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极夏彦铁鼠之槛 上-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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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啊。原来是这样啊……”
山下虽然姑且信服了,脑中却忽地掠过一个疑问:这算是警方的侦讯吗?
“唔,中岛先生,你的想法我了解了。可是桑田先生的想法和你不同是吧?”
“非也,基本上应该相同。我想了稔师父和泰全老师也都一样,只是各有各的意图。不管怎么样,第一个主动提出要接受调查的是常信师父。”
“为什么?同样认为科学没有用的话,应该不会说出那种话来吧?”
“贫僧不甚明了,只是常信师父非常热心。常信师父的说法是:不是以科学来解释禅,而是将科学纳入禅当中。但贫僧不知他的真意为何。关于这一点,直接询问本人就行了吧。可是慈行师父对此大加反对,暴跳如雷地反对。贫僧老实说,哪边都无所谓,因此保持静观的态度,然而泰全老师却突然赞同常信师父,接着了稔师父也赞成了。老师的真心贫僧无法忖度,但了稔师父的心情我稍微能够了解。”
“了解?你吗?”
“了稔师父说,禅虽然不需要科学,但也同样地不需要传统和神秘性。他说宗派、大义名分、艺术作品都与禅无关。禅师无一物即可。然而这座建筑物却给无法拭去的历史黑暗这种怪物给盘踞了。僧侣背后则有着教团这样的碍事者监视着,既然法脉分歧,这岂不是一个索性舍弃一切的大好机会吗?了稔师父似乎是这么想的。”
“那么实施科学调查又能怎么样呢?”
“感觉上,他企图让科学与传统相互抵消。他似乎想要拭除覆盖这座明慧寺的幻想,使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过接下来怎么打算,贫僧便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可是根据我听说的,你们原本是由各教团派遣到这座明慧寺进行调查的。可以擅自做这样的事吗?”
“你说的没错,只是……”
“只是?”
“那种事已经……”
“咦?”
“不,了稔师父恐怕是想离开这里吧。”
“听说他经常外出不是吗?”
“外出并非等同于出得去。”佑贤说道,沉默了。“哦,失礼了。”
接着他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岩石般的脸庞恢复了表情。
“对,刚才正说到脑波调查哪。如此这般,赞成的知事有三人,反对的除了贫僧以外有三人——不,剩下两人,最后觉丹禅师答应了——所以,首先是最后赞成的了稔师父被杀,接着泰全老师被杀了。所以常信师父才会害怕接下来将轮到自己吧。”
“但是最后赞成的是贯首觉丹吧?而且你也……”
“我并未表达立场。而且决定权在于贯首,责任重大。或许常信师父认为,贯首的责任和一开始积极赞成的自己相同,甚或更重。”
——下一个就是我,不,或许是贯首。
桑田确实这么说过。
“原来如此啊。我觉得好像了解他害怕的理由了,可是,这种事会成为杀人的动机吗?因为要是那么反对——我是指甚至夺去赞成派的性命——那么反对脑波检查的话,现在也还来得及阻止吧?”
“可能吧。即便不可能,那种事也不可能成为杀人动机。所以,这完全仅仅是了稔、泰全、常信三个人的共同点。只是常信师父或许这么认定,而感到害怕罢了。”
“哦,也就是一开始说的被害妄想呢。唔唔……那样的话,也可以说明桑田先生为何怀疑和田先生了哪。如果遭到杀害的两人的共同点只有脑波测定赞成派的话,就有可能是反对派下的手。若是桑田先生这么想的话——那么反对派的急先锋和田先生——不对,等等,反对到最后一刻的,只有和田先生一个人吗?”
“呃、不……这……哦,年轻僧侣当中也有人提出异论,绝非只有慈行师父一个人。慈行师父并非单独一个人提出异论的。只是,常信师父因为陷入错乱,就像刚才说的,才会去怀疑平日便想法相左的临济僧慈行师父吧。总之作为一个典座知事,他的修行还不够。不管怎么说,那狼狈的模样简直就是疯狂。更别说怀疑同寺的云水,这简直不寻常……”
“你……佑贤师父。”盘坐的菅原突然出声。他把蜡烛摆在一旁,简直就像个木曾的樵夫。“你又怎么想,对那个慈行和尚?”
这么说来——菅原说过,中岛佑贤和和田慈行感情不甚融洽。
“这……”
“这?”
“愚……愚蠢,慈行师父不可能是什么凶手,他是个高洁的禅师。不,今早慈行师父自己也说过了,本寺没有僧侣会犯下杀生戒。所以,常信师父现在一定是身陷魔境吧。等到他摆脱魔境之后,就会纠正自己愚昧的行止吧。”
“哦?可是看昨天的样子,感觉你跟慈行师父处得并不是那么好哪,这也是那个吗,无法兼容的关系?”
“我?和慈行师父?不,绝无此事。”
“可是你不是说过吗,什么合不来就是合不来,难以斩断嗔恚什么的。”
“那、那段话的意思是,我还不够成熟,无法弃绝自己易怒的个性。”
“是吗?”
“有什么不对吗?”
“你会生气,也是因为那个什么无法兼容的宗教上的什么吗?”
“贫僧不懂你的意思。”
“就没有其他的理由了吗?修行僧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是有感情的吧。像是喜欢啊讨厌……听好了,在下界,这些都可能是动机。怎么样?中岛先生,你没有线索吗?像是发生在寺院里的感情纠纷……”
“菅原,寺院里怎么会有感情纠纷!”
“没有这类的事吗?”
“全然——没有。”
——这正经八百的回答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
“真是啰嗦。不管你们是警官还是什么,对僧侣作这样的揣摩臆测,实在是无礼至极。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本寺的云水当中都不可能有杀人凶手!警方应该向外调查才是。”
“外部啊。是吗?哎,好吧。话说回来,容我再问一次,今早大西先生没有参加早课吧?”
“没错。”
“这是常有的事吗?”
“这是第一次。”
“那么身为维那的你怎么处理?”
“我想或许老师年事已高,身体不适,派人去探视情况了。”
“派英生去吗?”
“不。我吩咐英生和常信师父的侍者托雄两人,在早课后与采访小组同行,所以我派了其他僧侣……”
“哦,好像是这样呢。换句话说,中岛先生,你和桑田先生直到采访结束之前,都没有随从的小和尚跟着,是单独一个人,对吧?”
“是……这样吧。我吩咐去探视老师情况的,是一名叫做正春的僧侣。”
“那个和尚不是任何人的随从吧?可是大西先生的随从小和尚作证说,早上起来的时候,老师已经不见了。也就是尽管大西先生在前晚和采访那些人聊到凌晨一点多,却在四点半的大清早就出门去了。”
“似乎如此。但是在早课前,没有任何人向我报告这件事。早课后,因为我也有事,所以没有时间听泰全老师的侍者们报告。正春是因为他恰好就在附近,我才吩咐他。我一直以为老师在理致殿。”
“没有时间啊……你在早课后有事?”
“贫僧必须去拜见贯首,因为必须报告前日之事,并商量今后的对策。”
“和田先生和桑田先生也一起?”
“不,不是一起。我离开的时候,常信师父正好来见贯首,慈行师父则不在。”
“桑田先生好像也这么说,和田先生说他有什么事要调查。你在贯首那里待了多久?”
“仅十五分钟。”
“之后呢?”
“之后——进行粥座。”
“在你自己的草堂——是叫什么来着?”
“正见殿。”
“你在那里用了早饭。”
“是的。”
“负责伙食的小和尚也是这么说。”
“喂,你在干吗啊菅原?这些事在刚才的侦讯已经问过了吧?”
山下不明白菅原发问的意图。但是菅原的讯问非常有刑警架势,和山下刚才分不清是在讯问还是在讨教的发问大相径庭。
“警部补,这些问题的确是问过了,可是我还想再问清楚一点。中岛先生,早饭是五点半开始吧,念经结束是在五点。就算你跟贯首聊了十五分钟,时间上还是有空当呢。”
“嗯?贫僧倒是没有那样的感觉。离开贯首那里,回到正见殿之后,很快就是粥座时间了。”
“大家都是在同样的时间用餐吧?那么跟你错身而过的桑田先生,就是在快要吃饭的时间去拜访贯首喽?”
“常信是典座,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应该是等斋饭都准备妥当了才去见贯首的。”
“原来如此。做好早饭,完成料理长的职务之后再去拜访。”
“典座并非厨师,是只有受人景仰的修行僧才能够胜任的重要职务。说起来……”
“这无关紧要。中岛先生,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才听到大西先生一早就不见的报告的?”
“粥罢时。”
“用完饭之后,那个正春过来正见殿向你紧急报告是吧。”
“是的。正春与泰全老师的三名侍者过来,报告老师失踪的消息。”
“时间呢?”
“六点过后吧。”
“然后呢?”
“因为才发生过了稔师父的事,贫僧有不好的预感。贫僧要四人先不要张声,吩咐他们在附近找找。接着我先去通知慈行师父。”
“你亲自去?”
“采访的人还在寺内,贫僧认为这种事应当慎重为上。我将此事告诉慈行师父,他似乎也很困扰。他说总之先别慌。我接着去通知常信师父,但是常信师父不在。”
“你去了桑田先生的草堂吗?”
“贫僧先去了库院,接着去了觉证殿,但常信师父不在。”
“你自己一个人?”
“是的。然后我去了理致殿。”
“抵达理致殿是几点的事?”
“方才侦讯的时候我也说过了,是七点过后。”
“你没碰到任何人?”
“没有。”
“理致殿里没有人在?”
“没有。”
“里面呢?”
“贫僧没有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确认?”
“听说老师从一早就不在,叫了也没有反应,所以……”
“但是啊,大西先生就在里面呢。”
“老师在里面?”佑贤皱起了鼻子,“没那回事吧?老师若在,应该会回话,而且也没有人在的声息。”
“不,那个叫今川的旧货商作证说,六点半到七点左右,他在理致殿和大西泰全说过话。”
——哦,原来如此。
山下总算赶上菅原了。山下完全没想到要把和尚们的行动与今川的行动重叠在一起审视。
“不过这里没有时钟,也不晓得正确的时间。说是七点,也有可能是六点五十分或七点十分,有约二十分钟的差距。而且想要避人耳目地进出建筑物,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也不能全盘否定你的证词,但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吗?”
“哪里呢……?”
“唉,一般来说,失踪后再被发现时已是一具尸体,是常有的事。可是啊,小坂了稔听说是在早上念经之后失踪的,但是他失踪半天以上,又被托雄目击,然后紧接着遭到杀害。这次大西泰全也一样,他失踪的时间与其说是清晨,更接近深夜。虽然如此,却也被今川目击过一次。从发现尸体的时间来看,被杀害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