这样心狠地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性情温和如羔羊的尕尕再也经受不起任何侮辱,从来不敢对色姆大声说话的她,此时悲愤到了极点,她站起来,把胸襟拉了下,恨恨地看着萨都措,然后用袖口抹了下脸上的泪痕,指着萨都措说:
“你就看看我被这帮人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吧,色姆! 你是女人,你怎么连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你的心是什么长的? 看来你真是害人精,为了噶绒尔吉我忍受着你的种种欺负,为了噶绒尔吉和色姆沃玛我什么苦都能忍受。你害死了你的亲妹妹,我的嘴像封了蜂腊,没有一丝透露出去,这些天你为了摆脱猪狗不如的贡布竟把我推给了……你害了我……你……
你美丽有何用? 你是狼狗心,你根本不及沃措玛一点,你这样的女人能配的就是贡布这样的混账男人,坚赞怎么会爱你? 坚赞怎么可能选中你? 坚赞这样优秀的好男人当然会爱上沃玛这样的女子? 你单相思,你活该,你是女罗刹……“
义愤填膺的尕尕已经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她愤然地说着她早就想说出的话,这时“啪啪”两个耳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话打断了,她摸了摸面颊,冷冷地笑了,咬着牙怒目盯视着萨都措:
“你是魔鬼,你该下地狱! 我诅咒你! ”她停了下,又自语似的说,“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尔吉的安危只有菩萨保佑了,坚赞会来保护他的孩子的……”话音刚落,她已经抓起了香炉旁祭神用的一块白色石英石,转身就砸向萨都措,萨都措在惊诧中迅速反应过来,一闪身躲开了去,自己又拾起落在脚旁的这块石头扔向尕尕,正好打在尕尕肩上,尕尕猛扑向萨都措,抓住她腰上的配刀刀柄,抽出刀刃刺向萨都措,萨都措的手背被扎了一刀,血一下从伤口渗流出来。对尕尕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爆发的狂怒,萨都措惊诧得叫了声就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尕尕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萨都措已经退到低矮的女儿墙处,她回头向楼下看了眼,心生计谋,狡猾地故意等着尕尕扑过来,趁尕尕扑向她的惯性,她一闪身,顺势推了把尕尕,绝望、愤怒的尕尕不顾一切地扑向前,扑过了楼墙,扑向了空中,像乌一样飞了起来……
尔吉和几个小孩正在洞开的大门口玩,都被对面楼顶飘坠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光,就在那一瞬间,他们都惊呆了,那个坠落在地的东西是个女人,头重重地撞在青石板地面上,只挣扎了一两下就再也不动弹了,她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刀,血从鼻口耳中流了出来……
孩子们被魔鬼的法术定住了似的呆呆站着,看见血流出,才苏醒了一般,吓得尖叫着跑开了。噶绒尔吉却跑近了坠楼的人,他看清流着血没有动弹的人就是他喜爱的阿松尕尕,他哇地大哭起来,扑在她身上摇喊着。尕尕分明已经死了,这时大人们也赶到了,萨都措从楼上下来,她一手扶着受伤的手背恨恨地对围着尕尕的人说:
“把她手里的刀取下来,那是我的刀! 你们看见了,她疯了,她刺了我一刀,连主子都认不出了,想杀我,自己却坠楼摔死了! ”人们果然看见她手背上有伤。
下人忙给她包扎伤口,并取下尕尕手里的刀,仔细擦拭了后才递给萨都措。萨都措说:“把噶绒尔吉抱上楼用桑烟熏浴换衣,不许他再碰这个女人,不要让他沾了晦气! ”她又对几个男人说,“把她抬走,马上! ”
“色姆,往哪里抬? ”一个男子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抬出这大门,扔进河里,马上就办! ”说完把精巧的刀刃插进腰间的刀鞘,转身走了。
这片金沙江河谷地带,到处都是茂盛的绿色,茂密的沙棘丛林,青杨、红柳、银白杨都生机勃发地招展着枝叶,村寨西头那条吟唱经文一样的声音、淙淙流淌注入金沙江的山泉,是这里村民最为亲近的水流,他们的水经轮一个接一个供奉在这蜿蜒的溪流上,在数棵百年老核桃树下,就有个很大的公用磨房,夏季青稞收割后,这里总会热闹一些时日。今天这里有许多女人在一边劳作一边唱歌笑闹着,明丽的阳光把清澈的溪水照得亮煌煌的,这时,从磨房后坡的小路上出现一个骑着马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