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理想-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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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访问在宾州的神秘的Ephrata群居遗址的愿望变得益发强烈。根据我读的关于他们的情况,Ephrata是America对精神修行的民主所进行的最认真、严肃的试验之一,那时正值建国之初,正是对合众国整个的前途和命运仍然可以作一个真正的选择的年月。
第八部分 创伤和转折第123节:去Ephrata的途中:Monticello
毫无疑问,杰斐逊对于这个重大的选择以及当这个国家成长为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时仍然能够把握住人类的内心世界的框架的可能性有清醒的认识。我对我们把Monticello安排在去Ephrata之前去访问感到高兴。首先,我心里有点担心Ephrata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在欧洲失败了的群体修行试验在美洲大陆的移植品,如果真是如此,它对America归宿的根源的理解就不会具有特别重大意义。我知道我能够通过重温杰弗逊一生和他的思想的每一个侧面重温America。但是在去Monticello的路上,我产生了一种类似的担心。我担心Monticello会让我失望。我希望我能被那座大厦以及杰弗逊多产的智能的直接证据所折服。但是在我心里,我还是有一种令人烦恼的怀疑,尽管杰弗逊这个历史人物对America具有的所有含义所作的贡献,尽管他为America所做的一切,我担心他从某种意义上讲不是并一个顶尖的理想人物,至少不象他的崇拜者将他想象得那样伟大。
我从远处看到的Monticello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让我长舒了一口气。它比我看了照片以后想象得要更小、更紧凑些,但是这座体现了一种出众的、表现出设计者呕心沥血和聪明才智的建筑物一下就打动了我。我就像面对一块用高超的手艺磨制出来的宝石那样,在一个复杂的外表中,感受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和谐统一。我向那座建筑投去的第一眼让我心里有了底,我知道我是不会失望的。
我没有傻乎乎地把它想象成一座宏伟的大教堂或者泰姬陵或者一座宁静、祥和的教友派聚会的房子。我已将这些先入之见拋弃了。事实上,蒙特卡洛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它和我见过的建筑完全不一样。
在加入等待进去参观的长长的旅游者的行列之前,我们先在大厦的外面走了一圈。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这座建筑最初的感觉和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似曾相识感互相交织在一起。这两种感觉一直在交替出现,一会是欣赏这个建筑的整体构思和巧妙的匠心,一会则是一种平庸无奇之感,有时其中的一种感觉滞留很久,有时只是瞬间而过。但是在整个过程中,这两种感觉的交替出现,从没有停止过。被这一座大建筑引发的双重感觉并非来自于外部事物。我甚至在这些感觉产生的同时就在心里琢磨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两个交替出现的印象开始产生一种奇异而又熟悉的内心"感受",或者叫状态,在不知不觉中,这种状态渐渐地在我心中形成了。
也许那是因为我在费城长大,从小在我周围都是些形形色色殖民时代或近殖民时代风格的建筑。我对自己少年时代和青年时代的大部份时间里的那些闲散无聊、胸无大志和担惊受怕的回忆都是以这一类红砖白窗的"殖民时代风格"的建筑为背景的。我在哈佛和耶鲁读大学那阵子,我甚至没有把America近古典风格或者联邦政府的建筑中的杰作当成一回事。事实上,在我长大的过程中,我基本上没有把建筑物看成一种艺术形式,一种理念的转世和体现。
同时,我实际上正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眼光观察这座大厦。当然,在我过去外出旅行途中,我曾对那些宏伟的教堂、古代的庙宇以及著名的废墟惊叹赞美不已。但是,那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它们都是经过时问考验的举世公认的神圣建筑。
但是,蒙特卡洛?在弗吉尼亚州?我不断提醒自己不论这座建筑多么了不起,说到底这只是America的一件作品,不论这座建筑多么精彩,这只不过是一个American的构思。这是杰斐逊的发明,在这里,他的理想和这些砖石一起堆砌起来,他关于人的观念、关于悟性的观念、对人性自我完善的希望以及他怀有的借重归自然悟出人生真谛的梦想都溶入在这座坐落在高山之巅,面对如画江山的大厦之中。十八世纪时在这种远离道路和港口的地方造这样一座大房子其实是很不实用的。
参观大厦内部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加入了一条一直延伸到大厦周围坡底下的长长的人流。在我们随着人流在果园边上慢慢地向前挪时,我还在继续思考杰弗逊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的看法。果园里新种了一些当年杰弗逊选种的果树品种。
下午已经过半;弗吉尼亚的太阳暖洋洋的,青草和花朵的香味令人陶醉。我读过大量的杰斐逊关于在这个新生的国家中发展农业,以及让人们直接亲身在土地和自然中生活和劳动的重要性的论着…从某种意义上讲,杰斐逊对农业的看法经常被学者们解释为主要是出于经济和政治角度上的考虑,这种看法在某种程度上讲尚属公允,因为杰斐逊认为只有发展好农业,这个新生的国家才能在欧洲的力量的冲击下保持自己的政治独立。
第八部分 创伤和转折第124节:汉密尔顿
杰斐逊和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之间激烈争论的前提正是这些经济和政治因素,汉密尔顿对America美好前景的展望和杰弗逊的看法截然相反。汉密尔顿是America第一任财政部长,他当时想象中的这个国家的未来是一个以大城市为核心的密集的制造业为主的工业强国,而不是农业国。所以当时最首要的任务是创建一个精密的、强有力的金融财政系统。通过对金融机制的调节和扩展--信贷手段、投资手段和资本积累--世界的各种势力将会在America汇集,这将给这个新生的国家带来强大综合国力和自给自足的能力,这才是这个国家的必由之路。
在杰弗逊就任总统初期,杰弗逊似乎也意识到汉密尔顿的观点已经胜券在握。在杰弗逊的任期里,实现他以农业立国的理想已经为时太晚。当时,America已经深陷于…金钱之中。不久,杰弗逊本人也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步骤,为这个年轻的国家加强了制造业。
汉密尔顿指出的道路将America直接带进当时正处在萌芽期的工业化社会,将America带进了它登峰造极的物质优势。他用自己对金钱在一个现代人生活中的含义和性质的深刻、大胆、具有远见的理解,在新出现的世界潮流中,为America把握住了这个最强大的能量。这是不是意味着America正在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恶魔呢?这似乎正是杰弗逊所担心的事,
另外,杰弗逊的理想会不会在某种意义上更好呢?他崇尚的那种人和自然接触,直接和土地打交道的世外桃源恐怕连席卷世界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浪潮都无法抵抗。至于杰弗逊极力推崇的悟性的升华、科学的推理,他是否能够预见到在科学本身脱离了良心的引导之后会被他所担心的汉密尔顿在这个国家散布的恶魔(金钱)所利用呢?
不管怎么说,我们站在这里,二百年过去了,在这个被金钱的势力以及不断向前发展的科技力量所主导的世界里。汉密尔顿或者杰弗逊中的哪一个曾经预见到资本主义和科学推理的应用在今天融合在一起,从而决定了我们这个环球文化中的诸多内在冲突呢?
参观的队伍移动了。每隔二十分钟,蒙特卡洛就会放出一批参观者,队伍就向前挪一段。
我们真有可能回归到对America的理念的一个纯正、直接的希望吗?那是一种对America纯正而直接的感情--完全脱离政治、"宗教"和私欲,还有,一个人可以用一种肯定的口气说,完全彻底地脱离历史的"史实"以及当今America现实中的一团团理不清的头绪,完全脱离在当今的America这个庞然大物里所包含的人类生活的所有方方面面,所有的人、所有的愤怒和残暴、做的数不清的事、梦想、罪恶、爱情、背叛、征服和混乱。
一个纯正的希望。America作为一个新开端。摆脱了"欧洲"--也就是说,不论是从抽象的意义上还是字面的角度上讲,就是从过去的模式中解放出来,甚至从过去取得的成就中解放出来--那些伟大的艺术作品、宏伟的大教堂、高深莫测的欧洲音乐、它的哲学、它的诗歌,所有这一切都无法劝人向善,制止破坏人类生活的恐惧、贪婪和仇恨--在杰弗逊看来,欧洲是战祸不息、专制不绝的一块大陆。这个欧洲--不管是外在的还是我们心里的欧洲,是和以我们内心的艺术和音乐为代表的美德毫无关系的人类偏激的陈旧的行为模式。欧洲的艺术和音乐也许很像是一个尚未堕落的具有善恶两面的人在他内心的恶魔膨胀,在外作恶之时寻求的一种自我沉醉的梦境。America作为一个新开端,一纸独立宣言将我们带到土地跟前,带到一种心内装着自然、脚下踩着自然的生活。我们的艺术也许不如他们的"精彩",但是也许那就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的艺术是和我们整个的自我相联系的,所以那不是当我们内心的恶魔在外作恶时我们逃避现实的梦境。
然而,世上偏偏出了一个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出于一种出奇的巧合,关于汉密尔顿的思考和我对杰斐逊和蒙特卡洛的反思一直形影不离,之所以说出奇是因为在我踏进蒙特卡洛大厅的那一刻,我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一尊汉密尔顿的胸像,正放在杰斐逊的胸像对面。
第八部分 创伤和转折第125节:在民主的内心深处
我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对立情绪有关的历史记载略知一二,所以我没有想到杰弗逊本人会把那尊胸像放在那里。等我用讥讽的口气对导游抱怨说当某个人死后,什么样的怪事都会发生时,他告诉我其实是杰弗逊本人将汉密尔顿胸像放在那里的--正在他自己胸像的对面。
我后来得知,甚至在杰斐逊生前,当时到蒙特卡洛造访的人们在看到这两尊胸像被放在如此醒目的位置时都和我一样大吃一惊。"生死都是冤家对头,"有一次,杰斐逊曾对一个大惑不解的客人说过这样一句话。130
这两尊胸像给我留下的印象影响了我整个参观过程中看到的一切。我为自己在这一件小事上大做文章觉得有点犯傻。我一路看到那么多反映杰斐逊天才的一生、具有历史价值的东西:他对建筑结构的感觉;他对机械的创新发明;他的博学以及对科学、音乐和艺术的广泛兴趣和能力;他不断试验和重建这座大厦,他刻意进取、勇于探索的精神;他在蒙特卡洛生活的所有方面都是事必躬亲--从硕大的菜园到贮酒室,到厨房,直至烹饪,到手犁的机械构造以及为正在建造的这座房子而自己设计的铁钉;到促使人类悟性之光升华的哲学手稿的字里行间,以及与其相对应的一位学识渊博的长者的温暖,以及一个人的躯体竭尽全力直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