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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浮生物语-第91部分

小说: 浮生物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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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看着他郁郁离开的背影,悄悄地笑。不收他的龙鳞,不是不在乎,只是相信。我相信它不会突然“不见”。当然,我也没有告诉他,在他唯一离开我的二十年里,我暗自后悔过许多次,如果我有她的龙鳞,就不至于二十年都找不到他。在那之后我才明白,他当初想交给我的,不是一片龙鳞,而是一条剪不断的绳子,

他如此热爱独来独往,不受束缚,却甘愿将一条绳子拴在身上,把另一头交给我,不管天涯海角,都不会让我弄丢了他。时过境迁,如今,我们谁弄丢了谁?

刚接过九厥递来的龙鳞时,一阵巨大的震颤从地室涌出。墙壁开始摇晃,碎砖烂木掉下来,噼哩啪啦乱响。

我能想象店外的街道与房屋里,又有了多少惊叫的人类,垮塌的建筑。这一切,都跟城下那只大乌龟有关吧。

我将那红色的龙鳞放在掌中,念着敖炽教我的咒语,手指在鳞片上画着圈,手掌朝地上一覆,龙鳞变化做一道利光从地上窜了出去,一条淡红色的光轨,直指前方。

我们三人沿着光轨追去,发现他的终点就在不停的厨房里,这个已被强大的外力摧毁得不像样子的小地方,灶台橱柜成了一地厚厚的碎片,歪倒下来的一大块水泥板压在中间,那道龙鳞红光一穿而过。

子淼上前一掌掀开水泥板,腾起的烟尘散去后,一个直径两米多的黑洞露了出来。站在洞边,我探头看去,洞里没有任何光源,只是黑,也没有任何古怪的气味,只有一种仿佛会扼制呼吸的压抑,从洞口弥漫出来。

“如果敖炽还跟他的原配在一起,那他们一定在下头。”我用脚点了点洞口。话音刚落,那洞口中竟赫然探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隐隐传来一声“救命”,我只觉身子一坠,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稀里糊涂的拖下了洞去。

冰凉而潮湿的气流飞速擦过我的身体,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抓住我的那只手力气大得快要捏断我的骨头,那是一种找到救命稻草时才会爆发的力量。我无法估量这个洞有多深,只知道我一直在下坠,仿佛无休无止。

11

必须承认,着陆时还是很疼的,身下那些棱角分明的坚硬石头,足以将一个正常人类的骨头撞得粉碎。

眼前不再是黑暗一片,幽蓝的光芒在这个广阔的,全部由石头构成的空间里缓慢游着。这是地底?我从来未见过如此宏大的地下世界。还是我已经挂了,来了幽冥地府?

“是你……怎么是你……”从我身后传来微弱又恼怒的声音。我回头,脸色苍白的冬耳躺在地上,一条细细的,蓝光幽幽的线穿过她的右脚踝,龙血从伤口上细细的淌下。抓住我的人,必是她无疑。

“敖炽呢?”我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帮我……帮我出去!”冬耳捂住脚踝,慌乱的叫喊,“我要回东海!”那个曾让我惊为天人的东海三公主,如今只是个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可怜巴巴的小虫子,心虚地露着谁都能一掌拍死她的孱弱。

“再问你,敖炽呢?”我不打算对她客气,我承认我在对待个别人时,风度有限。

“帮我弄断这该死的东西!”她像听不懂我说的话,捶着地冲我吼。我看到大颗的冷汗从她额头流下来,那穿骨之痛必然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了。

“求你……求求你……”她抓住我的手,嚎啕大哭,“我受不了!好痛!”

好吧,我该死,我心软。我到底还是埋下头,查看那条蓝色的线,如果我能弄断它,那……就弄断吧。

我轻轻拿起那条线,绵软冰凉,如丝光滑,这条线的一端穿过了冬耳的脚踝,而另一端,居然看不到头,一直延伸到前方那一大块看不清楚的阴影里。怎么解?我试着运起足以切断一块石头的力道,朝着条细线“切”下去。

结果只是我大叫了一声,一道血口出现在我的掌上,如果再用力些,只怕手掌会反被这条线切成两半。咬,扯,化出利剑来割,这条线都毫发无损。

正束手无策时,线的那端似被人用力一扯,冬耳尖叫一声,整个人被拖着朝后滑去。我下意识抓住她,对着前方怒喝:“谁?给我滚出来!”

“呵呵,你本局外人,何苦揽事上身。”

阴影渐渐亮了,四周的蓝光都往它而去,一块巨大的矩形石台显露出来,上头坐着那蛇尾银鳞的男人,他的手指上,绕着那柔软的线。一条潺潺流动的河水,将石台与他围在中间,清亮的河水里,颜色姽丽的鱼儿酣畅游动。

当我的视线移往另一个方向时,我便再听不到别的,也看不到别的,我的双眼只看到一个事实——一个男人被同样质地的蓝线五花大绑在了石台的左面,脑袋耸拉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大半个身子淹在河水里,那些颜色奇怪的鱼儿很欢乐的围绕着他,以一种争抢鱼食的姿态热闹翻腾,殷红的龙血在水里旋绕,扩散。

这倒霉男人,不是敖炽是谁!照我的性子,本该往死里嘲笑他才是,这个不可一世的东西,总算是阴沟里翻了船,活该落魄到当鱼食。

可是,真见了这场面,我哪里又痛快的起来,看那越发深红的河水,只觉那鱼儿咬得不只是他,竟连我的心尖儿一起咬了,那又恨又痛的两股气纠缠着往脑门上冲,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押上一身的灵力与元气,在掌中结于无形,对准河水猛然一击,气浪翻滚,水花高溅,绕着敖炽的鱼群瞬间被冲散了去,好些鱼当场翻了肚子。我自然还不罢休,腾空而起,掌中之力化成数块碧绿犀利的尖晶,势不可挡,直刺向石台上那罪魁祸首的头颅。

铿锵几声,蛇尾男只是挥了挥手,便将那些足以毁掉事上大多数妖魔鬼怪的,凝聚了我全部攻击力的晶体拂到一旁。这轻松的一拂,却让这些坚硬的晶体碎成了一片片绿色的雨雾——他们居然被烟化了。

“局外人,你仍有机会离开。我不与你计较。”他半睁着眼睛,将手中的蓝线一拽,冬耳惊叫着被拖到了那条圆河的河边,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在偷跑多少次也是徒劳,跑到哪里,我都能抓到你。”

我这才看清楚,那条线并不是被他抓在手里,根本就是从他的手指里长出来的!他连我的全力攻击都可轻易化解,我的力量又怎能撼动他的身体。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还不走?”蛇尾男闭上眼,“我随时会改主意,局外人。”

“你把我男人绑在河里喂鱼,还敢喊我局外人?”我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一直到了河边,看看脚下那条漂浮着无数死鱼的河水,一咬牙跳了下去,冰凉透骨的河水没过我的心口,我拼命划水,朝敖炽游去。

河水不算宽,那男人没有阻止我的行动,任由我游到敖炽身边。我探他的鼻息,听他的心跳,松了口气,没死。

使劲拍他的脸,喊他的名字,看着他耸拉的脑袋慢慢抬起来。“你……你还没死啊?”我捧着他的脸,千回百转地憋出这一句话。

“你这女人……就盼着我死对不对?”他的气息比平日里低了不知多少倍,连皱眉这样的小动作都做得很勉强。什么都不计较了,什么都不怨恨了,看着此刻的敖炽,我只怕他一口气接不上来,死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回去以后我会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但不是现在。”我恶狠狠的警告他,然后抬头,向石台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怒斥道,“放人!否则我……”

“打消一切妄念吧。你只是一只小小树妖,伤不了我分毫。”男人低下头,像打量地上的蚂蚁一样看着我,“我并不喜欢打架,只想安静的呆着。”

的确,他面容虽然可憎,行为看似暴虐,可从头到尾,我并没有从他身上发现任何杀气,他只是坐在那里,沉静地跟四周的石头一样。甚至在断湖,他与冬耳交手,看似杀气腾腾,其目的也只是向冬耳逃回一件东西,刚刚在店里时,子淼也说过一句“怕是讨债的来了。”

我将目光转到嘤嘤哭泣的冬耳身上,大声斥问:“你拿了别人什么东西?”

“我……我没有!”冬耳红了脸,无力的申辩,“那本来就不是他的,是我的!”

“既有承诺,自当履行,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

“贵为东海三公主,怎么脑子还这么不清楚。”

两个熟悉的声音从后头飘过来。

我回过头,子淼跟九厥笑吟吟地站在河边,九厥更俯身拈起一条死鱼,啧啧道:“这些忘川河鱼可是酿酒的好材料呢,全被你整死了,真可惜。”

“你还有心思管鱼?人都要没命了!”我气得半死,冲九厥吼道,“还不帮忙救人!”

“救什么救?你不是说敖炽死了才干净么?”九厥嘻嘻笑我。见了子淼,蛇尾男半闭的眼睛慢慢睁开了来,笑:“四方水君,我们又见面了。”

子淼极礼貌地朝他点点头:“的确好久不见,玄武忘川。”

“难得你我还能重逢,也难得你将上头这个地方用我的名字命名。”蛇尾男指了指顶上,“不然,只怕连我自己都要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

“当年你违逆天意,擅自救下那无名村中一干人等,触怒天帝,所以才被封印在此,世世驮住这块土地,千年一醒,继而长眠,周而复始。”子淼踏水而过,弹起几滴水珠,断掉绑住敖炽的线,将我们带回地上,“你受人之托,救生灵无数,本无过错,只可惜……”

“对错与否,不值一提。水神大人也无须自责,当初你只是天帝座下的小小使者,奉命行事是你的本分。”蛇尾男打断子淼,“断湖之上,你以水神箭伤我,我也不与你计较。我如今只为一件事上心,你心思明慧,只怕已了然于胸。所以,只望你不要屡次阻拦,否则,我便不能客气了。”他们竟然认识?!子淼却从未告诉我。

“怎么回事?不说我就咬死你!”我把酒精拽到身旁,死死瞪着他的眼睛。

“你问她!”酒精指了指趴在地上,再没了动静的冬耳,又小声对我道,“玄武不是妖怪,是神,只有同为神的家伙,才能与他匹敌,连龙都不是他的对手。你看看你家男人就知道了。这里除了子淼,没人能动他。你不要乱来了。”

遍体鳞伤的敖炽渐渐有了力气,强撑着坐起,指着冬耳:“你到底搞出什么祸事来了!说!”

子淼与蛇尾男都不说话,冷望着冬耳。所有的焦点与压力,顷刻间指向她一人。

“我……”冬耳的手指紧紧抠在地上。

“说啊!”敖炽大吼。

“我不能把龙珠给他!”冬耳终于痛苦的大喊出声,继而哭泣,“不能给他!没了龙珠,我什么都不是了!”

龙珠?!对于一条龙来讲,龙珠等同于它生命的支柱,灵力的源泉,失去龙珠的龙,将再无法变为人形,只能以龙的原貌苟延残喘,在下一个冬天来临时,死亡,腐烂。

我在诧异中猜测,究竟什么东西,值得一条龙用自己的龙珠去换?!敖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冬耳:“你……你疯了?龙珠时可以随便作交换的么?!你自己疯就算了,还连累别人!”一听这话,冬耳的眼泪顿时凝住了,悲戚之情转瞬被掩埋太久的恨意彻底击穿了,她竟嗤嗤笑出了声,望着敖炽,一字一句道:“对,我早就疯了。在你我大婚之日,你当着满堂宾客,撇下我,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时候,我不哭不闹,守着我的身份跟矜贵,等你。一年,十年,百年,你视我如无物。我仍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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