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狂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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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求是,爱护干部,才能团结。同志们,我们需要团结。”他特意把话落到团结上,这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意思是说,紧张的不要紧张,气大的不要大发,不要把事情闹大了,不是时候。这是突围以来毛泽东当着众多的人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他的疟疾还没有全好,身上还有些时冷时热。说完,他转身走了。
毛泽东一走,一场争吵便结束了。周恩来像放下一付重担,特别是毛泽东提到“团结”,叫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同毛泽东按说还是知心的,两个人的私人关系一直是不错的。宁都会议前后,他们之间虽有意见分歧,但感情并没有决裂。他了解毛泽东的个人品性和思维方式,他理解毛泽东此刻讲的“团结”是什么意思。他那瘦削的脸上有了光泽,他站起来跟众人说:“我赞成毛泽东同志刚才讲的,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要团结。各位还有什么事吗?”
博古意识到要抓“新三人团”问题,反而将提供一个自己下台的机会。他铁青着脸嘟囔了一句:“那两个干部就不要处分了。”
人们似乎都从周恩来的脸上理解了毛泽东所说的“团结”,也不想说别的了。彭德怀临走时说:“周恩来同志,再一两天就要走出越城岭了,下一步有点什么打算没有?”
周恩来说:“大体方向是湖南,先取通道。”
话分两头。就在共产党中央大吵大闹的时候,取得“重大胜利”的蒋介石,在他的营垒中,也不那么太平。蒋介石是在刘湘尚未离开南京的时候就飞回南昌的。他正在为已经突破湘江的“共匪”处心积虑,他要重新组织兵力“围剿”西窜的“共匪”。当他下得飞机,在何应钦、陈诚、陈布雷等的陪同下,步入行辕,正要询问“共匪”在桂北什么位置,白健生采取什么行动,有些什么战果的时候,留在行辕值班的康泽呈上一纸电报,一纸不敢读给委座听的白崇禧的长长的电报。蒋介石当即展开便看,不曾看完,脸便气得发青,“娘希屁,这白健生反了!”
白崇禧是“进剿军”方面的一个“受气包”。还在中央红军越过第2道封锁线时,他就接到南昌行辕的一纸电报,责难他对共匪“围而不击,堵而不剿”。正当他窝着火的时候,蒋介石任命何键为“进剿军”总司令,把他和李宗仁的桂军也划进去统归何键指挥,“小诸葛”的白崇禧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北伐时,蒋介石是北伐军总司令,他是参谋长,那时何键才是个师长。这且不说,他同何键还有过一段宿怨。蒋桂战争时,何键本来是跟他站在一起联合反蒋的,后来却在湖南反戈投蒋,给他和李宗仁背后插了一刀。气还没找到泄处,当中央红军一部突破湘江以后,何键又告了他一状,说是“因为桂军方面堵截不严,才使共匪一部渡过了湘江”。接着又是蒋介石的那个“可谓浩叹”的指摘电。”他实在按捺不住了,一纸1200字的电文打给了蒋介石,他先是历数了桂军在湘南、桂北堵截各节,尔后说:“委座电责各端,读之不胜惶恐骇异。无论职军在历史立场上,已与共匪誓不并存,而纵横湘、赣边境数年之萧匪主力,目前为我7军追至黔东将其击溃。即此次共匪入桂以来,所经5日苦战,又何尝非职军之独立担负,不畏螳臂挡车之识,更无敌众我寡之惧。至于全、咸之线,因守兵单薄,被匪众击破,则诚有之。谓无守兵,则殊非事实。以我国军百余万众尚被匪突破重围,一渡赣江,再渡耒河,三渡潇水,如职军寡少之兵力,何能阻匪不渡湘江,况现届冬季,湘江上游处处可以徒涉乎。职军之历史士气,职历来作战指挥,向抱宁为强敌粉碎之志,决无畏敌苟存之心,尤其对于共匪,向来深恶痛绝。淞沪清党,频年剿共,事实俱在,可以复按……道程虽远,飞机不难侦察……究竟何军与匪决战,战斗经过几日,共匪死伤几何,又何军瞻望不前,何军迟迟不进,便明真相矣。”下边就更有些意思了,他像是在指着蒋介石的鼻子:你要我遵照何键、刘建绪的计划行事,好啊,“唯目前问题似不全在计划,而在实际认真攻剿,尤忌每日捷报浮文,自欺欺人,失信邻国,贻笑共匪。至若凭一纸捷电,即为功罪论断,则自闽、赣剿共以来,至共匪侵入桂北止,统计各军捷报所报,斩获匪众与枪械之数,早已超过共匪十有几倍,何至此次与本军激战尚不下五六万乎!至于此后追剿,仍当尽全力与匪周旋,功罪毁誉,不暇顾及也。”
就是在签发这份电报之后,白崇禧跟他的幕僚说:“管他娘的,赶出去了事!”说的是把“共匪”赶出广西完事。这便是中央红军得以在越城岭山区休整多日的原因所在。
蒋介石把电报推给何应钦和陈诚,而后起身在案前踱着。何应钦看完电报说:“健生也太过分了!”陈诚宽委座的心,说:
“也许他是气在何键身上。”
蒋介石说:“看来,剿共军事靠白崇禧、李宗仁是不行了。墨三,朱、毛残部还在越城岭山区?”字墨三的顾祝同说:“据昨日飞机侦察,共匪残部还在越城岭山区运动,似有向湖南的意图。”他说着,展开案上的大地图,又拉开墙上的一张敌我态势图。蒋介石看了看案上的小张地图,又转过身去看了看墙上的大地图,尔后说:“参谋本部有什么打算?”顾祝同说:“共匪窜逃方向无非有三:一是向南去黔桂边;一是向西去贵州;一是沿湘西去湘鄂西。现在看来,向北去湘鄂西的可能性居大。”蒋介石说:“对,在这之前,有萧克的6军团窜湘鄂西,朱、毛也是想奔湘鄂西同贺龙会合。给何键命令:因为桂军靠不大住,进剿军要重新编组一下,可以区分为两个兵团,第1兵团刘建绪,辖陶广第1路,3个师;李云杰第4路,两个师;李韫珩第5路,两个师。第2兵团薛岳、吴奇伟,辖吴奇伟第2路,4个师;周浑元第3路,4个师。一共15个师,全都由现在的位置急驰湘西,南起绥宁,北至芷江,一定要在湘西之沅江以南、资水以西地区堵住围歼之。”说着,他举起手中的手杖,在背后的大地图上,由北向南划了4条弧形线:“湘江之战的经验就是设置了4道封锁线,层层堵截;教训就是筑堡不够,封而不死。命令何键,部队到达位置,立即筑堡,把4条线搞得坚实可靠。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同贺、萧会合。还有一点,为了不使前线指挥失误,何键的指挥所立即前移到邵阳,薛岳的指挥所立即前移到武冈。不得有误。”
何应钦赞道:“委座谋略,超绝古今!”
陈诚说:“共匪残部这回真成瓮中之鳖了。”
蒋介石说:“我在飞机上就想了想的。”
第三回 方面军掉头向贵州 薛兵团湘西大扑空
第三回 方面军掉头向贵州 薛兵团湘西大扑空
话说中央红军走出越城岭之后,进入湖南地界,于12月11日一举攻占了通道县城。通道县城地处湘桂黔交界处,守敌只一个团的地方武装,先头部队一到,很快便拿下来了。这一仗虽然规模小,缴获也不多,却在红军干部战士中起到了很好的振作士气的作用。大家都很高兴,笼罩在心头的失败阴影驱散了许多。问题不在胜利的大小,而在它是打了大败仗之后的一个胜仗。有红军战士后来回顾说:“如同直罗镇一仗是个奠基礼一样,通道城一仗也是个小小的奠基礼,它说明中央红军在经过湘江之战的失败以后,还是能打仗的,是能够在万水千山之间驰骋征战的。”
在中央领导层中,周恩来代表“三人团”宣布收回所谓“新三人团”之说,也因为打了一个小胜仗,人们的心情也好多了。心情好,精力也就充沛一些,吵起架来就更加显得思维敏捷,词章丰富,逻辑严密。在通道城,一场关于转移方向的大争吵,都不知道是怎么吵起来的。没有记录,没有主持人,自然也就搞不清它到底是不是一次会议。仅仅因为它吵出了结果,形成了一个正确的有关中央红军生死存亡的决议,后来才史称“会议”。李德把它叫作“飞行会议”,中国人自己把它叫作“领导人紧急会议”。
中央纵队进入通道城的第二天,周恩来“请客”。他把博古、朱德、张闻天、毛泽东、王稼祥、李德等邀到一起吃当地的糍粑,一来庆祝一下走出越城岭,攻占了通道城;二来,王稼祥给他说了,“要给大家一点军事民主”。他想听听大家对下一步行动的议论。周恩来一向长于在不同意见中斡旋。毛泽东正好有话想同周恩来谈谈,也就慨然赴宴了。闲聊中,毛泽东向周恩来打听敌情:“会合在湘桂边的何键、薛岳现在到什么地方?”周恩来说:“有两个情况,一是据湘南地下党说,参加湘江之战的敌人已经撤离战场向北;另一个据截获的蒋、何电报,敌人已经在向湘西运动。根据蒋介石的一贯战法,他无非就是要阻止我们沿湘西北上与2、6军团会合。”毛泽东想接着问“三人团”有什么考虑,博古接过话说:“不管敌情怎样,我们也得沿湘黔边北上,同2、6军团会合是个命运攸关的问题。”接着是李德说俄语,伍修权翻译说:“顾问说,一当实现同2、6军团的会合,我们就胜利了,就打破了敌人的‘围剿’。”毛泽东问周恩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周恩来对毛泽东今天能赏光参加他的“糍粑宴”是感到快慰的,又见他主动打听敌情,问及他的意见,便高兴地说:“也只好走这条路了。你原来的想法不就是想穿越湘中去湘鄂西么?现在有新的想法吗?”毛泽东把半块糍粑搁进盘中,说道:“不妥,不妥,此案不妥!”
在座听毛泽东连说几个“不妥”,事关下一步的行动方向,都把糍粑强行吞了下去,愣着要听毛泽东的下文。毛泽东说:“我相信刚才说的敌情,薛岳兵团和湘军完全有可能移师湘西。这一来,不能走这条路了,走不通了。”张闻天说:“如果敌情属实,北去会合确是值得考虑了。”王稼祥说:“那岂不是钻人家的口袋?”博古说:“不往北去往哪去?我们总不能放弃同2、6军团的会合。”毛泽东在压着指头数数字,像是在数他吃了几块糍粑。他数了一阵说:“同志们啦,不成呀。敌人有飞机,他是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大体位置的。他既然知道,又把部队撤离了原来的战场,往哪里去?自然是想横在我们同2、6军团之间的湘西。刚才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几个师,加上地方武装,20来万兵力是有的。而且,他很有可能还是搞几层封锁线。我们不能去吃这个亏,吃不起了。”照顾到李德还要听翻译,毛泽东把话停了下来。李德听完伍修权的翻译,说:“不,不能这样做,不能放弃同2、6军团的会合,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听了伍修权的中国话,毛泽东说:“出路?明摆着是条死路嘛!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一段孙子快背完了,他才想起这是为难伍修权,不好翻;博古是攻洋学的,也不大懂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