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三炮击金门-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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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安老人说:那时候,我们顶喜欢的就是国民党军打炮,顶担心的就是他不打炮,因为只有他打炮,我们才能逮到他。国民党军的工事很坚固,平常他的大炮缩在里面,钢门关紧,除非穿甲弹直接命中,一般伤不到他。但他要打炮,就得把大炮向前推移,把钢门打开。这下子,我们来机会了,有可能让炮弹从他的工事口直接钻进去。当然,在我们的炮位看不到他,我们的炮打得有没有准头,全仗侦察兵能不能逮到他的炮口光了。
光烟是个通敌分子,使得大炮在威胁对手的同时,也使自己处于脆弱和危险的境地。
但光烟识别并非易事。因为同一时刻我方也在发射,敌人在阵地周围布设的欺骗炸药包也在爆炸,敌人阵地上一片闪光和爆烟,要想在一眨眼的功夫把敌炮发射光烟同我方炮弹和故方欺骗炸药包的爆炸光烟区分开来,不是经验丰富的老侦察兵还真不行。这要求侦察兵必须具备类似古董鉴赏家的能力,一眼便能把“真品”从一堆“赝品”中夹出来。
侦察兵们总结出:对方火炮发射时,其发射火光白亮,形态似闪电。这里边还有两种区分,敌暴露阵地发射时火光呈圆球形,出口烟颜色灰白形成一缕烟上升,与地面呈一定的倾斜度;而遮蔽阵地发射时火光呈半圆形,因背景反射光圈较大,发射烟是淡青灰色,分布浓度均匀,烟头呈环形,发射声混浊,继发射声之后并可听到弹道风的呼啸声。另外,我方弹丸爆炸时一般火光呈暗红色,火光由小而大成锥形。而炸药爆炸时,烟色呈黑青色带黄,烟中带有大量的土石,烟量随药量的多寡而不同。
实践,是一部创造人类智慧的伟大机器。
实战,把士兵的智商提升到了“战地学”专家教授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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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是交会协调关。
交会观察所的“左观”和“右观”通常一个为主,一个为辅,为主者叫指示观察所,为辅者叫接受观察所。两观相隔数公里之遥,之间有电话线相联,随时保持联络。战斗中,两观如何默契配合,有机协调,学问海了去了。
如果敌人只有单炮在行发射,目标明确,协调是比较容易的。此时只要有一指挥员同时向两观下达口令,进行标定,一般不会出错。
如果发现敌人的永久性固定目标,协调也不困难。只要时间允许,两观还可以互遣人员到另一方观察所去换一个角度识别目标,求得统一的观察基准点,这样交会出来的目标精度更有保证。
如果敌人是数门数十门火炮同时射击,要使两观都能同时准确地标定,难度大极。事实上,炮战多为集火射,单炮发射的情况绝少。遇此,关键是指挥者不能慌乱,指示必须明确。首先对同时出现的很多火光和爆烟,在交会过程中应统一规定从左至右由近而远按顺序进行交会。指示观察所还应将发现的目标概略地在地图上编号,并要求接受观察所亦严格按此编号标图,以求达到战斗中的同步观察。经过试验,这种方法用于对地形很熟悉、地图判断能力高的侦察兵,尚算成功。
交会观察的关键,在于两观之间熟练配合。这很像羽毛球或乒乓球的双打项目,两位超一流高手不讲究配合照样会输球,两个技艺平平者配合默契也可能会大赢。
厦门炮群一对公认的两观交会最佳侦察兵搭档说:开始我俩怎么也看不到一块,总是他看东我看西,不协调。但我俩互相鼓励不埋怨,抓住要领反复练,慢慢地,抓目标就越来越准越来越快了。到最后,感觉自己只长了一只眼睛似的,加上他那边的一只眼睛才是完整的人。
两观融为一观,两人恰似一体,这大概便是交会观察的最高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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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是误差校正关。
敌炮阵地多配置在山地反斜面隐蔽地域,加之工事伪装,连带便产生了问题:
看不到敌炮口的发射光,只能观察到发射后袅袅上升的烟缕,强劲的海风,将烟缕吹拉成狭长的斜线状。可以想知,此时的发射烟,无论在高度上还是在前后左有的方位上,均已偏离敌炮口的真实位置。遮蔽度愈大海风愈强,偏离愈远。拖几门炮到后方找地方模拟试射,在阵风3——4级的条件下,瞄准已升高30——40米的发射烟射击,落弹会横向偏差200——300米,纵向偏差400——600米。显然,标定敌炮发射烟缕,不进行适量的校正是不行的。
如何解决上述难题,我请教了当年的“老侦察”尹福根老人。
尹老说:任何一本炮兵教程都不会有现成答案,解决的公式只能是基本功加经验。你大概知道,步枪打运动目标要算提前量,用的是加法。而观察发射烟正好相反,要算滞后量,用减法。因为运动者是烟,目标敌炮并未运动。我对烟的观察判断是这样的:如果烟团紧密白亮窜升速度很快,说明敌炮的遮蔽度不大,烟脱离炮口不会太远也就是10——20米吧,向下左右修正半个密位就可以了。如果烟团松散灰暗,上升速度开始迟缓,说明敌炮遮蔽度较大,烟距炮口大概有20——40米,向下左右的修正量都要适当增加,这样的修正是凭直觉经验的估计量,仍然会有误差,但肯定距离放炮的真实位置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按这个坐标打小面积射,20发里头总会有1发命中弹或靠近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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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怀“过五关”的本事,才能获得“斩六将”的战果。前线侦察兵建立的功勋是巨大的。炮战期间,东自围头,西至青、浯屿,围绕着金门东、北、西三面,在一百余公里的环形正面上, 163个炮兵观察所构成了纵深梯次、高低相间、正侧结合的严密配系,克服了侦察距离远、地形复杂、受海洋气候影响大等诸多困难,共侦察、 交会了大、小金门各类目标3052个,其中307个目标坐标经反复核实,确定为绝对可靠之坐标。 并使初期仅能直接通视敌4个炮阵地一跃而能直接通视到68个炮阵地,其精度距离误差在0。05%以内,方向误差在4密位以内。
默默耕耘的侦察兵们用一份总可靠度达到70%的答卷,为庞大复杂的作战计划奠定了稳固的基石。
难怪,在前线,精通业务的侦察兵个个都是宝贝疙瘩。当上级向某炮兵师商调三名侦察兵时,师长答复:要三个团干任你挑,我随时放人;要侦察兵,一个也不行。
难怪,北京来的慰问团夸奖炮兵打得准,“炮弹像长上了眼睛”炮手们得意地说:“俺们的侦察兵,个个都是‘一点五’的眼睛哩。”
4
峙峡筑城隔海互射的阵地对垒式炮战,一大特色是难以明确区分攻方与守方。
发炮者意在摧毁对方,自然是攻方。发炮时,又必须考虑防范敌人的火力袭击以保全自己,于是又成了守方。
两千年前的大军事家孙子说过: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九地”指各种地形,言深不可知。“九天”指各类天候,言高不可测。
1958年的金厦海峡,善攻者精于守,攻乃守之机;善守者亦能攻,守乃攻之策。
刺蔽击防,纠合搅缠,一身二任,九地九天,炮口喷射出军人的才智,传统炮兵的战术,表演得淋漓尽致,运用得炉火纯青。
自保而全胜者孰?善之善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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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例一,打虎先打眼
炮一营发射阵地布设在厦门曾山地区。
大金门旧城附近的敌炮兵经常对他们进行突然袭击,且精度良好,威胁甚巨。
全营官兵疑惑不解: 真邪了门了,敌人在15000米之外,咋还这么准?营、连干部和战斗骨干连开几个诸葛亮会,上下启发琢磨,估计敌人一定有观察所在前沿指挥,而从敌人方面看,其观察所最理想的位置应该是大担岛。于是,派出侦察小分队跑到海边,对大担岛一块礁岩一条石隙地搜寻,三天过去,终于从一个敌兵鬼祟的行踪中发现了蛛丝马迹:一丛矮树野草的背后,似乎隐蔽有两个伪装极佳的暗堡,早上7——8时太阳斜射,杂草中偶尔还有一闪一闪的亮点,估计可能是敌人观测镜片的反射光。
于是,乘着夜色,悄悄拉到前边两门炮,精心伪装,等到天亮,精确测好敌方暗堡的诸元,耐心等待着。
炮战又开。大金门旧城地区的炮弹呼呼地高吊过来。我方阵地并不急于还击,只有两门埋伏炮突然向大担几处观察暗堡可疑处直射开火。片刻先从无线电接受器中收听到大担向大金门报告:我们这里很热闹呀!接着,又听到一个姓杜的敌兵向大金门喊道:我现在向你们说最后一句……“话”字未出口就没声了。几乎同时,大金门的敌炮突然而止。
一营阵地一片欢腾,“咱把敌人眼睛给捅瞎啦!”
打观察所,是炮战中双方使用频率均较高的战法之一。炮兵中间流传一种说法:
压制敌人三处炮阵地,不如狠打他一个指挥所;干掉敌人三个小连长,不如报销他一架炮队镜。确实,几次激烈的炮战,我方甩过去铺天盖地的炮弹,敌炮仍在顽强还击,后来,改用少数炮控制他的观察所,敌炮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精神,甚至完全停止发炮。而我方也有被敌狠夯观察所而影响了战斗顺利进展的痛苦经历。
可见,观察所在炮战中地位之重要。
双方观察所均配置在阵地前沿视界开阔的地段,位置不可能太隐蔽,但伪装一定很精细。因此,比“打虎先打眼”更重要的是“打眼先知眼”谁先侦察到了对方观察所的具体位置,谁在炮战中便处在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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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例二,隔湾贴耳
战斗结束,某营官兵一致要求给通信兵小王记功,他们说,小王是我们在敌人指挥所里贴上的一只耳朵。
为获取准确敌情,及时了解我方射击效果,某营安排小王整天戴着耳机窃听敌人通话情况。
阵地战,各级各部门间联络主要靠有线电话。但由于暴露电线易被打断、通话距离过长铺线不易以及阵地位置临时变更等原因,有线通话仍不可能完全取代无线通话。无线通话简易、轻便、灵活、战场生存率高,唯一的缺点是不保密,讲话时自己人能听敌人也能听。战斗中,双方昼夜监听对方的通话那是公开的秘密,相反的,不重视监听的司令官一定是位糊涂的将军。但监听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因为对方在通话时已使用暗语密语,敌我双方往往同时有几十对收发报机在工作,耳机里一片噪音,干扰极大,轰鸣的炮声又经常压过了一切声音,所以,能排除各种干扰将敌人通话信息准确捕捉,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小王前边两个通信兵,戴上耳机如受酷刑,一天下来毫无收获,还抱着脑袋喊头疼。气得营长下令他们改行去当炊事兵。谁知他们竞说:只要不搞监听,别说给人做饭,当猪倌给猪做饭也中。
这么着换上了小王。这小子天生是块搞监听的料,戴上耳机瞪着眼,聚精会神,稳如座钟,身心投入,听得津津有味,时时发笑。大家问他笑什么,他摘下耳机说:
“老张在骂他们副团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