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理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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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追忆America第28节:民主的理性意义
民主的理性意义
在我们的面前摆着的还是同样的问题:这到底是富兰克林玩弄的实用主义的政治手腕呢,还是他完全承认集体的智能高于任何一个成员的智能呢?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被称为民主的升华的概念--通过相互平等的人际关系,为了共同追求更高的目标而努力摆脱自己观点的影响,从而产生的对事物的真正的洞察力和热情。
当然,在世界宗教信仰传统的历史中,我们并不难找到某种信仰的追求者在群体的共同努力而获得其核心智能的例子。当然,代表们聚集一堂开制宪大会和一个信仰门徒组成的群体是不能相提并论的。首先,一个真正的信仰群体已经从师长那里接受了一定的熏陶和动力,每个成员的内在动机已经从世俗的自我意识的束缚中解放了出来,他们已经被一种更高的精神力量所触动和指引。神话中的神皇以及历史上的,或人神参半的那些制订法律的圣人--摩西、默罕默德,Manu,Asoka--都认为人类在现实世界的生活需要一种能够世代相传的传统来指导。每当一个信仰的奠基者的逝去,他们都会在自己死前精心安排,所以,至少在一段时间里,这种传统仍被掌握在原来那些开山鼻祖手下的一群得意门生的手里。很显然,"制宪大会代表"和这一类得意门生不可同日而喻。
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些无关的人带到我们对宪法产生过程的讨论中来呢?那是因为在一七八七年夏天,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的确在这次由一群普通人参加的大会上发生了。事实上,正是这些非凡的事件奠定了我们国家的基础,甚至在一个相当大的程度上,奠定了现代世界的基础。一些奇迹般的往事在这个过程中起了重大的作用,一个群体的精诚合作所发挥的作用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群体力量的象征。我们现在需要重新将我们的历史变成神话,去重新发现在我们的历史进程中以及在我们自己的生活中向我们召唤的那些伟人们和他们留下的宝贵遗产。在这里,让我们先把我们从小到大听到的关于开国先贤的那些逸事先往边上搁一搁--这些人并不象那些传说里所说的那样高尚、纯洁;同时,也让我们把那些正在重写历史的学者们告诉我们的关于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的所有偏见、自私和贪婪的那些事事往边上放一放,至少先保持一点距离。在这两个极端之间,或者说在对我们的历史温情脉脉和玩世不恭的这两种态度之间,有一种具有象征性的事实,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在真实的历史上发生过的真实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的余波仍然能够帮助今天的男女老少找到他们正在探索的道德力量和人生的真谛。这个过程就发生在那个酷热的费城之夏--一群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在这个过程中互相倾听,不象是人们通常的那种顺耳听听,而是尽其所能地去倾听:用他们内心更深处的东西去倾听,这种倾听使得他们不但对他人的想法和观点敞开胸怀,而且使他们对自身具有的更明智、更高尚的本性也豁然开朗,也许对宇宙万物的理解也加深一层。制宪大会是具有我们America特色的群体艺术和力量的象征。这个群体能够产生仅靠某一个人所无法产生的道德洞察力和道德力量,而这些洞察力和力量正是每个人都想希望得到的,这些洞察力和道德力量也正是我们现在正在绝望中苦苦寻找的东西。依我之见,富兰克林,还有我们在下面会看到的杰斐逊正是我们历史上那些相信群体智能的伟人和象征。这里是富兰克兰在制宪大会最后一天的演讲的结束语。
"我怀疑,"富兰克林说。
我们是否能从任何一个另外的大会上制订一部比这更好的宪法;这是因为当你将一群人召集起来,以获取他们的集体智能,你就不可避免地将这些人所带有的所有偏见、偏激、他们观点中的错误、他们的地方利益、他们自私的观念也汇集了起来。人们不禁会问,从这样一个群体中能产生出一部尽善尽美的作品吗?因此,主席先生,这个过程进行得如此接近完美让我惊奇有加;我认为我们会让我们的敌人大吃一惊的,他们正在那里等着看我们的好戏呢,他们满心以为我们的代表们会像那些想建通天楼的那些人那样手足无措,他们以为我们联邦各州已经到了分裂的边缘,我们在这里聚会仅仅是为了互相攻讦、互相陷害。所以,主席先生,我同意这个宪法草案,因为我没有比这更高的期望,而且因为我不敢肯定这不是最好的作品。12
说到这里,他呼吁全体制宪代表投票一致通过宪法草案,然后结束了他的演讲。
第二部分 追忆America第29节:一个普通的人
一个普通的人
现在,让我们再回到富兰克林学院的那一天,祖孙两人已经离开,驾驶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感受着这台机车的沉重,钢铁的沉重--尽管那不是我当时能用的词汇--金属和物质那种惊人的无动于衷。我为人类能用那些坚硬的、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死物造出这么一台机器而惊叹。但是,造这台机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那个问题那时已经出现在我脑海的地平线上--人创造这个机器的目的是什么呢?人类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这个世界需要有人类呢?在我赞赏眼前这个人类的想象力和冰冷的钢铁的交汇点的同时--我被人类的创造力以及我能用"把手和拉杆"控制这些没有生命的死物的能力迷住的同时,在我周围的所有的仪表和粗重的成吨的黑色生铁中间,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的心在狂跳,泪水不禁涌上眼眶,心里还在琢磨那个问题: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通商?为了商品?为了运汽车?家具?为了运煤把房间里烧得暖和和的,这样人们可以在里面干傻乎乎的、毫无意义的事?可以吃、睡、拉、撒,可以动不动就互相大吼大叫、互相厌倦,动不动就累倒或者疯疯癫癫、失望、自鸣得意、杀人和压服别人以及…
还在我年幼时,地球上人类生活中自相矛盾的现象就几乎一直在伴随着我。
这难道不正是本杰明·富兰克林的自相矛盾的一生吗?这个睿智的哲学家,既对上帝敏感敬畏,又没有成为宗教教义和天真虔诚的奴隶。他是一个受人景仰的圣贤,但又曾精明地做过买卖,做过研究闪电的试验,和外国的君主、政府首脑们摩肩接踵,探索科学和技术的新领域,组建了许多与振兴商业和保护民生有关的社团、协会,在忙于所有这些事情的同时,他还不忘女色,流连于床第间的情欲和人性。这个聪慧、精明、机智、冒险、精彩、有独创精神、敬神、有艺术情趣、风度翩翩、英名远扬和少言寡语的本杰明·富兰克林。他难道是我们的所罗门大帝?我们的亚瑟王?我们America的代表人物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精神的世界和物质的世界。我们真能相信富兰克林吗?把他奉为神灵是不明智的,把他看成肉体凡胎的凡夫俗子也同样不明智。我们无法完全理解富兰克林是因为我们无法知道富兰克林的内外两个世界的交汇点在哪里。他是我们在平凡生活中探索真理的象征。就算他在外部世界里走得太远,而在内心世界里仅仅只迈出一小步(我们有什么资格来评论他走了多远呢?);就算他低估了金钱、名望、权力和知识对人的诱惑--尽管如此,他仍然可以成为我们在尘世间寻求人生真谛的象征。如果说富兰克兰在尘世的沉沦是他人生的失败,那是因为America本身就像他一样在初创之际就沉沦了。
我再重复一遍:我们也许可以相信正宗的宗教里的圣人的至真至纯,他们都是通过摆脱尘世的诱惑而取得圣人地位的--他们都是些沙漠中的隐居者、山洞里的僧人。但我们不能完全相信富兰克林,那是因为我们无法理解在受到诸如性欲、权欲和财欲的各种影响的尘世中所进行的精神探索中所存在的固有的矛盾。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知道并且相信所有那些仅仅追求尘世生活的人是不可能有任何精神升华的。但是我们还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在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里以及我们自己身上同时存在的这两种针锋相对的力量。我们往往佩服但又无法理解能够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们。在古代传说中,如果某人是个骗子:没人会真正相信他的话,甚至连上帝也不相信他的话。如果某人是个魔术师--他到底要干些什么?他究竟怀有什么目的呢?他是所罗门,他既是一个象征尘世间七情六欲的凡人,又是一个在精神世界中虔诚信神的古代君主。这个偶像、这种神皇归一的象征到了十七和十八世纪的欧洲已经几乎荡然无存,皇室已经彻底丧失了它们原先头上的那层神圣的光环。实际上,在早期的America的先民的眼里,英国的皇室成员比起一个普通人来说,好不到那里去,经常是远远不如。事实上,他们经常是一个篡位者、一个在肉体和精神上压迫百姓的人。然而,我们必须还古代的象征性人物其本来面目,只不过现在这些象征性人物是以另一个外在的形式表现的--现在我们已不再从一个从上帝那里获取智能的力量的天之骄子那里,而是从一个自我感觉像天之骄子的普通人、从自己的内心中的上帝那里汲取智能的源泉。假如说新教运动带给基督教信徒的新教义让他们看到了自己内心中的那个牧师的话,America带给世界的新观念则让普通人看到了自己内心中的那个天之骄子。但是,富兰克林这个历史形象告诉我们做一个普通的人其实并不简单--那既是一个追求内心崇高境界的准则,又是一个在外在的物质世界生活的人。
第二部分 追忆America第30节:一个普通的人(2)
假如一个人有兴趣的话,他可以去读一读富兰克林的信件,去浏览浩如烟海的史绩,这样他会形成一个关于富兰克林个人功过的或多或少的带有学究气的估价。但是请记住,历史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迷宫;那些不沿着路标的指引而进入史实和猜测的迷宫的人可能陷在里面永远转不出来。好吧,就让我们研究研究历史上的富兰克林、历史上的杰斐逊、历史上的林肯吧。但是假如我们想要从他们身上重新发现那些能指导我们当前的生活的价值观,我们必须同时记住历史本身是永远不可能把那些答案拱手交给我们的。它和整个宇宙一样,只会回答我们主动去问的问题。假如我们向历史--America的历史--求索,希望能够它在今天能帮我们找到具有America含义的历史形象,那么我们的America的历史将会把我们那些栩栩如生的往日人物和伟人交给我们,例如:本杰明·富兰克林,那个在平凡世俗的人生中追求崇高的精神境界的America的典范,还有我们的宪法,那是一个不能仅仅靠个人智能,而必须依靠集体智能才能得到悟性的杰出范例。
"他在那儿呢,Hackett小姐!"
我冲下盯着Mary Gourley那张跑得通红的脸,她从来不做出格的事,在她抬起她光着的细胳膊,用一根细手指指着我时,她那一嘴的金属校牙器在那里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