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迪姆虎--来自华盛顿的报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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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森狠狠地揿灭半截烟头,合起面前的一个黑皮笔记本,揣进西服的贴身口袋,语气强硬地对一旁的保卫局长说:“对不起,我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恐怕完不成这件任务,华盛顿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托尼却没有再发怒,他轻轻摇着手中的高脚玻璃杯,微微笑道:“难道你对五十万美元就一点不动心?”
哈森摇摇头:“不,我无能为力,请原谅。”
托尼将半杯酒仰脖灌进嘴里,咂着舌头赞许道:“好,好。”他放下酒杯,抽出一支粗大的雪茄叼在嘴上,站起身在地毯上缓缓踱着方步。
哈森木然地呆坐着。
屋子里又是一片沉静。
托尼神态安详地走到哈森背后,将一只手伸进军衣口袋。李·乔治以为他在摸火柴或打火机,不料他却抽出一根红色电话线,动作疾快地套在哈森脖子上,用双膝顶住沙发靠背,两只大手狠劲向后勒着。哈森四肢乱蹬,拼命挣扎,两条青筋突暴的手臂在半空扬了几下。便像砍断的材于无力地垂落下来。随着一股浓浓的血浆从鼻孔喷出,花白的脑袋如同扯离了脖颈软软地倒向一旁。
托尼松开电线,掏出手帕擦了擦双手,这才划火点燃叼在嘴上的雪茄,随后用手指敲了三下茶几。
门被猛然推开,两名保镖持枪冲进来。
托尼用雪茄点了点倒靠在沙发上的哈森,平静地吩咐道:“收拾一下,天亮前处理掉。”
两名保镖从卧室取来一张床单,将哈森的尸体包裹起来,塞进一侧的壁橱,然后悄然退出。
托尼重新坐四沙发上,抓起一瓶提奎酒斟满高脚杯,端起来轻轻呷了两口,笑眯眯地问:“哪位还有不同意见,请尽管提出来。”
没有任何回答,甚至一丝响动都没有,客厅中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惊惶中的李·乔治简直怀疑室内是不是还有别人,他想赶快逃走,却又不敢乱动,唯恐稍有不慎弄出一点声响招来杀身之祸。
托尼抖了抖烟灰,面孔一沉,沙哑的声调中含着逼人的威严和凶狠:“没意见就坚决执行中央的命令,到时候分区负责,各自行动,成功者奖励五十万美元,如果有谁敢动摇和泄密,就是哈森的下场!”
室内果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磕碰声、脚步声。有几个人相随着匆匆离去,但李·乔治始终没看清这些人的面孔。
托尼似乎有些疲倦了,把双脚架在茶几上,身子向后一仰,闭目而憩。
李·乔治这才感到浑身发麻,手脚发硬,吐出的可气已将玻璃窗上的霜花融化了一片,再不离开此地,不被托尼杀死也要被寒流冻死。他环顾四周,寻找着逃离的“捷径”,他发现再向右侧移动三四呎远便是楼房的拐角处,与俱乐部的石楼相邻的是一幢样式挺别致的两层小楼,那是一家日本人开的丰田汽车推销店。小楼前停放着十几辆各种型号的丰田轿车,如果从石楼的第三层跳到汽车店的楼顶,再顺楼前的一棵冷杉树滑到院子里,用不了几分钟便能返回“红色风暴俱乐部”的前厅。李·乔治决定按这条新路线“撤退”,他抠紧石壁缝正要行动,忽听一声门响,接着屋内传来舞女甜腻的声音:“亲爱的,我都等了两个小时了,你怎么还不来呀?”
李·乔治忙停住手脚,再次朝窗帷缝隙间望去,只见舞女拉着托尼的手,扭捏着走进另一扇门。
随即,五号客房内传来一片嬉笑声。
李·乔治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他迟疑片刻,终于横下心决定采取新的冒险行动。他双手扳住铝制窗棂稳稳地一推,没有上锁的玻璃窗便顺着滚槽无声无息地滑向一侧。李·乔治侧身挤进室内,轻轻跳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接着紧跨几步奔到壁橱前,打开两扇木门拖出哈森的尸体,又手忙脚乱解开床单,从哈森的西服口袋里掏出那只黑皮笔记本揣进怀中,然后把尸体照原样包裹好,连抱带拱,使出吃奶的劲才把肥胖的哈森重新塞回壁橱内。他刚把两扇大门关紧,就听走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此时想再从窗口逃走显然不可能了。惊慌中,李·乔治顾不得细想闪身躲进套间,又把厚实的胶木门反锁上。随即便听有人踢开门走进客厅,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接着是酒瓶磕碰酒杯的声响,李·乔治蹑手蹑脚靠近窗口。卧室的窗户正对着那座日本汽车推销店的二层小楼,从这里逃走似乎更方便,他轻轻推开一扇玻璃窗刚探出半个脑袋又猛然缩了回来,那个身材矮粗的日本推销商正领着一位穿狐皮大衣的高个女人和一位戴皮帽的胖老头在院子里挑选汽车。雪亮的灯光将十几辆崭新的小轿车照得明光耀眼。这个该死的日本佬,周末也不肯放弃赚钱的机会,如果越窗而出势必被他发现,这小子也势必会惊叫起来,李·乔治可不愿意让别人把自己当作窃贼追得四下乱跑,那样即使逃走也会暴露身份而不敢再回俱乐部。他又悄悄溜回门前,蹲下身将一只眼睛贴在锁孔向外望去,这一看惊得他几乎叫出声,托尼披着件驼绒毛毯躺靠在沙发上,抓过一旁的电话机,敲了几下号码盘上的键钮,“你好,圣诞快乐……说的对,没有重要情况我不会打扰您,事情很不顺利,十分钟前我把哈森干掉了……对,罗格斯特·哈森,他是我们在华盛顿支部的头。别人当然不敢再反对,可那全是些胆小鬼,是一群蠢猪,根本对付不了迪姆虎……”
“又是迪姆虎,”李·乔治警觉地听着。他不知道托尼在给谁打电话,但从短短的几句交谈中他已推断出对方是个重要的人物,可能是整个阴谋的幕后操纵者,却显然又不是美国革命共产党的成员。“会是谁呢?谁有这样大的权力和威望指使骄横的‘绿色幽灵’呢?”惊恐诧异中,李·乔治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床头柜上的电话机,那是一部与客厅的电话相连的副机,他极力稳住心头的悸颤,踮着脚尖移到大床前小心地拎起粉红色的话筒,轻轻贴在耳朵上。话筒中传来一个男子浑厚冷峻的声音:“我不听你的解释,成交的生意绝不能翻悔,这次计划必须在华盛顿开始。”
李·乔治即刻听出对方是得克萨斯州人,语调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就像患了感冒使每句话都拖着一股短而粗的尾音。
“我说过,哈森死了,”托尼语气中含着明显的不满,“格斯·霍尔绝不会让我插手华盛顿支部,你还是去找他好了。”
“得克萨斯州人”习惯地“哼哼”了两声,仿佛在用力把有些堵塞的鼻腔打通,“你是保卫局长,我们喜欢同你谈成这笔生意。”
托尼顿了顿,缓缓开口道:“我的价码你们老板知道吗?”
“我可以再加五十万,等等,给你一百万。”
“不,两百万,还要再加两名国会议员。”
“你太过分了,一名国会议员的价码是五百万。”
“一只迪姆虎顶你一百个议员。”
“得克萨斯州人”沉默了,似乎在思考对方的条件。托尼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告诉你们老板,给我们两名议员对他有好处,怎么样,干还是不干?我可不喜欢讨价还价。”
“得克萨斯州人”终于应诺道:“好吧,事成之后你会得到这一切。”
托尼冷笑一声:“我仔细研究了你送来的迪姆虎的行动日程,并在华盛顿找到一个最佳的消灭他们的时机。”
“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
“但我需要‘卓娅’的帮忙。”
“得克萨斯州人”又忽然沉默了,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发出“哒哒”的响声。
托尼郑重地补上一句:“没有‘卓娅’这件事干不成。你听清没有?”
“得克萨斯州人”仍没有回答,却压低声音冷冷地问:“你在哪里打电话?”
“红色风暴俱乐部三楼。”
电话中突然响起一声怒吼:“笨蛋,有人在窃听。”
李·乔治一怔,即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顾不得细想扔掉话筒一个箭步蹿到窗前,刚登上窗台,卧室的木门便被猛力撞开,浑身赤裸的托尼端着手枪冲进来。李·乔治忙纵身一跃,随着两声沉闷的枪响,他重重地掉落在日本汽车店的小楼顶上,只觉左肩热辣辣一阵剧痛,扭头瞥了一眼,见撕扯开的衣口处露出一团红糊糊的血肉。他知道自己中弹了,但手脚还能动,身体顺势滚了几圈,伸手抓住了一根斜伸到楼顶的树干向下滑去。这时托尼也冲到了窗前,倘若越窗而追,李·乔治很难逃脱他的子弹,但窗外黑幽幽的夜色和刺骨的寒风使他不敢赤身裸体贸然跳下。等两名保镖听到枪声冲来时,李·乔治已抱着冷杉树滑到楼前的院子里,那位裹着狐皮大衣的高个女郎刚检测完一辆丰田轿车,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却僵住不动了。三个人显然都被枪声惊呆了,扬着头怔怔地望着。楼上的托尼挥着手枪气急败坏地吼道:“快追,一定要把这小子干掉。”
两名保镖紧随着跃出窗口,也攀着冷杉树追下小楼。
李·乔治疾步奔到红色轿车前,说声“对不起”,拖出高个女人,躬身钻进车内,抓住方向盘猛踩油门。红色轿车像匹脱缰烈马冲出院门,拐了两个弯,便驶上了宽阔的乔治敦大街,瞬间便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3
三天后。
李·乔治待伤口的阵疼平息后,慢慢蹭下大床,先打开冰箱喝了一筒凉牛奶,这才披了件浴衣拉开厚实的窗帘,冬日柔和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杂乱的床铺上、地板上。
李·乔治自从那天夜里逃脱托尼的追杀,再也没敢回红色风暴俱乐部,径直跑到未婚妻欧安娜的住处躲藏起来。这是华盛顿郊区的一幢单身公寓楼,住户多是失业的独身男女和一些留学生。欧安娜也是加利福尼亚人,中学时曾和乔治在一个班,后来考人加州的斯坦福大学艺术系,学习东方舞蹈和服饰造型,大学毕业后她来到华盛顿寻找工作。在一个细雨濛濛的黄昏同乔治邂逅,俩人很快坠入爱河。一次,欧安娜在给乔治换洗衣服时发现了那本鲜红的美国革命共产党党证。“乔治,扔掉它吧,”她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劝阻他:“这是个肮脏的政党,连东方人都讨厌它。”乔治歉疚地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把这件事告诉你,因为我不想把你也拖进这个危险的泥潭。”
“亲爱的,答应我,不要再跟他们干了。”
“好的,我答应你,”乔治点点头,“我们离开华盛顿,离开美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开创美好的生活。”
欧安娜急切地问:“什么时候走?”
乔治胸有成竹地说:“很快。”
欧安娜甚至提出就去中国,到大洋彼岸那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去探寻人类艺术的瑰宝。
如果不是遇到王先生,如果不是答应要寻找什么“蛛丝马迹”,也许李·乔治早已带着心上人远渡重洋,飞到遥远的东方之邦了。可现在不仅自己没有摆脱令人讨厌的恐怖组织,反而把欧安娜也拖进这罪恶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