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江湖 (4)-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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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目光中闪过一丝幸福、快乐的光芒。但随即又黯然道:“我说母亲不一定美,是说她现在过得一定不好。妈妈是土家人,是一个酋长的女儿。爸爸刚到湘西镇守时,召集湘西各蛮夷大汗立威,不巧妈妈的父亲身患重病,能干而美丽的妈妈就代他到永顺赴会。结果爸爸看中了她,要娶她为妻。而妈妈为了官兵不去打扰自己的部落,就答应嫁给爸爸。”
说到这里,舒舒恨恨地道:“可是当今皇帝严禁朝廷命官娶蛮夷之女为妻,爸爸太喜欢妈妈了。就偷偷地把她接到府内,不让外人知道。一年后,在一个月亮很美的日子,我出生了。妈妈说土家语把月亮叫做‘舒舒’,而爸爸正好姓舒,就叫我舒舒好了。当时爸爸对妈妈百依百顺,也就顺了她的意思,把我取名为‘舒舒’。
“四年后,爸爸的一个副官与父亲交恶,就向朝廷告密,说父亲私娶蛮夷之女,罪应斩首。爸爸无奈,也不敢将妈妈送回部落,怕被抓回来对质,只好把母亲送到一个很远很远、很偏僻很偏僻的地方,让她自己生活,逃避满门抄斩之祸。
“后来,朝廷的调查不了了之,爸爸借故革了那副官的职,把他发配到一个最危险的驻地,他不久就在与苗人的冲突中死了。爸爸对别人很刻薄,对妈妈却很好,当时就想去偷偷地接她回来。可是那个很远很偏僻的地方发生旱灾,人都出外逃难去了,没能找到妈妈,而妈妈怕连累家里,是不敢回来的。爸爸很内疚,说从此决不再娶正室。”
说到这里,舒舒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接着又道:“我小时候很顽皮,经常躲起来,让大人找不到。每当这时,妈妈就会‘舒舒柱丢,舒舒柱丢’地叫,让我出去。可是从四岁起,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唤我了。”
张寻从未想到舒舒这样一个千金小姐竟会有这般凄美的身世。刹时觉得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缩短了许多。他动情地道:“舒舒,不用怕,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妈妈的。就像我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可相信他一定还活着,有一天必能相见。这次我去宝石谷,就是为了寻找父亲。”
舒舒咬着嘴唇,努力地点点头,表示相信张寻的话。她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于是两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过了良久,舒舒忽然问道:“寻哥哥,假如你是我爸爸,你会将妈妈送到那么远那么偏僻的地方去让她一个人生活吗?”
张寻没想到舒舒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也从没想到过这种问题,匆忙间只凭直觉道:“我,我想……我想我不会的。”
“那你不怕满门抄斩吗?”舒舒紧接着问道。
“这,可以全家都逃走,远远地避开。”张寻答道。
“难道你就愿意放弃功名利禄吗?”舒舒又追问一句。
“功名利禄又有何用,放弃了毫不足惜。”在这个问题上张寻没有迟疑。
舒舒叹口气道:“看来你这人还有点良心,爸爸待我虽好,但当时他那样待我妈妈,实在是太薄情了。”说话间,她眼睛已经潮湿。
张寻见舒舒心情不佳,又不知该如何相劝才好,一下子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月亮慢慢偏东,夜风渐凉,张寻终于开口道:“晚上风大,怕着了凉,还是回帐篷休息吧。”
“我不回去,就不回去。”舒舒蓦地抬起头,似乎下了决心道:“寻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吗?”
张寻默默地摇摇头。
舒舒突然极为害羞,低下头,不敢看张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是为了见你。”
“见我?”舒舒这一声虽轻,且白天“糊涂双侠”也曾讲过,但张寻此刻听来,仍颇为吃惊。
舒舒羞涩地点点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西域呢?”张寻奇道。
舒舒低声道:“自我被爸爸带回,你和杨姐姐去了绍兴,我心里就很不舒坦,后来找了个机会,终于逃出来。直追到绍兴找你,可那时你已不在绍兴,我听你说过你的养父母在山东曲阜开了一家‘三立客栈’,心想你有可能去那里,就又赶到曲阜。”
说到这里,舒舒一咬嘴唇,道:“可等我找到‘三立客栈’,你养父母说你和杨姐姐去追一个什么秦姑娘了,还说了往西域的大致方向。我想你身边既有一个杨姐姐,还要去追一个秦姑娘,真是不要脸。我要看看你到底准备干什么,就一路赶了下来,谁知路上碰到那两个糊涂混蛋,一路纠缠不清,还捉弄我,我又找不到你,一气之下心一横,决定索性去了西域,死在那里也好,免得让你见了心烦。”
张寻不明白为什么认为他见了她会心烦,但又不便询问,只听舒舒又道:“可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歪打正着,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开心了。我这样千里迢迢地来就是为了和你呆在一起,可是,可是你还赶我,让我回帐篷休息……”
说着说着舒舒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张寻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连声道:“我,我不是赶你,是怕你受凉……”
这时,远处一个沙丘背后传出一阵喀喀喇喇的声音,那是田三怒每次收功后全身骨节律动所致。舒舒怕被田三怒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恨恨地一跺脚,猛地往回跑去。
一时间,张寻不知该拉住她为好呢,还是陪着她一起回去好,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舒舒奔回帐篷。
张寻呆立在月光下,心中涌起一丝甜蜜的惆怅。自出道以来,他所遇见的女子都是独特、美丽而优秀的,可是在找到父亲之前,他不可能有很多的精力去关注情感,终究是有负于她们的。可若找到了父亲,面对杨清惠、秦小丛和舒舒,他又该如何抉择呢?杨清惠与他相处最久,彼此间的距离最为接近;秦小丛是他出道后所遇的第一个年轻女子,对他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而舒舒热情如火,心意至真,也是难以忘怀。而这三个女孩,又都为了他,不惜千里跋涉之苦,陪伴在他身边,这份情意,又怎么让他忘却呢?
田三怒练功完毕回来,见张寻独立夜色之中,只道他想念父亲,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贤弟,我们既得丹巴指路,到宝石谷必然一路顺利,你不必多虑,早点回去睡吧。”
张寻回过神来,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叹口气,随田三怒一起回帐篷休息。
第二日,他们继续往南,七人中有了“糊涂双侠”,就不可能有一刻安宁。他们两人总是你争我吵,闹得不亦乐乎。
到了下午,七人正在一座沙丘的背阴处休息。“糊涂双侠”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爬上沙丘去玩。
忽然,涂北辙道:“快看,一座大城。”
胡南辕明知涂北辙说得对,仍唱反调:“小弟,错了,是一座小城。嘿,你们五个快来看呀。”
张寻等人上了沙丘,果见西面沙天相接处伫立着一座缥缈雄伟的大城,城上影影绰绰地飘着旗帜,好似有人在走动。
胡南辕道:“哎呀,看来我们走错了方向,乌鲁木齐城在那边。”
涂北辙道:“我看是那丹巴故意指错道路让我们多辛苦辛苦,真岂有此理。”
张寻心知丹巴不会骗他,但不明白这座城何以会在东面。这时涂北辙嚷道:“你们还等什么,快去城里,肯定很好玩。”
胡南辕也叫道:“快去啊,我到西域后只看到沙子和马,还没看到过鱼,城里一定有鱼,我要好好地去吃一顿。”
杨清惠、秦小丛和舒舒正要响应,田三怒道:“且慢,我曾听惯走西域的商人说,沙漠常有虚幻之景,称之为‘海市蜃楼’。休息前我曾在这沙丘上站立,并未见有此大城,再看它缥缥渺渺,不似真城,想必就是那‘海市蜃楼’了。”
涂北辙立时叫道:“岂有此理,这城离得很远,看上去自然就缥缥缈缈了,你说它是假的,定然别有用心。”
胡南辕道:“你若不想吃鱼,就留在这里好了,我自去吃个痛快。”
张寻觉得田三怒说得有理,但为了证实,说道:“你们在此稍候,我去看看。”说着如飞而去。
以张寻现在的内功,轻功完全施展开来,真如离弦之箭一般。不一刻便奔出了十多里,可那座大城仍在沙天相接之处,似无丝毫接近。张寻又奔出十多里,这城仍似如一幅画一般,挂在天际深处。他这才相信大城是虚幻的,是田三怒所说的“海市蜃楼”。
当张寻返回,还未开口,胡南辕抢着道:“怎么样,看到鱼了吗?我可是口水都流出来了。”
涂北辙大叫:“快去。快去,让这姓田的留在这里吞口水。”
张寻笑道:“这沙漠之地,又怎会有鱼,两位想要吃的话,我们得赶快往南走,去乌鲁木齐。”
“糊涂双侠”这次难得齐心地道:“怎么,那座大城不是乌鲁木齐吗?”
张寻摇头道:“这是田大哥所说的‘海市蜃楼’,是假城。”
“糊涂双侠”犹自不信,一个说张寻定然已吃了鲜美的鱼,不让大家去尝。另一个说张寻必是懒病发作,并未跑进城里去看,就说是假的。但说归说,众人一路往南,他们也跟着去了,只是一直嘟嘟囔囔个不停。
七人往南走了二十余里,再往东看,那座大城已不见。杨清惠道:“真没想到,沙漠上竟有如此奇观。”
秦小丛道:“我刚才也当它是真的城呢。”
而胡南辕道:“我们走了这么多路,这座城又不会跟我们走,当然看不见了。”
涂北辙道:“或许这座城见我们不进去,一生气,就躲了起来,和我们玩捉迷藏的游戏,让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胡南辕道:“这也是无奈之至,只因我们武功天下无敌,别人皆闻风丧胆,一见我们便若小老鼠见了大老虎一般,哧溜一下不见了踪影,害得我们总不能显示高妙的武艺,只好拼命找人打架了。”
谁知涂北辙道:“小弟,错了,你大错特错了。我们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一个人。我们一见到这个人,就像小老鼠见了大老虎一般,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能任其打骂。”
张寻没想到他们这样的糊涂性子,竟还会怕别人,或是他们不知好歹,在哪个高人面前吃过亏了吧。于是问道:“不知两位大英雄怕的是谁,是‘七星派’卓掌门呢,还是‘万灰山庄’的主人况寂?”
张寻语音未落,涂北辙就大叫起来:“岂有此理,大大地岂有此理。我们怎会怕卓正明和况寂这样的假老虎,其实他们就像两只臭蛋,我只需用两个手指,轻轻一捏就碎了。”
“可笑啊,可笑!哪里需要两个手指,我只用一个手指,就能把他们捏碎。”胡南辕大言不惭。
“奇怪,一个指头怎么个捏法?只有用两个手指,才能去捏。”涂北辙反驳道。
“为什么一个手指不能捏?我就是要用一个手指捏碎两个蛋,你又能怎样?”
“好,那我去找两个蛋来,看你怎么捏?”张寻见这两兄弟不可理喻,若是让他们争下去,只怕三天三夜也回不到正题上来。忙打断他们道:“喂,你们在说怕一个人,到底怕的是谁?”张寻心里,已想不出还有哪个高手能使糊涂双侠二人害怕的了。“影子会”的星爷?松赞寺已死的玉鸠上人?忽地,他蓦然心惊:会不会是父亲?以父亲的武功,这糊涂二兄弟自当害怕的,这么一想,听涂北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