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子 作者:赵熙之(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1-23正文完结)-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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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漉漉地与裴军拼杀了几近一夜,待到曙光来临时;战场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水声潺潺;血迹很快被冲刷干净,裴军全部被歼灭,神策军也是损失惨重。打扫战场清点人数时,王夫南在水边坐下来,默不做声地刷脱下来的铠甲。
“曹中尉不见了!”、“应是昨夜见势不妙自行撤回去了,真是害死人!”、“大将,曹中尉如此一意孤行下去,神策军早晚要被葬送的,某等可不想因此而无辜丧命!”将士们义愤填膺,王夫南却表现出了意外的平静。
冷硬铠甲怎么都刷不干净,他掬水洗了把脸,腕上的刀口子却还在渗血。阳光一点点铺下来,四月的天已经不冷了,按照一贯的作风他应当拿出药膏来涂,但这次却没有。
部下见他一言不发,知他心情很差,就不再问了,只默默报上伤亡人数,王夫南这才起身折回营内。
没料回去之后曹亚之竟大发雷霆,王夫南一问,听说他竟是将情报兵给杀了,罪名则是刺探不力致我军深陷埋伏。越州土团军的长官忍无可忍,和曹亚之吵了一架,亦被拖出去杖责。
总之曹亚之将罪过悉数推到了旁人头上,自己则毫无过失,上报的军情更是只报喜不报忧,并借口军粮不够,要求府仓进行粮衣拨给。
征讨叛军之战,从计划中的速战速决,硬生生拖到了五月份。
春征结束,许稷将两税并附加税等妥帖收好,费尽心机从延资库抠了一部分出去犒劳辛苦的边军,又将盐利彻底划进了度支。与此同时,举国的缩减佛寺改革,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许稷忙得要命的同时,也被一众人恨得牙痒痒。政事堂几个老头子担心她被人暗算,遣派了南衙几个骁勇壮汉跟着许稷,防止她上下直的路上被人杀了。
这一日延英殿议政,东西枢密使、三省长官、内侍省马承元、神策军陈闵志,包括许稷、练绘等人都悉数到齐。
一堆破事扯完皮,小皇帝问:“佛寺的事情呢?眼下进行得怎样了?”他说着看向练绘,练绘遂将折子递上去。
马承元接过来一翻,寡着脸丢给小皇帝。小皇帝一看,惊讶地说:“新增了这么多税户与土地呀?许侍郎,都是你的功劳哪,倘若不减佛寺,朕还不知道有这么多逃户和土地在佛寺挂着呢。”他满脸喜悦,天真地想要给许稷嘉奖:“许侍郎快说要甚么奖赏!朕都给你!”
“陛下既然这样说了,就容臣说一二句心里话吧。”许稷一副“没睡好所以都不要来烦我”的模样,霍地掏出一大把恐吓信件,跪坐在地上一封封拆开,百无聊赖地念起来。
恐吓信中言辞十分恶劣,基本是将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一遍,之后又扯上断子绝孙这种恶毒的话,再不然就说要下十八层地狱云云,更有等不到来世报的,说马上就找人弄死她等等。
小皇帝听得目瞪口呆,一众人也不知许稷要搞甚么鬼,都猜她是故意卖可怜想要博个什么大奖赏,于是东枢密使鄙夷地说:“世人重佛,你打算毁佛寺时起就要做好这般准备,眼下到陛下这里来哭可怜算甚么事?真是可笑。”
“陛下,臣太自负了,原以为被咒骂一两句就完了,没想到如今这程度。”许稷悔不当初地说着,又叹气道:“臣近来深感命不久矣,请陛下容臣离开西京去江淮避一避。”
小皇帝震惊地看向她,她说话时满脸疲色,配上那灰白头发,看着好像真的气数将尽的模样。小皇帝忙说:“卿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要去江淮散散心朕肯定是允的!朕听说江淮佛寺本来就少,如此激进之辈恐也少得多,你那到那边或许也安全些……”
许稷请去江淮,出乎宦官意料,也同样让老臣震惊。她可削减了脑袋往上钻的人,怎么可能这时候避去江淮?
马承元静观其变,倒是右仆射说:“许侍郎一走,度支、盐铁事宜怎么办?”
“又不是不回来了,问这做什么。”李国老不耐烦地说,“郎中、仆射难道都是摆设吗?”
右仆射说:“话是这样说……不过许侍郎也太自在了吧,跑去江淮散心还能领俸禄。”
右仆射存心和许稷过不去,许稷却顺水推舟:“仆射误会了,下官并没有要离开盐铁度支的意思。”她略略挺直腰背:“下官去江淮,一是出于私心想避一避这咒骂,二则是为扬州漕运。”
小皇帝顿时来了兴致:“扬州漕运怎么啦?”
“扬州乃漕运要冲,但城内官河年代久远,雨水不及补充,就常常淤塞难行,是漕运大弊,实在太影响转运效率。而转运事宜,又是盐铁使之职责,臣如今代领盐铁事,不能放着不管。臣此行往江淮,正是要解决此弊,疏浚大周之漕运。”
小皇帝对许稷所陈利弊深以为然,但他小小年纪已开始为钱愁,于是问道:“呃……可、可这是大事,要许多钱罢?支给如何解决都想好了吗?”
许稷又摸出折子来递上:“此乃度支的工事预算,至于支给,臣此行欲自筹经费,无须动用国库。”
小皇帝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不用与内廷争钱咯?宦官们应当不会阻拦,他可以开开心心地应下此事啦!于是他将折子接过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拿给马承元阅过:“马常侍也觉得不错罢?”
改善扬州的漕运条件,对宦官来说也是好事一桩,马承元没必要阻拦。但他由此却收回了之前对许稷的一贯看法,他之前太轻视这家伙了,如今看来,许稷才是真正的厚黑之辈,心思比她两颊那可恶的梨涡还深。
“既然陛下认为可行,还请枢密、中书予下官文书,以便行事。”许稷顺理成章地促成了此事,有理有据,根本寻不到什么借口来反驳。
见无异议,许稷抬头看向众人,却恰撞到李国老投来的目光。她避开那视线,又跪谢过天子恩德,听得马承元说“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就随众人出了门。
许稷走得慢吞吞,到阶前,抬头可见天边连片阴云被风卷过来,空气里已经有了初夏的味道。
一年年这样过去,不变的是皇城方方正正的格局,好像永远也不会被毁灭,但当真如此固不可摧吗?
她在风里站了一会儿,回过神不由看向浙东的方向。这一场战事比预料中久,实在是令人担心。但她也只是蹙了蹙眉,匆匆下了白玉台阶。
风里盈满了潮气,好像要下雨了。
到这时她已有孕五个月,冬春官袍捂住看不出来,眼看着要转夏,她不可能继续留在京中,正好去扬州将筹谋已久的工事做个了结。
这么快怀孕虽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不至于令人惊恐。她决定与王夫南一起行这条路时,不论是家庭阻碍、或其中一方早亡、甚至产子,就都已经在打算之内。
路总有走下去的办法,她并不怕。
接下来筹备离京,她将衙门里的事做个交代,最后去了中书省。
李国老问她:“为何一定要离京?”
“因京中骂声太多,且扬州漕运积弊太久,也亟待解决。下官倘若没有记错,去年下官就与国老提过此事。”
“只因此事?”
“是。”
李国老没有再逼问,许稷起身告退,要出门时李国老却道:“独身一人去扬州,千里迢迢不安全,会有人跟着你的,是自己人。”
许稷未接话,低头出了门。
她相信她外祖父是洞察一切的,甚至她的心思。
离京那天,她独自出了门,李茂茂拿了一大袋干粮给她,而隔壁道观的小道士则跑出来,拍了一张黄澄澄的符在她包袱上:“侍郎!这是道长给的!你能让那群横行霸道的秃驴吃瘪我家道长很开心呢!你要长命百岁啊!这个符很厉害的!可以横杀妖孽!”
“噢,谢谢。”许稷将符摘下来,卷一卷塞进了包袱里。
告别务本坊,一路往东行,至城门口已有马车在候着,而许稷也换了一身衣服,戴着遮面帷帽上了车。
马承元问底下的人:“许稷的行踪探到了吗?”
“他没有循着驿所走,也没有四品官员出行的迹象,因此没有消息。”
而许稷这时已经随商客登了船,旁边站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婢,后面跟了一壮汉。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换上女服,面目以帷帽遮挡,问小婢说:“我为何去扬州?”
小婢说:“夫人的郎君在扬州做生意,是去寻亲。”
☆、第85章 【八五】七里港
夏抵广陵,一路从粽子吃到荸荠杨梅下市。江左大镇;地道吴语入耳;十分动听,但听得更多的还是江淮官话,熟悉亲切。
对许稷来说,扬州是预想中的那个样子。城市比长安富饶有趣数倍;往来商客络绎不绝;内河千舟竞渡;码头人来人往,回鹘、粟特、波斯人更是随处可见。商人逐利享乐,纸醉金迷的扬州是谓天国。许稷一路走来,到了此地,才终于捕捉到一缕帝国繁盛时的余韵;可到底还是衰微了。
她出行隐蔽,并没有惊动地方长官;扬州府的大小官员更是不知道盐铁度支使已抵城中。倒是叶子祯;一早就收了消息,抱了只害羞的小兔子守在扬州港;等许稷的到来。
小婢下了船便一直问“郎君长得什么样子?高矮胖瘦;爱穿什么衣裳?”,码头上的人实在太多,她想快点帮娘子寻到郎君。
“高瘦爱白袍,喜欢兔子,笑起来很欠打。”许稷一边描述一边往西南方向走,她已经看见了叶子祯,他还真是明亮出挑得令人羡慕哪。
时值盛夏,叶子祯果真套了件白袍衫,飘飘地像个仙子,怀里的白兔子快与他融为一体。小婢恍然大悟说:“啊,原来郎君是嫦娥下凡……”
后面一直板着脸的壮汉闻言差点要“扑哧”笑出来,最后却还是生生憋了回去。壮汉虽也觉得叶子祯貌美,但此郎君看着实在很弱,没趣没趣。
许稷走到叶子祯面前,却没着急摘帷帽。叶子祯将她打量一番,简直看愣住了。许稷的衣裳虽然很是宽大,但肚子却已经显出来了,这与她往常一贯的体态自然差了许多。再加上叶子祯从未见许稷穿过女装,便觉得分外好奇有趣。
他正愣神之际,小婢开口道:“郎君愣着做甚?夫人可是从西京千里迢迢赶来的,这一路可是折腾极了,坐船又换车的,吐了许多次呢。”
叶子祯赶紧让许稷上了马车,还格外塞了个垫子给她:“颠着没事吗?”
“不妨事。”许稷这才摘掉帷帽,又问:“过来时有人盯着吗?”
“没有,放心吧在我旁边安插眼线不是容易事。”叶子祯自信满满,“你认为朝中会有好事之人盯着?”
“他们一路未能寻到我踪迹,但知我肯定要与你碰头,指不定就会先下手盯住。”许稷抹平衣上褶子,“诸事小心为妙。”
“女装出行你也真是够绝了,阉党死也猜不到吧。”他又道,“何况常有娇娥到我家做客,所以今日来接你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毕竟你也……”他评估了一下许稷的美貌程度:“姑且也算个娇娥吧。”
美貌一事上,许稷自知无法与之比肩,于是也就任由他评说,并无所谓。她道:“时辰还早,先去趟阊门。”
“这么着急?”叶子祯原本预备了酒席替她接风洗尘,这下看又要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