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拉米扬元帅战争回忆录-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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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就要叙述完西南方面军被切断与自己基地联系的那些兵团怎样坚韧不拔地为自己开辟道路时,我不能不提到我们军队医务人员的功勋。不少受伤军人陷入了合围。军医、助理军医和护士们自愿分担他们的苦痛。他们没有扔下自己的护理对象,而是尽最大可能帮助他们,并且经常为此牺牲自己的生命。从敌人合围圈里突围的指挥员对我们说了许多英雄的医务人员,遗憾的是没能记住他们的名字。不久前有一封读者来信向我提起了其中一些人。
列昂尼德·伊格纳季耶维奇·帕先科夫1941年9月曾
住在洛赫维察。他写道,当时附近各村子里来了很多受伤的指战员。把他们送到后方已经不可能了:法西斯分子切断了所有道路。于是来到这一地区的军队和地方医务人员便急忙收容伤员,建立了一些地下医院。D·A·帕先科夫怀着深深的敬意写到的这些奋不顾身的人中,有C·M·哈杰米罗夫教授、B·X·沙赫巴江教授和外科医生C·C·韦利卡诺夫。爱国医生们为了使伤员能站起来和免于被俘虏献出了全部力量。他们曾使多少士兵和军官伤愈归队呀!
西南方面军指战员们在1941年整个夏季和秋季开始时给法西斯德国侵略者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拖住了敌人几个集团军的庞大兵力。该方面军长时间地威胁着已经向东深深楔入的“中央”集团军群南翼。正是这一情况迫使希特勒于8月下半月在基辅方向集中了自己军队的基本力量。敌人只是因为占了巨大的兵力优势,特别是占了巨大的坦克和航空兵优势才有可能在这里以惨重损失的代价得逞于一时。西南方面军军人的坚韧不拔和英雄主义精神,在相当大程度上促使希特勒“闪击战”计划遭到破产,并且对后来莫斯科会战中的战事发展无疑产生了重大影响。
1941年9月11日,《真理报》写道:“苏联爱国者在反对法西斯匪军的卫国战争中建立了无数功勋,其中以列宁格勒、基辅、敖德萨的保卫战最为出色,它是无限热爱祖国和自己城市的动人范例,是群众大无畏精神和集体英雄主义的十分令人惊叹的体现。”
1.重建的方面军
在加佳奇市,我奉命同作战部这些参谋人员一起前往阿赫特尔卡市检查第21集团军的组建情况。9月25日,我们已经在路上了。我们通过了沃尔斯克拉河大桥,钻进沿岸丛林。几分钟后到了林缘,几乎一会儿功夫就驶到了市郊。阳光明亮地照耀着绿荫掩映的房屋,不象是秋天的太阳。阿赫特尔卡已有三百年历史。当时它是使罗斯免遭克里木鞑靼人奔袭的南方警戒线上的重要据点。自建立苏维埃政权以来,阿赫特尔卡面目一新——出现了自己的工业,兴建了学校。城市扩大了,变美了。工厂的烟囱吐着烟雾。尽管离战线很近,所有企业都在工作。
集团军司令部分布在几座小平房里。在其中一间,薄薄的间壁后面摆着两张并在一起的桌子。一位将军正在看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我向他作了自我介绍。将军不再看地图,十分冷淡地答话:
“您好。”接着向我伸出了手:“戈尔多夫。”
我说了来意。我说,我刚刚突围出来,对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将军指了指地图。断断续续的红线标明了战线。它由沃罗日巴延伸到克拉斯诺格勒,将近三百公里。
我想起了我们转战敌后时落到我们手里的德国传单和报纸。戈培尔和他的助手们向全世界吹嘘:俄国人的西南方面军,即所谓“布琼尼各集团军”,已被消灭,对元首的胜利之师来说,直到乌拉尔的道路都已畅通无阻了。可是,瞧,西南方面军还存在,并且还在阻挡敌人。
“现在力量还小点。”B·H·戈尔多夫说。他用铅笔在图上划着。北翼是波德拉斯将军的第40集团军。现在它处境困难。九十公里宽的地区由切斯诺夫将军人数很少的支队、拉古京上校的步兵第293师、捷尔-加斯帕良上校的步兵第227师和谢缅琴科将军的坦克第10师余部占领着。这些不大的兵力吃力地阻挡着德军坦克第2集团军部队的猛攻。但是,由大本营预备队开到的近卫摩托化步兵第1师已开始在苏梅卸载,它将归波德拉斯调遣。其南面是第21集团军八十公里宽的地区。目前在这里行动的只有别洛夫将军的骑兵机械化兵集群,辖骑兵第5、9师,近卫步兵第1师和两个坦克旅。现在正在阿赫特尔卡仓促组建步兵第295师。它将前调到加佳奇地域,以便将别洛夫集群的正面同在其南面防守的步兵第297师各部队连接起来。再往南,是O·B·卡姆科夫将军的骑兵第5军在防守,它辖骑兵第3、14师,两个坦克旅,一个摩托化步兵旅,以及步兵第297、212师部队。在该军左面由加夫龙齐到卡尔洛夫卡之间作战的是第38集团军的五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
戈尔多夫放下铅笔,疲乏地说:
“今天的方面军态势就是这样。我听说现在铁木辛哥元帅的预备队中暂时还没有重兵。只能指望我们的人发扬坚韧不拔精神和由一个地段向另一个地段机动兵力。”
是呀,处境是困难的。但是不管怎样,方面军还存在,并且正在奋战。
我军又不屈不挠地挡住了法西斯各集团军的去路。而最主要的,是在新防御地区组成西南方面军基本骨干的军队,正是它原来编成中的那些师,而法西斯分子却向全世界叫嚷,它们已被合围和消灭了。在这里,只有从其他方面军调来的两个步兵师和骑兵第2军是新的兵团。
同样使我高兴的是,对在第40集团军和骑兵第5军之间地段行动的全部军队进行指挥的第21集团军司令部,在突围时保存了自己指挥员的主要骨干。
当我问能否见见集团军司令员时,戈尔多夫回答,集团军司令员B·A·库兹涅佐夫中将住医院去了,F·M·切列维琴科上将将来接替他。
我们商定,我第二天去E·A·别洛夫少将的骑兵机械化集群,由那里再前往重新组建的步兵第295师要去的加佳奇地域。
在出发前剩下的时间里,我同司令部参谋人员,首先是米哈伊尔·斯捷潘诺维奇·波夏金上校领导的作战处军官们互相认识了。波夏金担任着这一职务同集团军一起走过了它由边界开始的全部艰难历程。他是经过良好训练的参谋人员,曾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在他的最亲密助手中,我特别记得彼得·格里戈里耶维奇·秋霍夫少校,战争开始后他曾担任我们方面军一个步兵师的参谋长。
第二天,当我已经走到汽车前准备下部队时,我碰到了我的老同事、基尔波诺斯的防空助理亚历山大·伊里奇·达尼洛夫少将。这次相遇使我们两人都感到突然。我们是在战线那边分手的,当时我们走的是相反的路。和曾在敌军合围圈中共同渡过了艰难日子的人相见是很愉快的。我们彼此紧紧拥抱,一边高兴地嚷道:
“这么说,你还活着!太好了!”
我从达尼洛夫那里得知,同他一起突出来的还有方面军司令部和第5集团军的许多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方面军防空司令部参谋长瓦连京·安东诺维奇·佩尼科夫斯基也同这些军官一起活着冲出来了,而且身体很健康。这些同志中的许多人现在就在这里,在阿赫特尔卡。我忍不住朝他们住地跑去,在一个学校院子里找到了他们。大家都整洁而端庄,以老基干指挥员所特有的认真态度按照规定着装。只有被弹片崩坏的军服和包着伤口的纱布绷带在提醒人们,这些人是刚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杀出来的。
9月27日,我到达列别金以西森林。不久前从西方面军调到我们这里的近卫步兵第1师司令部就在这里。这个光荣的兵团连续战斗,一直从边界打到斯摩棱斯克。法西斯分子曾几次合围第100师(它原来的番号),可是它每次都突出了合围圈,继续同原来一样成功地打击敌人。指挥该师的是A·H·鲁西亚诺夫少将,他是一位纯熟的战术家,出色的机动能手。怪不得该师名列第一批近卫兵团之首。
我得知鲁西亚诺夫师从9月21日起就同骑兵第2军部
队一起参加了对古德里安罗姆内集团的反突击。这些军队的冲击牵制了敌人大量兵力,以此改善了我被合围的几个集团军的处境。
鲁西亚诺夫师受了严重损失,现在刚得到没打过仗的补充兵员。我要做的事是了解损失的原因,确定该师能否继续实施积极战斗行动。
我直到夜间才在一所点着煤油灯的农舍里找到了鲁西亚诺夫。我好奇地看着这个被好多故事传颂着的人。他体格健壮,身材不高,大脸盘。浅色的头发又平又光地梳向脑后,露出了高高的前额。列宁勋章和红旗勋章在扣上了全部纽扣、挂满征尘的军上衣上闪闪发光。伊万·尼基季奇·鲁西亚诺夫还未满四十二岁,是一个经验丰富、久经锻炼的军人。我知道他具有优秀的指挥员素质:性格开朗,心地善良,有百折不回的意志,艰苦朴素,极其勤奋,倔强,能深刻理解自己的职责,有充沛的精力。当然,他也有缺点。据说他太威严,也过于生硬。但部属却因此爱戴他:“我们的师长不宽容任何人,他手下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职责!”
我们认识后,便开始交谈。我说,首长想了解,为什么近卫第1师在罗姆内附近会遭到那样大的损失。将军用手指揪着浓眉,苦笑着说:
“您知道我们是怎样进入战斗的吗?在把我们调到这儿之前,我们刚刚得到补充。是一些新战士和新指挥员,这些人没打过仗,也来不及学点该学的东西。就这样马上把他们派去打仗。我们下了火车,行军一百公里,连一小时喘息时间都没给,就从行进间进入战斗,去对付敌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甚至连调拢炮兵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我们还是结结实实揍了敌人一顿,把它打退了。当然,我们付出的代价不小。”将军沉默了一阵。“现在情况不同了。昨天的新兵已学到很多东西,成为真正的士兵了。我们得到了一些冲锋枪和机枪,我们已经不只用步枪打仗了。我师准备执行任何任务。”
早晨,我们去了一个步兵团的阵地。该团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们刚要离开掩体,敌人就进行了猛烈的炮兵射击。空中出现了敌机。俯冲轰炸机哀号着,向炮兵阵地倾泻炸弹。顿时烟火冲天,爆炸声震耳。我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但仍然十分担心:在这样猛烈的轰炸中还有谁能保全下来吗?但这是怎么回事呢?沉闷的爆炸声中夹杂着阵阵呼呼声。高射炮兵并未停止射击。已经有三架飞机拖着火苗栽到了地上。
其余跃升上去,往各方逃遁了。
“高射炮兵真是好样的!”我忍不住叫道。
“他们是按规定行事。”鲁西亚诺夫平静地说。“可是法西斯分子马上就要冲击了。”
果然,锡涅夫卡村那边的火炮和迫击炮爆炸声更频繁了。
浓浓的爆烟后传来了机枪点射的哒哒声和坦克马达的轰隆声。大地在脚底下颤抖起来。
“开始了。”鲁西亚诺夫阴沉地说。
一个团长来报告:
“三十多辆坦克和约一个摩托化步兵团正向我们的阵地冲击。”
他说得很平静,脸上一点惊慌神色也没有。是啊,这里的人们对一切都习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