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满香+番外 作者:步蟾(晋江2012-06-23完结)-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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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年轻时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在看到海鸢花时,是否还会想起年少时那个欺骗自己的人。
他以为他那个很快就会被戳穿的虚假诺言必定早就被识破了,却不知,一直到他死去,他的诺言仍然被守着。年少的花晓语,从十五六岁开始,为了一个约定,立志培育出白色的海鸢花,一直到四十岁时,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像蓝哥哥的人跟她告别,跟她说对不起。
她不知道他在对不起什么,她只知道要种出白色的海鸢花,这样他就会回来看她。从那一天,她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只记得她要种海鸢花,记得要等她回来。
当海鸢花终于变白时,她站在院子里,风拂过她满头的银发,她看着站在海鸢花前的蓝哥哥,朝她笑,一如当年。
若可以完全糊涂,假装约定仍然存在,守着心中那一点点的信念,又如何不是一种幸福?
可是,这世间,多的痛苦是因为清醒,却又不愿清醒,在那半梦半醒之间,想自欺,欺不了,想欺人,做不到。
“文渊……文渊……”
细碎的声音不断地呼喊着,在风雨海浪声里,几不可闻,但是她仍是不知疲倦地喊着、唤着。他守在她身边听着。她喊多久,他就听多久。不敢应声,就怕一应声,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如果可以糊涂,如果可以如这风雨萧肃的世间一样混沌,她是文静,他是文渊,是不是,就都幸福多了?
如果可以清醒,如果可以如那闪电初开鸿蒙一样清醒,她是天香,他是宁煊,没有文渊,没有依柔,是不是,也可以幸福多了?
可是,风雨有萧肃,闪电只一瞬。她是天香,她是文静,他是宁煊,他不是文渊,不是文渊,文渊不在了,不会回来了,像花姨等的那个人一样,不会回来了。花姨隔绝了这个世界,假装不知道那个人其实已来赴约,仍旧等着他的回来,只要信念仍在,她就仍然等下去。
可是,他们呢?
萧肃的风雨,整整一夜,当风渐稀,雨渐轻,当海面那一抹红日冉冉而上,映红整个海面,将天地之间照得一片澄澈时,文静睡着了,轻合的长睫下,仍有晶莹的水珠闪耀着。
宁煊低头将之轻轻吻掉,认真地看着她的睡颜。
“天香,好好睡吧,等你睡醒,记得睁开眼睛,我等你。”
第94章 第三次告白
文静睡醒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花姨醒了,却永远也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于是在那个风雨夜后天朗气清的早晨,在那大片大片白色海鸢花盛开的地方,清醒的花姨选择了带着信物去找那个约定的人履行诺言。
在那白云上面,是否也会盛开那样的海鸢花——那白得像云一样的海鸢花。在那里,他们会见面么?
蓝南峰等的,真的是那一大片白色的海鸢花么?
文静坐在船头,不停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海燕在浪头翻飞,清风吹乱了一头秀发,发丝在风中纠结。一身白衫像天边撕下的云朵,缥缈美好。
“天香。”
一张清颜回眸,在那风清云澈里,看起来犹为动人。
“你不怕掉下去?”
她朝海坐在船舷上,双腿垂在外面,稍不平衡,必定栽进海去。就这个姿势她还敢扭着身子回头,真不知道该说她大胆还是胡来。
文静微微一笑,挑动眉毛,不屑一顾。“有什么好怕的?”
那夜的疯狂,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尴尬。第二天,宁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嘲笑她有病,雷雨天还非要跑去海边练剑。
文静当然没有真的糊涂到把自己做过的事都全忘了,虽然知道是自私,但她还是很感激他什么都不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没有时间精力去想其他的事。
宁煊看了看她,走到旁边,双臂撑着船舷,望着滔滔海水。“这世上有你怕的东西?”
文静歪头认真地想了想,咧嘴笑了,一口白牙灿烂。“好像没有了。”
宁煊嗤笑一声,偏过头来看着她,抬手拾起风送到手边的一缕秀发,在指间绕玩。文静瞥一眼,拢了拢头发,那一绺发丝便从宁煊手里滑落。宁煊也不在意,收了手,绕起自己颈边的落发,缓缓地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这一次,我们的船又沉了,你会怎么做?”
文静“呸”了一声,瞪着他。“你知不知道,向来最灵的就是乌鸦嘴?”
宁煊笑了。“还说没有不怕的么?”
“我又没说我怕!”
“好,那若现在沉船了,你会怎么做?”
“做什么?再找块浮板游到岸上去呗。”
“如果只有一块浮板呢?你抱着浮板游走了,那不光是我,小四、阿祥、钟姑娘、华军师、康正,大家都会葬身在这大海里了,没想到你这么狠心!”
文静愣了愣,望着宁煊夸张的表情,半晌不知该如何言语。宁煊渐渐地笑了,重新拾起清风送至手边的青丝,轻轻捻着。
“天香会担心我们了呢。不过,”幽幽的话锋一转,变得不正经起来。“我却不痛快了。下次真沉船了,记得分一半浮木给我就行,不用管他们。”
文静仍然傻呆呆地望着他,脑海里有些什么东西很快地闪过,却来不及捉住,再去细究,又只剩下一片茫然。
“怎么了?”宁煊见她傻愣愣地,更放肆地将那一绺发丝凑近鼻尖轻嗅。
文静甩甩头。“没事,我在想一些事情。”
“哦?”宁煊挑眉。“想什么?”
文静伸手按在胸前,将那个装着文渊骨灰的小瓷瓶掏出来。“这个……是你留下的么?”
宁煊愣了愣,勾唇笑了,收回手,潇洒地放开了指尖的青丝。“我又没死。”边说着,捶捶胸口示意自己活得好好的,一把骨头还在这里呢。
文静小心地将小瓷瓶放回衣襟之下,按着船舷跃回甲板,转过头面对着宁煊,认真地鞠了一躬。“宁煊,谢谢你。”
依文渊的风格,绝对不会留下骨灰给她,宁煊擅作主张,不过是想让她认清这个现实。
“怎么,谢了蓝傲澜,又来谢我?是在提醒我们,其实该道谢的应该是我们么?”宁煊半玩笑半认真地说着。想起中途海路分道时,她郑重其事地向蓝傲澜道谢,感谢他愿意与米那和谈,现在又来跟他道谢,他怎么会不知道她道谢的理由。
文静直起身子,摇摇头。“米那和谈是你的责任,代文渊保护米那是我的责任,我不需要跟谁道谢。但蓝傲澜看得起我愿意给我们和谈的机会,我当然要向他道谢。”边说着,顿了一顿,抬眸望向宁煊。“除了谢谢,我还要跟你说对不起。”再鞠一躬,“对不起我以前那么任性,谢谢你都不跟我计较。”
宁煊很是诧异,双眼却异常光亮,挑着唇角的笑容,话里却带着吊儿郎当,喃喃道:“唔,还差一拜。”
文静没有多理会他说什么,继续道:“我现在看清楚了,也接受了,文渊……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不是我再能拥抱得住的了。我若还想着去拥抱,收紧双臂,必定什么都不存在。但是,”伸开双臂,闭上双眼,“我若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去感受,文渊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他一直与我在一起。”
文静收回双臂,伸手解开发带,如瀑的长发顿时四面散开。摊开手掌,风带走发带,在空中飘荡,又缓缓落入海涛,在其中翻滚几下,然后慢慢沉入水底。
“我是天香。”
文静说完,灿烂一笑,足下轻点,跃上那高高的船楼,站在大海之巅,让那三千青丝在迎面的海风中更加恣意地凌舞着。
宁煊站在甲板上,仰望着她,被那耀眼的日光和那炫目的容光所迷惑,眯着眼,半迷胧。忽然,按着船舷也飞跃而上,站在她身边。
文静回头看到他,舒心一笑,正要说话,却被宁煊按着她肩膀,望进她眸底。
“天香,我喜欢你。”
他不容置疑的表情,笃定深情,文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宁煊“嘘”了一声,伸手按在她嘴边,“听我说完。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心外都只有文渊,但我会等,等哪天文渊不再是你生命的唯一时,你再来决定是否拒绝我。在那之前,你只需要知道这三件事:我喜欢你、是认真的、在等你,其他的,都不用多想。我们还是像现在这样,一起出海,一起出征,回到米那,我们再一起去打尼西,保护米那。好不好?”
文静脸上的僵硬笑容逐渐又柔和起来,看着宁煊,眼里浮现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但她还是轻轻地摇着头。
“我在这里,只有文渊,就算他不在我身边,我也还是只有他。我不想骗你,我不能保证你等的那一天会到来。”
宁煊浅笑,再次用手指压着她的唇角。“现在不要说这些。需要我重复吗?你只需要记住三件事:我喜欢你,是认真的,在等你。其他的,都不用多想。”放开手来,转头望一眼大海深处,然后回头笑得云淡风轻。
“更何况,我觉得花姨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等待的那个时间没到,那个人没到,仍然能幸福乐观地等下去。那些我们所希望得到的还不完整,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眉目如画的女子,眉眼慢慢弯下,唇角也慢慢弯起,半晌,轻轻点头。
“好。”
只是,花姨是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时候开始痴痴傻傻的等待与期盼。宁煊不笨,更不傻,花姨等了一辈子除了一个梦里的约定,什么都没有等到,他不是那个天真无瑕的花晓语,他要的东西,从来不会消极地等待。所以,他不会只默默地在她身边守护,任她全心全意只放在文渊那一处。他要她记住,牢牢地记住,他喜欢她,他在等她,等她也喜欢他。
呵,当你记住这些时,心里分明就已经装了他了。他明确地告诉你了,天香,我在等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傻文静啊,你还真以为宁煊会甘心任你心中只想着文渊,甘心与你当一辈子的并肩战友么?当一个有勇气的男人真正爱上一个女人时,永远不可能只是站在远处,甘心她心里没有他的存在,甘心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能靠近,不能拥抱,还要潇洒地说,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求回报,宁愿默默地守护你。
宁煊,从来不是这种人。当他爱上一个人时,当他衷心地希望那个人幸福时,当他知道自己能给她幸福时,他就绝不会只愿意等待。
文静笑着,很轻松,完全不知道从她这一刻让了这一步开始,就一头扎进了宁煊密密织织的情网中去了。
她只顾着感受着,这天真蓝,这海真蓝,这风真清,这日光真舒服;她只顾着感受着,当她张开双臂时,这每一片阳光每一缕清风里,似乎都有一个文渊。清雅的白衫,温润的面容,那噙着笑的嘴角,永远都是那么美好。
回头看到船后拖着的大木筏上,康正与阿祥两人抱着剑,大眼瞪小眼。想起他们因为舍不得辛辛苦苦扎好的木筏,出海时,非要拖着木筏下海,系在大船后头,跟着一起漂洋过海。文静微微笑着,足下轻点,风吹发丝清扬,衣袂翩翩,凌空虚踏两步,落在木筏之上,溅起水浪无数。
康正与阿祥先迷惑了冰雪仙子入凡尘,随即被差点打翻的木筏惊吓得回了魂,慌忙稳住。
“姑娘,当心呐!”阿祥一张恐怖的脸慌得更加扭曲,奔过去要去扶她。文静轻身功夫不到家,刚待跳过船只时,真气就已散了,实打实地以全身重量跳下木筏,也的确因脚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