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苗神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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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霖转脸看时,不知何时那青衣少妇已经清醒过来,双目微睁,凄婉一笑,道:“我伤得很重,只怕无法救得了,两位不要多费心啦!”说罢,又闭上眼睛。
陆天霖微一怔神,心中暗自忖道,此人功力果然深厚,看来还有希望救得!
心念一转,立时又动手详细的检查了她内外伤势,亲自动手配了一剂药煎好,让陆慧替她灌下後,道:“慧儿,奶好好守候这,这剂药能否生效,还很难料,如以她伤势去看,救治之望,异常渺茫,但她内功精深,大异常人,也许能够救得,如果到午夜时她还未清醒,我再试行一用金针过穴之法,看看能否救得。”说完,和方云飞一齐退出。
静室只馀下陆慧伴守着仰卧病榻上的青衣少妇,慧姑娘虽只有盈盈十三,但她因缺母爱照顾,促成了她心理的早熟,十三四岁的人,沉稳大方,不输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她刚才目睹方云飞和“陆地神魔”动手,似乎比人相差很远,就是爹爹“圣手医隐”看样子也不是人家敌手,而这青衣少妇以伤病之躯,和一把长不及尺的匕首,却能把“陆地神魔”打败,武功之高,实非爹爹和方叔叔能望项背,再加上那少妇高贵的丰仪,和亲切慈爱的态度,使陆慧心中顿生出敬爱之意,是故陆天霖让她守候在病榻,她心中极是乐意,其实“圣手医隐”让陆慧守让那青衣少妇,也有着很深的用意,他想:藉此使慧儿获得那青衣少妇爱怜,能把她收录门下,自是最好。
这时,风雪已经停住,满天黑云,随风飘散,一抹夕阳,从山峡中透射过来,返照窗上,天色已快近黄昏了。
冬日夕阳分外短,转眼间,已暮色沧茫,夜幕低垂。陆慧替那青衣少妇拉拉棉被,点燃起灯火,坐在床侧,嫩红的脸上,无限忧苦,颦着秀眉,呆呆出神。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听那少妇吁了口气,低唤了两声,珊儿,珊儿,微一翻动,又沉沉睡去。那两声慈母的呼唤,骤如一支利剑刺入了陆慧心中,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含蕴着万般慈爱,只听得慧姑娘一腔热血澎湃,不自主伏在枕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哭出她心中积存的全部幽伤愁苦,当真如杜鹃啼血,哀哀欲绝。
一支莹莹烛光,照射着这布设雅丽的闺房,一个伤病卧榻的美貌少妇,一个幼失慈母的孤伶少女,一声声断人肝肠的娇婉轻啼,编织成惨凄的画面。这情景,确使人黯然神伤。
突然,一声沉咳声发自陆慧身後响起,小姑娘悚然一惊,从沉痛迷惘中清醒过来,一抹脸上泪痕,霍然转身,随手抓起案边匕首,定神望去,只见数尺外站着一个面貌清?的老人,这等严寒之夜,只穿着一件天蓝长衫,脸色肃穆,双目中神光炯炯迫人,他长像本很慈祥,只是有一种孤傲凌人之气,使人一望生畏,陆慧本想喝问人家,深更半夜,到这做什麽?一和那老人目光接触,心头顿生敬畏,呆一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老人两道眼神,投落在木榻上青衣少妇脸上,凝注良久,才黯然一声轻叹,缓步走到陆慧身侧,望着她手中寒光森森的匕首,问道:“孩子,那卧榻上的少妇,是奶的娘吗?”
陆慧摇摇头,答道:“不是。”
老人奇道:“那奶为什麽哭得这等伤心?”
陆慧心头一酸,道:“我从小就没有娘了,看到她伤得这样厉害,不禁想起了我自己的娘……”话到这,突然住口,一扬手中匕首,问道:“你是谁?半夜跑来这,做什麽?”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奶不要怕!我是来救她性命的。”一语甫落,飒飒微风过处,陆天霖、方云飞,双双跃入房中。“金翅大鹏”一掌护胸,一掌蓄势攻敌,厉声喝道:“可恶老贼,更深夜阑,跑到人家闺房中,干什麽来了?”
那老者两条斜飞入鬓的长眉一扬,似要发作,但又突然缓和下来,冷笑一声,道:“骂得好,三十年来,还没有人敢这样骂过老夫。”
方云飞听他口气狂妄,火气更大,正要欺身出手,却被陆天霖横身挡住,低声喝道:
“三弟不要鲁莽。”说罢,拱手对那老者一礼,笑道:“老前辈,可是誉满四海,人称‘东岳散人’的唐大侠吗?”
那老者傲然一笑道:“不敢,不敢,老朽正是唐一民,承蒙援手小女,老朽感激无限。”
说完,竟也抱拳还了一礼。
陆天霖呵呵一笑,道:“老前辈盛名四海,武林道敬若泰斗,陆天霖能得瞻仰丰仪,足慰生平渴慕,但恨陆某医术低劣,未能使令嫒伤势好转,实在抱愧至极。”
唐一民冷傲肃穆的脸色上,微现黯然之色,目光转投到那仰卧病榻的青衣少妇身上,轻声一叹,道:“家门不幸,出此忤女,以致贻笑江湖,老朽本早已和她斩断父女之情,不想一点情爱,竟难全绝,说来实令人齿冷,如非仰仗陆兄高明医术,只怕小女早已撒手尘寰了。”
“圣手医隐”摇摇头,道:“陆某托幸千年雪莲子,解得邱三波‘燕尾追魂针’上七毒,邀天地间异物神效,说来惭愧的很,哪知令嫒人刚清醒,邱三波已蹑?追来此地,那老魔头武功实在高强,陆某和义弟方云飞,均难抵拒,令嫒以伤病之躯,独退强敌,虽伤了邱三波左肩,但她也被老魔头打中一掌,震伤内腑,陆某正觉束手无策,幸得老前辈及时赶来。”
“东岳散人”笑道:“陆兄医术,誉满江湖,总算小女命不该绝,才有这等巧遇。”说着话,缓步走到床侧,详细的查看了青衣少妇伤势後,笑道:“陆兄医道,果不虚传,小女气血已渐复正常,老朽再以本身真气,助她一臂之力,或能挽她一劫。”说毕,闭上双目,运气行功。不到一盏茶工夫,只见他脸上汗水隐现,顶门间热气上腾,方云飞静站一侧,看得惊奇不已,心道:“此老功力果然精湛,幸而刚才未和他动手。”
但见“东岳散人”左手一举,揭开棉被,右手连续拍出,瞬息间遍走那青衣少妇十二大穴。只听一声长长叹息,青衣少妇突睁开了一双妙目,凝注“东岳散人”一阵,道:“想不到女儿还能得见爹爹一面。”
唐一民冷哼了一声,道:“奶还认父亲吗?唐家早就没有奶这女儿了!”
青衣少妇凄凉一笑,道:“女儿眼下伤得这等沉重,难道爹爹还记恨我吗?”
“东岳散人”冷笑一声,道:“这都是奶自己找的苦吃,怪得哪个?”
青衣少妇眨眨眼睛,热泪夺眶而出,叹道:“你女婿已送命在邱三波‘燕尾追魂针’下,你老人家就原谅了他吧?”
唐一民脸色一变,怒道:“他是谁的女婿?我没有亲手把他击毙掌下,已算网开一面,以他那等作为,早就该死了!”
青衣少妇突然挺身坐起,说道:“人死不能记恨,爹爹这样咒骂他,真叫女儿痛心死了!”
唐一民脸若冰霜,冷冷答道:“十八年前我女儿已经死了,奶还叫的什麽父亲?”
青衣少妇一咬银牙,挣扎下床,伸手从陆慧手中夺过匕首,举手一挥,斩断满头青丝,惨笑一声,道:“爹爹心若铁石,执意不认女儿,那也没有办法,但女儿已身侍白涛,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海枯石烂,此心不变,爹爹再请受女儿一拜,聊尽我一点孝心,女儿还发父母後,永不提生身唐门。”说罢,盈盈拜倒,叩了三个头,站起身子,目光转向陆慧,低声说道:“孩子,苦了奶一日半夜,但我却无一物还报奶,我知道身世可怜,从小就没娘照顾……”陆慧目睹当前情景,早已感伤欲绝,再听那少妇几句话,哪还能忍受得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陆天霖和方云飞,也看得无限感慨,这两个风尘豪客,竟都满含着盈眶泪水。
只有“东岳散人”神情仍是一片肃穆冷峻,静静站着,毫不动容。
那青衣少妇,把斩断青丝匕首一齐交到陆慧手中,笑道:“孩子,奶把我这断发、匕首转交给唐老前辈,记着,奶要亲手交给他老人家收下。”说完几句话,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陆慧接过断发、匕首,一脸茫然不解神色,正要开口询问,那青衣少妇却陡然转身向外奔去。
“圣手医隐”一横身,拦住去路,道:“唐姑娘伤势正重,如何能走得路,还是暂留寒舍,养息几天再走不迟。”
青衣少妇停住步,怒道:“哪个是唐姑娘!”左手一掌扫去,陆天霖被她掌势逼得向旁一闪,青衣少妇却藉势冲了过去,纵身出门。
陆天霖呆了一呆,待他追出门外时,青衣少妇已走得没了影儿,只得重返室内,皱着眉头,对“东岳散人”道:“令嫒伤势正重,她这一走,只怕对她身体损害太大。”
“圣手医隐”一面讲话,一面暗中观察“东岳散人”神情,只见他脸色仍然一片冷漠,毫无怜悯之情,不觉心头一震,暗道:“武林中都说此老冷僻寡合,看来当真不错,对他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冷若冰铁,遑论和人论交。”
正当他心念转动之际,突听唐一民纵声一阵大笑,目视室外,自言自语说道:“奶只管安心追随那姓白的小子去吧!我成就奶最後一番心愿就是?”说完话,转脸逼视着陆慧,又冷冷问道:“奶可知道,她把断发、匕首,交给奶的心愿吗?”
陆慧双手捧着断发、匕首,送到“东岳散人”面前,怒道:“我知道,因为她不愿再多和你讲话,所以,要我把她断发、匕首转交给你!”
此语一出,陆天霖、方云飞双双大吃一惊,他们目睹唐一民冷僻性格,只怕陆慧几句话,招惹起他的杀机,赶忙蓄势戒备,只要唐一民一发动,两人立时出手抢救。
哪知“东岳散人”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呵呵一笑,伸手接过断发、匕首,说道:“奶究竟还未脱小孩子气,她要奶转交我断发、匕首,故然有斩断父女之情心意,但最重要的是要我把奶收到门下,天下武林道上无人不知我们唐家武功,一脉单传,她要不还发断情,老夫这一生就不能再收弟子。”
陆天霖、方云飞都在蓄势戒备着,准备抢救陆慧,听完“东岳散人”几句话,不觉面露喜色,心中暗道:“此老武功之高,当今江湖上敬若神明,慧儿能拜投在他的门下,报仇有日了。”他们心中正在欢欣当儿,却听陆慧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嫩脸上满罩怒意,大声答道:“你对自己亲女儿,就毫无一点怜惜之情,我不要做你弟子。”
“东岳散人”微一怔神,怒道:“早知奶不愿投我门下,我就不接奶手中断发、匕首,既然我已接到手中,哪还能随奶心意?愿意我得收奶,不愿意我也要收奶!”
陆慧扬了扬两条柳叶眉儿,道:“我就不拜你做师父,怎麽样?”
唐一民冷笑一声,道:“那还能由得奶作主不成。”说罢,陡然一进步,点了陆慧穴道,挟住肋下,右掌虚空劈出,两扇紧闭窗门,应手而碎,烛光摇颤复明,房中已不见“东岳散人”去势快如电闪风飘,陆天霖、方云飞心念还未及转动,唐一民和陆慧已?影俱杳。
陆天霖长长的吁了口气,慢慢的转过脸,望着方云飞道:“慧儿能投到‘东岳散人’门下,实在是一段旷世奇缘,只是唐一民生性冷僻,处事偏激,喜怒极是难测,所以江湖上,都指言他是介於正邪之间的人物,慧儿外形柔和,骨子却极高傲,和她母亲当年性格,一般无二,不知他们师父与弟子之间能否相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