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雷探案集:她是谁杀的 作者:[法]乔治·西姆农-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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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报上可以了解情况……塞尔维埃尔先生在场……”塞尔维埃尔的个子矮矮胖胖的,穿着一件灰黄色的短大衣,曾与勒鲍姆雷先生在海军上将大酒店待在一起。他是《布莱斯特灯塔报》的编辑,每星期出一期幽默专栏。他在笔记上写着,向两个警察发出像命令似的指示。开向走廊的门都关着,只有顶头通往花园的那道门开着。花园的围墙仅有一米五的高度。墙外是一条小巷,通往荆刺码头。
“凶手是从这里逃跑的!”让·塞尔维埃尔说道。直到次日,麦格雷才多多少少得知这个事件的大概经过。一个月以来,他被派到海那警察机动队帮忙,因为那里有些部门要重组。这时,他接到贡加尔诺市市长的紧急电话。于是他在勒洛伊的陪同下迅速来到该市。勒洛伊是一个探员,麦格雷从未与他合作过。暴风雨没有停止。在阵阵狂风劲吹下,城市上空浓云密布,冰冷的雨水哗哗落下。没有船只出港;传来消息说,葛莱南沿岸 能见度太低了。麦格雷自然在海军上将大酒店下榻啦,这是该城的一家最好的酒店嘛。时针正指午后五点,当他来到咖啡厅时,夜色刚刚降临。长长的大厅暗淡无光,灰色的地板上铺上了细细的防滑木屑,大理石餐桌点缀其中,绿色的玻璃窗更使大厅蒙上了凄凉的色调。有几张餐桌已被占用。不过一眼便能看出是有关人士占用的那张小桌,在座的人一个个神色庄重,而其他桌子上的人则都在洗耳恭听。有个人在那张桌子边站起来,他的脸像洋娃娃似的,眼睛圆圆的,面带微笑。他说道:“是麦格雷探长吗?……我的朋友、市长先生告诉我你来了……我经常听人说起您……请允许自我介绍……让·塞尔维埃尔……哦!……您是从巴黎来的吗?……我也是!……我长年在蒙马特尔区一个名叫棕色母牛的小酒店做老板……我在《小巴黎人报》、《快报》等报社工作过……您的上司贝尔特朗先生是我的至交,他去年退休去尼埃夫尔种大白菜了……可以这么说吧,我已退出社会生活……在《布莱斯特灯塔报》干干,打发时间……”接着,他又抖动身体,指手划脚地说道:“请过来,让我向您一一介绍我们这张桌子的客人……贡加尔诺市最快乐的最新组合……勒鲍姆雷先生,他对姑娘情有独钟,享有一份丰厚的年金,曾任丹麦副领事……”那人站起来,向麦格雷伸出手。他的穿着像乡下绅士:花格骑士短裤,漂亮的护腿套一尘不染,雪白的凸纹布胸衣。他那银白色的一行短胡子确实很好看,头发梳得光溜溜的,容光满面,脸庞中央点缀着一个酒糟鼻。“非常荣幸,探长……”让·塞尔维埃尔接着介绍道:“米苏博士……老议员的公子;他是专开药方的博士,从来不动手术……您会看到,他迟早会卖一块地给您……他拥有贡加尔诺市,也许是整个布尼塔尼最具有投资价值的地皮……”尽管博士还不到三十五岁,但他伸过来的手凉凉的,面如冰霜,鼻子歪斜,棕色的头发已经稀疏。“请问您喝什么?”在此期间,勒洛伊探员已经去市府和警局交接去了。①巴黎盆地东南面的一个省份,森林面积大,畜牧业发达。
咖啡厅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闷,但说不出个究竟。从开启的一道门看去,可以看见侍女们在餐厅忙碌,准备晚餐。麦格雷的目光落到躺在收银柜前的一条黄狗身上。当他抬起眼睛时,就看见那个我们已经提到过的那个侍女,她身穿黑裙,外套白罩单,容貌平平,然而非常诱人,在整个谈话期间,麦格雷不时地看看她。再说,每次他转过头时,也发现那个侍女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他看。“莫斯塔根是本地脾气最好的伙计,对老婆怕得要命,倘若他没有送命,我敢发誓这是开了一个要不得玩笑……”说话的人是让·塞尔维埃尔。此刻,勒鲍姆雷亲切地喊了一声:“爱玛!”侍女立即走上前去:“什么?……您要什么?……”餐桌上有一些啤酒瓶已经空了。“是上开胃酒的时候了!”报人说道,也就是说,该上拜尔努酒了。多上几瓶,爱玛……是吗,探长?”米苏博士神情专注地看着他袖口上的纽扣。“谁又会预料到莫斯塔根先生会在门廊上点雪茄呢?”让·塞尔维埃尔大声说道,谁也不会料到是吗?勒鲍姆雷和我,我们住在城的另一头!我们是不会走过这幢空荡荡的大宅的!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在街上逗留……莫斯塔根不是那种跟人结仇的主儿……他是大家称之为的老好人……他的最大抱负也就是能有朝一日获得一枚荣誉勋章。”“手术成功吗?……”“他会脱离危险的……最可笑的是,他的老婆在医院里还闹了一场,因为她认为,这是感情纠纷所致!……你们相信吗?这可怜的老头儿连他的女打字员都不敢碰一碰的,就怕引起误解!”“双份!……”勒鲍姆雷向斟苦艾酒替代品的侍女说道,“把冰块拿来,爱玛……”客人都走出咖啡厅,因为晚餐的时间到了。一阵大风从门外穿进,险些掀翻餐厅的桌布。报人说道:“您将会看到我写的报告,我在上面做了所有设想。只有一条是可信的:遇到了一个疯子……我们对本城了如指掌,看不出有哪个会发神经……我们每天晚上都在这儿……有时市长也来与我们玩一把……莫斯塔根不在时,就去找住在不远的钟表店老板玩桥牌……”“那么那条狗呢?……”报人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谁也不知道它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有人认为它是昨天进港的圣—玛丽船上的狗……看来又不像……那条船上是有一条狗,不过那是一条纽芬兰犬,我不相信这里有谁能说出这条可怕的大狗是属于什么犬种的……”他边说边拿起水瓶往麦格雷的杯里倒水。“这位侍女来这里很久了吗?”探长低声问道。“有些年了……”
“她昨晚出去了吗?……”“哪儿也没去……她静等我们走后休息……那时,勒鲍姆雷和我正在回忆年轻时的往事,那时我们年少英俊,玩女人不花钱……是吗?勒鲍姆雷?他不开口!……您对他再熟悉一些的话,您就知道,他能通晓玩女人……您知道我们称他在鱼市场对面的家叫什么吗?……垃圾场……哈!……祝您健康,探长。”说话的那一位敬酒时表情有点不自然。麦格雷同时又发现,米苏博士刚才说话不多,此刻正倾身盯着他那透明的酒杯看。他的额头布满了皱纹,脸色苍白,局促不安,令人生疑。“请等一等!……”他犹豫了片刻突然冒出了一句。他用鼻子嗅了嗅酒杯,手指在杯中蘸了一下,又用舌尖舔舔。让·塞尔维埃尔爆发出一阵大笑。“瞧!……他被莫斯塔根的事情吓破胆了……”“怎么回事?……”麦格雷问道。“我觉得最好还是别喝了,爱玛……去把隔壁的药剂师叫来吧……即便他在吃饭也让他来……”餐厅一时静寂无声,仿佛空无一人似的,比先前更加沉闷。勒鲍姆雷在他的短髭上神经质地乱拈一气。报人在椅子上也很不安分。“你怎么想?……”博士神情忧郁。他一直在专注他的玻璃杯。他起身,自己在酒柜上取下一瓶拜尔努酒,在灯光下照来照去;麦格雷在摇晃的液体中发现两三颗白色的颗粒。侍女回来了,后面跟着药剂师,嘴还在咀嚼着。
“听着,凯尔维东……请赶快给我们化验这瓶酒的成分,还有酒杯……”“今天?……”“就现在!……”“我要做哪一类的化学分析呢?……您是怎么想的?……”勒鲍姆雷的脸因恐惧迅速变得苍白,这是麦格雷从未见过的。他的目光顿时暗淡下来,面孔上的那个酒糟鼻子似乎也像是按上去的。侍女的胳膊支在收银台上,添添铅笔芯,在一本黑蜡封面的小本子上记下一些数字。“你疯啦!……”塞尔维埃尔咕哝了一句。听上去,这句话说得也像是在敷衍。药剂师一只手拿着酒瓶,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士的宁……”博士喘了一口粗气。他把另一个人推到门外,又转回来,低着头,脸色蜡黄。“您怎么想……?”麦格雷问道。“我不知道……巧合吧……我在酒杯里看见一颗白色的火药粒子……气味古怪。”“都是心理作用!……”报人肯定地说道,明天我把这件事情登在小报上,整个费尼斯代尔大区的酒店都得关门了……”“你们每天都喝拜尔努酒吗?……”“每天在晚饭前喝……爱玛习以为常了,他看见我们的酒杯空了就会把这种酒拿来……这是我们小小的嗜好,晚饭过后就喝苹果烧酒……”麦格雷在酒柜前站定,详细察看一瓶苹果烧酒。“不是这一瓶!……是那一瓶大肚子的……”麦格雷拿起这瓶酒,在灯光下晃晃,什么也没说。本来就没有必要说出来嘛。其他人也心领神会。勒洛伊探员进门,不紧不慢地说道:“警局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当时周围也没什么人在闲逛……一团雾水……”他发觉大家一声不吭,气氛凝重,感到非常惊讶。雪茄的烟雾在电灯四周缭绕,台球桌上淡绿色的丝绒布像光溜溜的草坪。地上到处都是烟头,地板木屑上有几处痰迹。“……七瓶,我留一瓶……”爱玛添着她的铅笔芯,一字一顿地说道。接着,她又抬起头,她倦怠地说道:“我来了,夫人!……”麦格雷在他的烟斗里塞烟丝。米苏博士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他的鼻子似乎更歪了。勒鲍姆雷的皮鞋锃亮如镜,仿佛他从未走过路似的。让·塞尔维埃尔在自说自话,还不时耸耸肩。药剂师拿着酒瓶和一只空杯子从家里赶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他是一路跑过来的,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到了门口,他还朝空中踢了一脚,仿佛在驱赶什么似的,咕哝道:“肮脏的狗!……”他刚踏进咖啡厅,就说道:“简直在开玩笑是吗?……谁也没喝醉,不是吗?……”“士的宁,没错。……大约在半小时前,可能有人把它倒进酒瓶了……”他惊恐地看着斟得满满的一只只酒杯,其他五个人默不作声。“这是怎么回事?……真不可思议!……我有权知道真相!……昨天夜里,在我家门口,一个人被杀……而今天……”麦格雷从他的手里夺下了酒瓶。爱玛走过去,面无表情,在收银柜上探出她长长的脸;她的眼眶黑黑的,嘴唇薄薄的,头发凌乱,不时把头上滑向左边的无边软帽摆正位置。勒鲍姆雷凝望他那双光溜溜的皮鞋,大步流星地来回走着。让·塞尔维埃尔一动不动,盯着酒杯看,突然因惊恐呜咽了一句:“天杀的!……”博士收回了双肩。
穿拖鞋的博士(1)
勒洛伊探员二十五岁,与其说是一个探员,倒不如说更像一位年轻的绅士。他从学校毕业之后,这是他的第一份职业。有好长时间,他一直失望地看着麦格雷,想悄悄地引起他的注意。最后,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对麦格雷说道:“请原谅,探长……嗯……检验指纹……”他大概在想,他的头儿是老派学校毕业的,对科学破案一窍不通吧;因为麦格雷刚才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说道:“您高兴就去做吧……”现场上探员勒洛伊不见了;他小心翼翼地带着酒瓶和酒杯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整晚都在收集样本,他口袋里已放着对照表,以便在不抹去痕迹的情况下,把这些物件一一比照。麦格雷坐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店主身穿工作服,头戴厨师的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