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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历史学家 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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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书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他。他小心地翻阅着,久久地盯着书本中央的木刻。
  “是的,”他若有所思地对我说。“这和许多与龙之号令有关的画像都非常相似。我在珠宝饰物——比如那个小戒指——上看到过一条类似的龙。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书,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我承认。“我希望有一天能请一位专家来验证验证,也许在伦敦吧。”
  “一本异乎寻常的书,”杰奥尔杰斯库轻轻地把书递回给我,“既然您已经见到了斯纳戈夫,您往后打算去哪里呢?回伊斯坦布尔吗?”
  “不,实际上,几周内我得回希腊去参加一次挖掘,但我想我得先看一看特尔戈维什泰,因为那里是弗拉德的主要首府。您去过那里吗?”
  “啊,是的,当然,要追寻德拉库拉,这是个有意义的地方,但真正有意义的是他的城堡。”
  “他的城堡?城堡还在吗?”
  “嗯,那是一片废墟,但是一片很不错的废墟,一个荒废的堡垒。”
  他在口袋里掏来掏去,找到了一个陶制小烟斗,开始往里面填塞芳香的烟草。我把火递给他。
  “谢谢,伙计。我会告诉您——我和您一道去那里。我只能待上几天,但可以帮助您找到堡垒。有个向导您会方便许多。”
  我真诚地感谢他,我得承认,想到没有翻译,独自一人闯进罗马尼亚的心脏地带,我觉得不安。
  我们决定,如果我的司机愿意带我们到特尔戈维什泰的话,我们明天就出发。
  您最挚爱的,
  巴塞洛缪
  六月二十二日夜晚


第四十六章
 
  我亲爱的朋友:
  今天下午我们在王宫坚实的废墟上走来走去,杰奥尔杰斯库给我指出不同的宫室,描述它们可能的用处。
  德拉库拉不是出生在这里,而是在特兰西瓦尼亚一个叫西吉索阿拉的小镇。他告诉我,德拉库拉父亲住过的房子——德拉库拉的诞生地——仍然在。
  我们在靠近城中心的一家小客栈吃晚饭。我们一边吃着面包和炖肉,一边还能看到已成废墟的宫殿外墙。杰奥尔杰斯库告诉我,从特尔戈维什泰去德拉库拉的山上堡垒是最方便的。
  “一四五六年他第二次夺取瓦拉几亚的王位,他决定在阿尔杰什河上游处建一座城堡,在那里他可以避开来自平原的入侵。瓦拉几亚人总是逃到特尔戈维什泰和特兰西瓦尼亚之间的山区里——还有特兰西瓦尼亚的荒野里。”
  他微笑着给自己掰了块面包,蘸着炖肉汁吃。
  “德拉库拉知道,在河的上游已经有了两座被毁的堡垒,至少追溯到十一世纪。他决定重建其中的一座,即古老的阿尔杰什堡。他需要廉价的劳动力——难道它们不总是有用的吗?——于是他以他常有的善心,邀请他所有的贵族——您知道就是他的领主,去出席一次小小的复活节庆祝会。他们穿着最好的衣服,来到一个大院子里,就在特尔戈维什泰这里。他让他们享用丰食盛馔,然后杀掉行动不便的人,让其他人——包括他们的妻儿——走上五十公里,来到山里建造阿尔杰什堡。”
  杰奥尔杰斯库在桌上四处寻找,显然是在找面包。
  “嗯,情况实际上比这更复杂——罗马尼亚的历史一向如此。多年前,德拉库拉的哥哥米尔恰在特尔戈维什泰被其政敌谋杀。德拉库拉上台后,他挖出兄长的棺材,发现那个可怜的人是被活埋的。于是他发出了复活节邀请,结果他既为兄长报了仇,也为在山上修建城堡弄到了廉价的劳动力。他让人在堡垒附近造起砖窑,没有在那次跋涉中死去的人被迫没日没夜地干活,搬运砖石,砌墙造堡。这个地区的古谣说,领主们在倒下前,他们漂亮的衣服已经烂成了碎布片。”杰奥尔杰斯库刮着碗里的东西,“我已经发现,德拉库拉不但可恨,而且实在。”
  那么,我的朋友,明天我们将重走那些不幸贵族的足迹,不过我们是坐马车,而他们是步行跋涉到山里的。
  您真诚的,
  巴塞洛缪

  我亲爱的朋友:
  令我高兴的是,我们坐了一个农夫的马车到处游逛,杰奥尔杰斯库说,到堡垒打个来回只要一天时间,但仍没人愿意带我们去那里。他们说起狼和熊,当然还有吸血鬼。
  今天晚上我们和几个喝酒的白发老人谈话,镇里的大部分人都小心翼翼地呆望着我们,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弄得他们全都瞪着我。
  明天继续。
  忠实于您的,
  罗西

  我亲爱的朋友:
  我们去了一趟弗拉德的堡垒,它让我无比敬畏。
  大约黎明时分,我们坐着当地一位青年农夫的马车出发了,他不太喜欢这一任务。这人个子高大,和他对这次旅行的害怕格格不入,让我觉得有点儿滑稽。在路上,杰奥尔杰斯库努力让他走进密林里,但这个可怜的家伙坐在那里,握着缰绳,绝望地沉默着,然后他把手伸进衬衫里,那里似乎戴着什么护身符。我同情他,决心回来后多给他一些报酬。
  我们打算在那里过夜,为此,那个青年农夫的父亲给我们提供了毯子,我们进到森林里,明显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寒冷。在一处平坦的地方,我们驶入了一大片银色的树林中,巨大的树干撑起由百万片小叶子组成的穹顶。
  车子走了将近半小时后,森林直通通地陷入到峡谷里。我第一次看到了阿尔杰什河,那是下面的一条银带。底下很远的地方也有一片相似的空地,只有一个牧羊人,他穿白外套、戴着宽大的棕色帽子。他看守的羊群有如白云般在他身边飘福我想,也许从古至今,他就一直像那样站在那里,拄着他的棍子。无比的平静涌上我心头,这次旅行令人恐怖的性质也不再显得那么可怕。我觉得自己可以永远待在那片芳香的草地上,就像那个牧羊人一样。
  下午,我们上山的路越来越陡,最后进到一个村子。我们的车夫明白地表示,他打算和马一起留下,我们步行去堡垒,他决不上到那儿去。我们催促他,他不满地咕哝着,一边把手放在脖子的皮带上。杰奥尔杰斯库告诉我,这表示“决不。”此人在这件事上如此顽固,最后,杰奥尔杰斯库笑出声来,说走路也不错,旅行的最后一段看来只能步行了。
  杰奥尔杰斯库领头爬过起伏不平的石路,终于,我们站到了废墟的中央。我立刻发现堡垒不大,很久以前就被彻底抛弃了。杰奥尔杰斯库解释说,原先有五座塔楼,德拉库拉的奴才们可以从那里监视土耳其人的入侵。我们所在的院子曾经有过一口深井,以备遭围困时用,它还是一条秘密通道,通向阿尔杰什河底深处的一个洞穴。德拉库拉断断续续地使用了五年这座堡垒,此后在一四六二年,他利用这条通道逃脱了土耳其人的追捕。显然,他此后再没回来过。杰奥尔杰斯库相信,他已确认了在院子另一头的教堂,我们在那里看到了一座坍塌的拱门。
  “我们怎么走到最近的村子呢?”杰奥尔杰斯库思忖着说,“不过,如果我们早上还想来看看的话,就得坐顺路车回到这里。我还是宁可在这里过夜,您呢?”
  当时我觉得自己很不情愿这样做,不过杰奥尔杰斯库看上去那么自然,那么实事求是,我不想说不。我想起来,他既是苏格兰人,也是个吉普赛人。
  晚饭时,我们一边吃,他又说起此地的历史。“德拉库拉最悲哀的一个传说就是来自此地。您听说过德拉库拉的第一个妻子吗?”
  我摇摇头。
  “一四六二年秋天,德拉库拉被土耳其人追杀,被迫离开这座城堡。那天晚上,土耳其军队到达对岸的山崖,他们在波耶纳里的老树林里扎营,向这边开炮,想炸塌德拉库拉的城堡。他们没有成功,于是他们的长官下令,第二天早上大举进攻城堡。”
  杰奥尔杰斯库停下来,把火挑旺。
  “夜里,土耳其军营里的一个奴隶是德拉库拉的亲戚,他偷偷把一支箭射到这座城堡塔楼的空地上,因为他知道德拉库拉的私人房间在哪里。箭上带着的是警告,要德拉库拉和他的家人在成为俘虏前逃离城堡。那个奴隶看得到德拉库拉的妻子就着烛光读便条的身影。农夫们在那首古老的歌谣里唱道,她告诉她丈夫,她宁可被阿尔杰什河的鱼吃掉,也不愿成为土耳其人的俘虏。”
  杰奥尔杰斯库从炖肉上抬起头,冲着我狠狠地笑了一笑。“然后她跑上塔楼的台阶——也许是那边的那一座——从顶上纵身跳下。而德拉库拉当然打算从秘密通道逃走。”他就事论事地点点头。“阿尔杰什河的这一段仍然叫做Riul Doamnei,意思是公主河。”
  您可以想象得到,我颤抖起来——那天下午我从悬崖上往下看过,人掉到下边的河里,那高度难以想象。
  “德拉库拉和这个妻子有孩子吗?”
  “哦,有的。”杰奥尔杰斯库又给我盛了一点炖肉,“他们的儿子是坏小子米赫内亚,十六世纪初统治瓦拉几亚。又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家伙。米赫内亚和米尔恰把家族的这一脉延传下来,尽是些讨厌的家伙。德拉库拉又结了婚,还是娶了个匈牙利人,她是匈牙利国王马提亚?科尔维努斯的亲戚。他们生了好多小德拉库拉。”
  “还有谁仍在瓦拉几亚或特兰西瓦尼亚?”
  “我想没有了吧。”他扯下一大块面包递给我,“第二代定居在塞克勒地区,全都和匈牙利人混居在一起。家族里最后的血脉和葛兹家族成婚,也消失了。”
  “有没有可能德拉库拉葬在这里,或者为了安全,人们把他的尸体从斯纳戈夫转移到这里?”
  杰奥尔杰斯库咯咯笑了起来,“还没死心吧?听着,记得我的话,那老家伙就在斯纳戈夫的什么地方。当然,那边的小礼拜堂有个地穴——是个凹下去的地方,有几级台阶通往下面。好些年前我刚来时就挖过那里。”他咧嘴大笑,“村民们好几个星期不搭理我。不过那里是空的,连块骨头都没有。”
  很快,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们把东西拉近火边,裹起睡毯,静静地躺着——我听到杰奥尔杰斯库的呼噜声。
  突然,在小礼拜堂茂密的草丛深处,我的火光照到了一双闪亮的眼睛。我感到毛骨悚然。
  那双眼睛移近了一点儿,久久地盯着我,充满了一见如故的表情,它打量我,知道我是谁。
  接着,草丛中传来一阵扭打声,一头巨大的野兽半隐半现,那是一头大得惊人的狼。很快,它溜出废墟,不见了。
  我重新躺下,既然危险已经过去,我不想叫醒杰奥尔杰斯库,但再也睡不着了。

  是不是吉普赛人在这些林子里扎营呢?早上我得问问杰奥尔杰斯库。
  “出了什么事?”他从墙上看过去。
  我指了指。“会是吉普赛人的营地吗?”
  他笑了:“不,这里离文明没有那么远吧。”但在将灭的火光中,他的目光明亮而警惕,“不过有点儿奇怪,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到达了林子里的一片空地。令人吃惊的是,那里满是人,围着大篝火站成两圈,对着火唱着圣歌。每当歌声上升到一定的程度,每个人便僵硬地举起一只胳膊行礼,把另一只手搭到旁边那一位的肩上。在篝火的映照下,他们的脸色呈现出古怪的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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