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聊斋-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青凤看见耿生,吓得赶紧关上房门。
耿生跪在门外说:“我不怕险恶,是为了再见到你啊。”
青凤缓缓打开房门,幽幽叹道:“我叔叔怕你狂放,所以昨晚变鬼来吓你,而你竟然不怕。因此,他们已经找好新居,正在搬东西,留下我一个人看守,明天就该走了。我虽与你有缘相见,但过了今夜,相思怕也无用。”
耿生情不自禁上前拉住青凤的手,叔父忽然推门而入,指着青凤高声骂道:“贱货,他是人,你是狐,你却在这里与他私通,败坏我名声,还不快滚!”
青凤羞愧地低着头掩面哭泣而去。
耿生听到叔父百般辱骂青凤,心里很难过,挺胸走上前来,大声说:“罪过在我,与青凤无关!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但很久没有声音回应他。
从此以后,这座楼房内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怪现象。耿生叔叔听说后感到奇怪,就用很低的价钱将房子卖给了耿生。
这年清明节,耿生扫墓完毕,正准备回家,远远的荒草地里,突然窜出两只狐狸,一条猎犬紧追其后,眼见就要追上,一只忽然跑向树林,一只却向耿生奔了过来。
耿生刚要躲闪,见那狐狸眼中含泪,对他依依哀哭,仿佛在向他求救。耿生忍不住弯腰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滚满尘土的皮毛温和地说:“不怕,不怕。”
回到家,耿生将狐狸抱在膝上,细心地为它包扎伤口,看着那双乌亮亮的眼睛忍不住呐呐说道:“唉,你要是青凤就好了,哪怕你是一只狐狸,我也一样爱你。”
“我就是青凤啊。”狐狸眨了眨眼睛,忽然张口说话。
耿生吃惊,手一松,狐狸掉在地上。
“哎呀!”青凤疼得低叫一声,从地上缓缓坐了起来。
“天!你真的是青凤啊?!”耿生扑了上去,急忙将她抱到床上,用嘴呵呵地为她吹着痛处,眼睛里竟然心痛地氲了泪。
这爱情啊,就是这样奇怪,隔着山,隔着水,却忽然在某一日撞上门来,除了激动,还会怎样?
青凤盈盈的泪眼看向耿生,抬指拭去他腮边的泪。“你,不嫌我是一只狐狸。”
耿生泪眼里笑着摇了摇头,却拿出放在怀里的《白蛇传》递给青凤,“我不是许仙。”
“可是,可是,我求你件事情你能答应吗?”青凤小心翼翼地说。
耿生爱怜地将她的手放在脸上,“一千件,一万件,我也答应,只要,我能做得到。”
“你做得到的,是,是求你救救我叔叔。”说着忽然跪在床上,也不管那渗着血的伤口,对耿生拜了下去。
耿生慌忙抱住了她,“你这是做什么,你的叔父就是我的叔父,我哪能袖手旁观。”
“那你认识莫三郎吗?”
“谁?莫三郎?那是我拜把子兄弟啊,前些天还邀请我一起打猎,我因为要在这里等你,所以没有去。”
“他猎了我的叔父,求你救救他。”
第二天,莫三郎果然来了,兴奋地将猎物指给耿去病看。那些血迹斑斑的猎物里果然有一只黑毛的狐狸。
耿生让青凤出来相见,青凤却远远地躲着莫三郎,用袍袖掩着面孔。
“我长相粗鲁,不要吓了弟妹。”莫三郎哈哈笑着指了指那只黑毛狐狸,“这狐狸就送与弟妹做个坎肩,也算是见面礼吧。”
青凤急忙施礼拜谢,抱起黑狐转到后院。
“可是叔叔?”耿生送走莫三郎后急忙奔过来观看。
只见青凤的叔父羞红了脸斜倚在榻上,臂膀上缠满了绷带。
“你既然真心喜欢凤儿,我也不反对,就把凤儿嫁给你了。”
青凤原以为叔父还会反对,没想到事情竟然就解决了。
于是,孝儿一家又搬回来同住。
“我比你幸运。”青凤看着随着孝儿跑来跑去的孩子,对着白娘子的画像拜了三拜。
香炉里,烟雾袅袅,白娘子的眼神好像充满了疑惑。
爱一个人,会不计较她的过往吗?
[古代篇:005 阿英]
乳白色的薄雾在山野间袅袅飘荡,如轻纱帐幔,淡淡霏霏,在树木上层层涂抹,更加加深干的黑,叶的绿。一两支兴致勃勃的喇叭花,一路攀爬着越过草棘,越过碑石,在高高的坟堆顶上,颤颤地舞动着衔在花蕊上的露珠。
王生有些懊恼地抖抖被露水浸湿的衣衫,一阵风吹来,凉意沁骨,不由让他打了个寒颤。
然而空气是清新的,有鸟儿的鸣叫,树木芳华吐露,呼吸顺畅,人便也高兴起来,怎么不高兴呢?现在已经是秀才了,接着就会是举人,举人就可以谋得一官半职,就可以不再用教书得来的微薄酬薪度日,娘子可以有珠花,母亲不必再日日纺纱。
王生微微笑了笑,独自想着似锦前程,脚步便缓了下来。
耳边隐隐传来女子啼哭的声音,循声望去,有个白衣女子跪伏在路边的一座新坟旁,嘤嘤地哭。哭声哀哀切切,让王生不由心生悲悯。
“小娘子为何如此悲伤?”见她哭得可怜,王生忍不住走过去问。
女子停止哭泣,悄生生抬起头,那梨花带雨的娇悄模样,让王生心下动了动。
“奴家与父亲相依为命,来投奔亲戚,没想到父亲刚刚得病去世,那亲戚竟然要把我卖给八十岁的老翁为妾。奴家命苦,忍不住一个人跑到父亲的坟上哭诉。”说完,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真是可怜,这样娇俏的人儿,却遇上这么不幸的事,红颜薄命啊。王生叹了叹,不由劝道:“那你就逃啊,逃离这儿,就没人逼你嫁给老翁了。”
“逃?我一个弱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若这样,我教书的地方有一个后院,后院里有间空房,平时没人过去,你暂时可以到哪里避避难。”
小女子一听,高兴地破涕为笑。娇娇弱弱地站了起来,跟着王生往山下走。山路崎岖,三寸金莲磕磕绊绊,王生便忍不住扶过去。
私塾的前身是座寺庙,因为香火不盛,便被乡众推倒泥胎菩萨,作了学子读书的地方。后院的那间房子原来住了一个老和尚,和尚在菩萨被推倒后就不见了影踪,大约是另觅新庙去了。
寺庙两边的木栅栏里立着断了臂的金刚,虽然蓬头垢面,却依然怒眉横目,威风凛凛。那女子便远远地站住,不敢近前。
“小娘子莫怕。”王生轻轻牵着她的手绕道后门,进了院子。
房间内倒还干净,王生教书的时候,中午便在这里歇息,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我叫阿英。”女子低着头,细细的声音说。
白日王生教书,阿英便在后院做些针线,让王生托人卖了,换些米面油盐,日子也还过得去。
两人虽眉目含情,几日里并未作出越轨的事情。
这一日夜半,突然下了暴雨,雷声轰鸣,王生披衣起床,想独自一人住在私塾里的阿英,心下便担心起来。
“山洪暴发了!山洪暴发了!”街口上有人大声喊叫。
王生急忙拿了雨毡,不顾妻子的询问一头冲进雨里。
“王生?”阿英颤颤地打开房门,扑进一身雨水的王生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样的雨声,雷声,已经让她惊骇地魂不附体,又听得山洪轰鸣,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王生抱着怀里娇小颤栗的人儿,软语安慰。
“莫怕,莫怕。”
雨,给大地带来厚重的遮幕,雷声遮掩了人间的男欢女爱。
谁和谁的缘,谁又说得清。对或者错,在一开始就将花蕊凋谢。
花开花要落,该结果,就会结果。
阿英怀孕了。
留着一个孕妇住在荒郊野外,总不是个事。王生硬着头皮,嗫喏着跟妻子交待了事情始末。
王妻本就对他这些日子的早出晚归有了怀疑,一旦事实摆在眼前,半天没缓过劲来。终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秀才的娘子,三从四德女教女训也还读过。于是,择了日子,用一乘小轿将阿英接回了家。
给姐姐奉茶。阿英缓缓跪下去依照规矩拜见王妻。
王妻看过去,见细眉细眼的一个小女子,也不是十分的貌美,言谈举止却又分外妖娆,浑身上下透着狐媚。心下便生了嫌恶。
只从将阿英接进家门,王生自认为两个人已是名正言顺,与阿英益发亲昵,日夜厮守,对求取功名也不再上心。
嫁给王生,本就指望他会有所出息,谁知竟然一门心事用在一个捡来的女子身上,王妻便心下气闷,暗暗想着法子。
这日集市,王妻催着王生到集市亲自走一趟。王生正想为阿英买点水粉,便积极前往。
集市上人来人往,看得王生眼花缭乱,没想到样样都那么贵,狠狠心,咬咬牙,捡了一支看起来好看价钱却便宜的珠花揣进怀里。付了银两,急急往回赶。
迎面被人撞了一下,刚要发火,抬头见是一老道,这种人嘴巴厉害,真要与他计较起来也沾不到便宜,便想躲开来继续赶路,谁知那道人忽然瞪大眼睛,扯住王生的衣襟不放。
“你要怎的?撞人的是你。”王生暗咐,要动手吗?看他那老朽的样子,也不会沾到自己的便宜,然而自己是个教书的秀才,断断用不得武力。
“你最近遇到了什么?”道士却并不打人,只是睁大眼睛瞪着我。
“什么也没遇到啊。”王生有些奇怪。
道士说:“你身上有邪气萦绕,怎么还说没遇到什么?”
王生竭力为自己辩解,道士见他不肯承认就缓缓走开了,嘴里却说:“完了完了。世上还真有死到临头却不醒悟的人!”
听了道士这番不平常的话,王生虽不信邪,却感到脚步发软,身子飘虚,好像有那里不对劲。
无精打采的挨回家中,也不进前院,直接来到阿英的房外,用手推门,门却紧紧关闭。想阿英是不会出门的,大白天关着门做什么?于是,放缓了脚步来到窗下,手指沾了唾液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偷偷看进去。
却见一个浑身长毛,身形魁梧的人正背对着他将一张人形的皮样东西铺在床上,用彩笔慢慢勾画着眉眼,那眉眼极像阿英,王生刚要喊人,却见那人转过脸来,獠牙外露,脸呈五彩,眼露凶光,模样比私塾旁的金刚还要可怕。难道阿英被妖精吃了?
王生软了手脚,连滚带爬赶到前院,将路遇道士又见妖怪的事情跟王妻诉说。
“我就看着不对劲,一个女子长得那么妖里妖气,不是妖精是什么?都是你,将妖精领进门,眼看一家人都要跟着遭殃,还不赶紧去找那降妖的道士!”王妻连哭带骂。
王生急急赶往集市,到处寻那道人。道人在路边树下坐了,仿佛就等着王生,见他来了,嘴角路出微笑,轻轻捏着颌下胡须有些得意。
“怎样?让我说中了吧。”
“道长救命啊!”王生一见道人,一揖到地。拉扯着道人的衣襟不肯撒手。
“你且放手,我救你就是,这佛尘便可保你无事,你回到家中悬于门上,妖物见了自会逃去。”
王生依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