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聊斋-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冷着一张脸,猛地拉开门,刚要张口训斥,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肖烈和豆蔻。肖烈微微笑着看向我,让我的心有了一丝恍惚,瞬间,我醒过神来,开心地欢迎他们的到来。
诺大的房子,一直是空荡荡的,很久很久没有笑声的出现了。豆蔻笑起来真好听,像小时候妈妈给我买过的圣诞节银铃,清脆悦耳,给听到的人带来欢乐和幸福。天使般的豆蔻,一笑一颦都罩在肖烈多情的目光里,我想他们大约是恋爱了,至少肖烈爱上了豆蔻。
我勉强地保持着我的笑容,努力地用话语冲淡着心底的哀伤。肖烈,你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吗?
豆蔻的手机忽然响了,那是一块旧式的老手机,周边的壳子已经严重磨损,我每年丢弃的手机那块都比她的要好上几十倍。声音真是难听,吓了我一跳。
豆蔻说她要走了,她让肖烈留下来陪我,这让我很兴奋,笑着看她跑出了我们的视线。是我们,啊,我们!终于可以单独面对肖烈。
肖烈的神态有些恍惚,好像有些拘谨。
弹曲子给你听吧。我径直走到钢琴边,在他讶异的目光里,优美的琴声从我的指间流泻。
他渐渐放松了身体,手指随着琴音轻轻的打着拍子,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和欣赏。我有些得意,这个时候我不再是他的病人,他也不是我的医生。他是……
这样美妙的时刻,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和琥珀一样,将一切完美的保留,永远永远。
“啪!”地一声,我吃了一惊,回头看时,肖烈手边的一杯咖啡掉到地上,可能是太专注了,我笑着示意吴妈收拾残局。
肖烈的脸色却在那一刻凝重而煞白。忽然抓起外套,说一声,我有事!就迅速地逃离了我的家,是逃离,那么不顾一切地逃出了我的视线。
我失魂落魄的看向窗外,快乐,你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现代篇:005 左心房右心房(3)]
我听见我的心脏传来咔咔的声音,那是移植的金属瓣膜互相紧张磨擦撞击的杂音,我是一个病人,一个半机械化的心脏病人。我的破败的心脏好像已经无法承担我的心事,剧烈的抖动起来,我呻吟着对赶过来的吴妈说,赶紧叫救护车!
等医生到来的时候,我的神志已经恍惚,我没有看到肖烈,他怎么没来?
8、肖烈:
我的手在颤抖,我的心在哭泣,我无法将那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插进那娇嫩的肌肤。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我的眼睛里滚了出来,我无法抑制心底的悲伤和绝望,世界上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我要亲手挖出我心爱姑娘的心脏,那颗曾经年轻的活泼的人的心脏,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然而时间刻不容缓,主任将我推到一边,亲自抄刀!
我心爱的姑娘已经闭上了双眼,我再也听不到她清脆的笑声,我再也看不到月牙儿一样笑眯眯的眼睛。
“肖烈,你必须振作起来,你是我们医院唯一的博士,唯一经过严格培训的脏器移植专家,你得帮我!”主任严肃地看着我。
被严格密封到玻璃瓶里的心脏仍然保持着有规律的跳动,必须争分夺秒了!
我集中我全部的精力,将那颗心脏栽种到祖儿的胸腔,动了!动了!周围的人欢呼起来,那可爱的人的心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手术结束了,我疲软地瘫倒在椅子上。我的手上仍然遗留着鲜血,是豆蔻的吗?还是祖儿的?
当豆蔻用过的咖啡杯掉到地上的时候,我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豆蔻,一定是豆蔻出事了!
我打的急急赶回医院,刚进门,就被主任一把扯进手术室。
没救了。他说。
面前的手术台上躺着的竟是豆蔻!豆蔻出诊的那辆救护车出了车祸!
豆蔻,美丽的豆蔻,可爱的天使,她在生前签署了遗体捐献自愿书,遵照她的遗愿,我们把她的心脏移植给了祖儿。
9、祖儿:
命运待我不薄,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候,恰好有一个人出了车祸,她死了,将一个完好的心脏留给了我。听说,是肖烈主刀的手术,怪不得他跑得这么勤。
他每天都要好几次的到我的病房里来,检查我的伤口,倾听我的心跳,每次他的眼睛里都隐隐含着泪光,他是激动吗?是为他完美的杰作而激动吗?
呵呵,我有一颗好的心脏了!我可以享受完美的人生了!
我的笑声益发地清脆,竟然和豆蔻的一样欢快。奇怪,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见豆蔻的身影。
我问肖烈,肖烈沮丧着脸说,她调到别的城市去了。
肖烈原来是失恋了啊!豆蔻怎么可以舍弃肖烈到别的地方去呢?还有比肖烈更好的对象吗?
我出院了,是肖烈送我回家,此后的一段时间,肖烈一有空闲就到家里来陪我。
肖烈说,我们结婚吧。
我太幸福了,肖烈说,我们结婚吧!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天使一样走向肖烈的时候,我恍惚又看到肖烈眼中的泪。
婚后的肖烈,精心地照顾着我的起居,他最喜欢俯在我的胸前,听心跳的声音。
肖烈说,一个人的心有两个心房,左心房是祖儿,右心房是豆蔻。
这个肖烈。
[现代篇:006 第一百零一个绢人]
木板吱吱嘎嘎的在脚下颤抖,陈年的灰屑,从龟裂的缝隙里,雾一样的往上串。
拐角处雕花栏杆上的如意图案依稀可辨,伸手一扶,一截栏杆竟然吱呀一声,挂着一缕尾烟堕下楼去。
哪里呀,这是哪里?
这楼或许会因为承受不起我的行走,瞬间灰飞烟灭?
一定是个梦,是梦,醒醒,赶紧醒过来吧。努力的睁大眼睛,可是看到的还是这座朽了的木楼。
“你来了,你来了。”
谁?谁在说话?
“你来了,你来了。”那低沉粗嘎的声音仿佛从楼里传出。看了一眼外面,天空晴朗,楼下清流荡漾。
会有什么事呢?
缓缓的推开虚掩的木门,好半天才看清,里面竟然空无一物。怎么会,我明明听见有声音的。
“飞梦,飞梦!”天青竟然从楼下爬了上来。
看到满头大汗的天青,我才确认这不是梦。
“大清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我也说不清。”
“你不是要去看姑婆吗?”
我神思恍惚地随着天青一路走去,路面有些湿,竟是下过雨吗?是了,风拂过合欢树的叶子,洒下一串串水珠,空气也是雨后的那种凉凉甜甜的感觉。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可是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人都回头看我,眼神怪怪的。是不是那里不对劲了,我禁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己,咦我怎么穿了一身白色的婚纱,再一瞧天青竟然正经八百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天青可是最讨厌穿西装的。我们要干什么?结婚?不对,天青不是说要去看姑婆吗?
姑婆和想象中一样的老,橘皮似的老脸上竟然有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正肆无忌惮上下打量我,一边微微的点了点头,“你就是第一百零一个绢人?!”低沉粗嘎的声音从老姑婆薄薄的一线皱唇里发出,着实吓了我一跳。这声音和木楼里的声音那么相似,我惊恐的躲到天青的身后,可天青竟又把我推到姑婆的跟前。姑婆颤颤的伸出一双手,轻轻的摸挲着婚纱的花边,很陶醉的样子,渐渐那双恐怖的枯手一点点摸上我的肌肤,如蛇行一样的恐怖。
“我怎么会是第一百零一个绢人?”我脱去婚纱,一边努力的清洗着曾被老姑婆抚摸过的双臂,一边问坐在客厅里喝茶的天青。
“你想嫁给我吗?”
“好像是吧。”
“是的话就不要问。”天青冷冷地说。
“可是这婚纱是怎么回事?”
“我给你穿上的。”
“今天又不是我们结婚,穿婚纱干什么?”
“因为要去看姑婆!”
我无法置信的坐到天青的对面,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我们结婚得经过姑婆的同意吗?”也许这就是理由。
然而天青竟然靠到沙发上睡着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早晨,莫名其妙的木楼,莫名其妙的老姑婆,还有……一百零一……我感到后背有一股阴风嗖的一声窜了过来。“天青你醒醒,天青你醒醒。”我用力的晃着天青的脑袋,天晴的脖子竟然“嘎”的一声折断了!我杀了天青?!
“啊!!”
“飞梦,飞梦,醒醒,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了?”
我一下醒了过来,还好,究竟是个梦。“天青!”扑到天青温暖的怀里,十指紧紧扣住这个给我无限依赖的悍昂的身躯。天青含着笑,捧起我的脸,用他温软的唇瓣轻轻滑过尚还沾着泪的睫毛,“做恶梦了吧!”
昨夜,我竟然在木楼上睡着了,天青家一座废弃了的祖屋。天青说他早晨发现我不在了才找了来。
拐角处的雕花栏杆真的断了一块,“是什么时候断的?”我战战兢兢的问天青。
“呃,去年的这个时候,姑婆从这里摔下去后,这座楼也就再也没人住了。”
我的脚一下子变得很绵软,像一块布匹挂在天青的身上,天青笑着摇了摇头,小心地抱起我走下楼去。
我发烧了,天青说肯定是在老屋里着凉的缘故。天青一边给我喂药,一边埋怨道:“大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个时候病呢?明天我们要举行婚礼的。”
“你能告诉我有关绢人的故事吗?”
“什么绢人?奥,就是姑婆给你的那个,是有这么一个传说,想听的话先把药喝了。”
我顺从的吞了那碗苦药,催着天青赶紧讲,天青眼神粘粘地看着我的嘴角,慢慢俯下身来,“天青!”赖皮!什么时候都要占便宜。我努力的撑起他庞大的身躯,“赶紧讲,不然明天没人跟你举行婚礼!”
这招颇为凑效,天青的脸抽搐了一下,缓缓坐直了身子。
“我们读过的小学课文上有那么一个河伯娶亲的故事,是吧?传说古时候我们这里也有一个爱抢亲的河伯,谁家迎亲的唢呐一响,他就伺机在旁抢夺新娘,谁能与威力无比的河伯比拼呢,于是聪明的人们想出一个办法,在迎亲的那天,新娘子从轿子里丢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绢人到河里,河伯认为真地得到了新娘,就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
这个故事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也只不过是个传说罢了,可是我感觉那不是事情的真相。但我实在累了,慢慢睡了过去。
“天青,你们离开这里吧,不要举行婚礼了,妈求你了!”
“不,我答应过飞梦,我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我听到楼下隐隐传来天青跟她妈妈争执的声音,好像跟我们的婚礼有关。
“不然我去跟飞梦说,我想飞梦会理解的。”
“无稽之谈,你想飞梦会信吗?我们是现代人,谁会去信那些古老的咒语?”
“可是你姑婆……”
楼下没了声音,我慢慢走下楼去,天青跟他妈妈吃惊的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