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领章-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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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家觉得不比你差,实际情况也是,论表现、论军事技能,和你旗鼓相当的,甚至比你强的,都有,你得真比人家高出一大截,就没有人不服了,你说是不是?”
赵海民诚恳地点点头。
“这第二嘛,班长是兵头将尾,副班长就更是尾巴的尾巴,世界上再没比这更小的官了。可想当好这个官也不容易。说句不中听的话,啥官都有糊弄事的余地,就是这班长、副班长不行。为啥?因为整天吃喝拉撒在一起、摸爬滚打在一块,十几双眼睛天天盯着你。向右看齐看的是班长,向左看齐人家看的就是你副班长,你若站不直,全班都得跟着歪。”
“班长,你说得太对了。我以前也琢磨过这个,但没你琢磨的深。今天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先别给我戴高帽。我就顺着思路往下说了,所以啥时候你都得挺着胸脯子站直了,站稳了。啥苦你都得吃在前面,啥工作你都得干在前面。作风、纪律、军事技能,凡是该硬的地方你都得比人家过硬!”
张社会一仰脖子把缸子里的酒喝完了,把空缸子朝赵海民伸过来:“再给我匀点。”
赵海民看一眼张社会有些发红了的眼睛,有些犹豫:“班长……”
“没事,这点酒还撂不倒我……这第三吗,就是当副班长最要紧的,你脑子里、心里要时时刻刻装着你的兵!”
赵海民往张社会的缸子里倒了一点酒,郑重地点点头:“班长,我记住了。”
“还有几句话我得说……穿上军装后,不想四个兜、不想当军官的,少!当排长,当连长,营长、团长就那么一路当下去才好呢!可想归想,得踏踏实实地来。当着副班长,就先把副班长的工作做好了,最多盯着班长的位置,能把班长当好了你再去想排长的事。班长还没当好就想去当将军、当司令员,那是扯淡!”
“班长,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咱侦察连的班长里你是资格最老的了,也是最出色,可是……”
“为啥没提干是不是?”
赵海民点点头。
张社会醉眼朦胧地四下里看看,用手指了指一篷篷、一丛丛低矮的沙蒿:“看到没?这些沙蒿、骆驼刺、红柳,长的再好、再茂盛,可它一万年也长不成大树。能把一个班带得呱呱叫的好班长,不等于就能当排长。十几个兵还行,再多了,就管不好了……我就是块当班长的料,眼界就这么宽,胸怀里只能容下十几个兵。想想这些年带过的兵,一茬茬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一个连了。复员了好几年的兵还想着我,不给连长、排长写信,年年给我写,还叫我班长。我知足了,这个班长没白当……来,干了这些!”
二人把酒喝净,张社会的眼睛湿润了。赵海民劝他吃了点东西,他才平静下来。侦察连里谁都看出来了,张社会年年有提干的希望,年年都落空了,希望越来越渺茫,下一步肯定面临复员了。他提不了干,现成的理由是:文化太低。他只上过一年小学,如果他是个初中生,最起码是小学毕业,也许早就提干了。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上头没人替他说话。提干的名额少,年年打破头,虽然他工作出色,别人想挤掉他,用“文化水平偏低”这个理由,就堂而皇之地把他挤到一边了。侦察连还有两个像他这样的班长,比如四班长王得文,也属于同样的情况。他们面临的命运差不多。
赵海民不想再揭班长的疮疤,就换了个话题,说起家里的事。说有好久没收到父亲的信了。张社会说,你写个信,问问情况。平时没事,就得多写信,免得家里挂着。
暮色苍茫,沙丘、红柳、骆驼刺显得更加凝重。他们该回去了。
四
自从“文革”开始以来,上面几乎没搞过大比武。这次大比武,由军里组织,军区首长将莅临观摩,据说规模很大,各单位异常重视,都想摘金夺银。从六月份起,各参演单位投入迎接军里大比武的专项训练。先由师里进行动员,再由各连开大会进行补充动员,然后是各排进行动员,最后是班里动员。层层动员,是老规矩了。可是张社会决定把班里的动员会拉到操场上进行,所以,各班开始训练后,张社会开始面对十一个弟兄讲话。
张社会说:“看看今天的训练场,听听这声音,看看这人,练得都红眼了!谁都想去军区参加大比武,可最后只能去一个班。其它班都是关起门来搞动员,可我张社会遇上这事从来不谦虚,大话就是要往大处说,就是要让全连都听明白了:这次去军区的还是我们三班!回答我,有没有信心?”
红领章 第七章(4)
全班高喊:“有!”
训练场上,所有的目光都看过来。
张社会说:“我再问一次,有没有信心?”
全班的回答近似于怒吼了:“有!”
吃午饭时,梁连长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馒头,来到三班的饭桌上,跟战士们挤一挤坐下了,边吃边和张社会聊起来:“你今天的动员有点意思。”
何涛说:“那是!别人也想说这个大话,他敢吗?”
梁连长嚼着馒头:“效果不错,就得有这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头……张社会你说说,有什么具体措施没有?”
张社会放下碗:“最后定下某个班参加比武后,连里是不是给调整一下新兵?”
梁连长说:“别打歪主意,参赛的必须是健制班,四个新兵是铁定的,到时候得带着档案去。”
张社会说:“也没啥新鲜措施,劈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训练得抓两头。我跟赵海民分析过了,新兵这一块肯定都是各参赛队的软肋,我们想把新兵拿出来,由我来训,重点是基础和单兵能力,赵海民负责老兵那一块。”
梁连长说:“我看行!你们先摸索,效果好,全连推广,何涛、黄小川,你们得抓紧啊!”
何涛不高兴了:“连长,你啥意思啊?训练上我可从来不打马虎眼!”
梁连长说:“我可警告你们,不管哪个班去,最后的人员都有可能调整,老兵不行换老兵,新兵不行换新兵,总之,差的得换下来!”
黄小川紧张地看着连长,仿佛要换他似的。
天气渐渐热了,训练是异常艰苦的。荒原上,烈日炎炎,张社会带领全副武装的四名新兵练习跑步。休息时,他们在一处沙丘上坐下来,解开腿上的沙袋,脱掉胶鞋,从鞋里哗哗地倒出汗水。 张社会告诉他们,侦察兵首先要的就是过硬的身体素质,战场上真刀真枪,谁身体好谁就先机在握,胆量、耐力、韧性、坚强的意志都得靠一副好的身体作保证,包括人的智慧,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人,脑子一片空白,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还怎么去机智勇敢?……
只休息了五分钟,张社会就命令四名新兵套上沙袋、套上鞋,扛起枪和背包朝戈壁深处跑去。
赵海民负责在操场上训练老兵。他注意到,其它班主要是新兵在训练,老兵们偷懒的多,磨洋工的多,这样他就对本班老兵的训练更有把握了。他要求很严格,有时便遭致李胜利、何涛等老兵的抵触。他对黄小川的要求更加严格,小川能理解,很配合,这使他感到欣慰。
这天,在操场一角,随着赵海民的口令,黄小川提枪奔跑着,突然一个卧倒,身体急速朝前驰去,在平整的沙土地上划出一道烟尘。
赵海民皱了皱眉头,又摇摇头。黄小川爬起来,满身汗水,胳膊上的衣袖处被血染红了,他望着赵海民,等待着赵海民的评判。赵海民面无表情地说:“冲刺的速度不够,出枪拖泥带水。”
他突然停下不说了,顺着黄小川走神儿的目光看去,刘越站在训练场边的小路上,正默默地往这边看。何涛故意大大咧咧地:“班副,今天就到这儿吧。”李胜利不满地嘟囔:“其它班的老兵谁练呀?”有个兵说:“何涛,那女的又来找你比木马了。”引起一阵哄笑。赵海民口气严厉地:“训练当中不许乱说话!”
都不吭气了。赵海民犹豫着看一眼刘越,对黄小川下达口令,小川出列,向右转,跑步,直奔刘越去了。
其它人继续操练。
全连收操回宿舍好一阵之后,黄小川才回来。原来是刘越到邮局取回巧克力之类的食品,路过操场,顺便就送给他一些。二人又聊了一会,才各自回连。黄小川拿着一包巧克力前脚进屋,李胜利、何涛后脚端着脸盆洗完澡回来。黄小川抓两把糖果放到李胜利和何涛的床板上,然后把剩下的放进床头柜里。他问:“海民呢?”李胜利酸溜溜地说:“什么海民,人家是班副了。他还没洗完呢。”何涛剥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忍不住又道:“小川,你小子到底跟刘越什么关系?她对你这么好,超出一般战友关系了吧?”
黄小川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他最烦别人问这些,却又经常听到这样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回答,任人猜想。
偏偏赶上今天何涛嘴巴犯贱,不停地唠叨,越说越出格:“你叫她姐……还姐呢,你姓黄,她姓刘,姐个屁!是不是家里给你定的媳妇啊?别说,你这媳妇还真疼你,不过,这可是在部队,你小子哪天可别走火啊……”
黄小川觉得脑袋都大了,他想都没想后果,就大叫一声,朝何涛扑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李胜利拼命拉架。这时赵海民冲进屋里,“哐”地一声扔掉脸盆,一声怒吼:“住手!”
李胜利一把抱住愤怒不休的黄小川。何涛摸着后脑勺,呲牙咧嘴地吸着凉气。黄小川嘴角流着血,忍着泪对何涛怒目而视。
两人打架的事没有反映到连里,让赵海民压下了。张社会回来问起,他轻描淡写地几句就应付过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训练。上午九点多钟,黄小川呆呆地坐在铺板上,何涛还在睡懒觉。其它人都不在。马春光突然来了,他看一眼黄小川抹了紫药水的嘴角,走到何涛的床前,一把拉开被子:“何涛,起来!”
红领章 第七章(5)
何涛胆怯地:“干吗呀?大星期天的,我要睡觉!”
马春光一把将何涛拉起来,然后对黄小川说:“你过来。”
黄小川默默地走过来,站在何涛的铺板前。马春光对何涛严厉地说:“向小川道歉!”
“你们还有完没完呀?张班长、赵海民,他妈的都让我道歉,我已经道过八回了,不信你问他。”
“小川,这小子是不是给你认错了?”
黄小川点点头。
马春光一推何涛:“对小川你也下得了手,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涛哭丧着脸:“小川,你凭良心说我冤不冤?就跟你开几句玩笑,我这张破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你先动的手,这会我后脑勺子还木呢。算我倒楣!
黄小川真诚地说:“何涛……对不起,昨天我不该急。”
何涛得意地看着马春光:“怎么样,是小川的错吧?”
三个人都笑起来。
这个时候,赵海民正在营外他练口令的地方等刘越。他硬着头皮给刘越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说有急事,刘越就跑来了。刘越跑到他身边,犹犹豫豫地站住了,深感意外地望着赵海民:“今天你怎么……找我啊?”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