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球场上的疑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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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雷诺夫人正走下楼来,看到儿子站在两个法律的盲
目执行者之间,她吓得呆呆地停在那里。
“杰克,”她战抖地问,“杰克,这是干什么?”
他抬起头望着她,板着脸。
“他们把我逮捕了,母亲。”
“什么?”
她发出一声刺人的尖叫,接着没有人来得及搀扶,她摇
晃着,重重地跌了下去。我们两人跑到她那里把她扶起来。
一会儿波洛又站立了。
“她的头撞破得厉害哩,撞在楼梯角上。我伯还会引起
轻度的脑震荡。如果吉罗想从她那儿得到供词,他还得等待
哩。她也许至少一星期不省人事呢!”
丹尼斯和弗朗索瓦已经跑到女主人那儿。波洛把雷诺
夫人留给两个女仆照管后就离开了别墅。他低垂着头,沉思
地蹙着眉走着。好一会儿我没说话,但最后我大着胆子问了
他一个问题:
“尽管一切表面迹象对他不利,你是不是认为杰克·雷
诺有罪呢?”
波洛没有立即回答,停了很久以后才郑重地说:
“我不知道,黑斯廷斯。还有一线机会。当然,吉罗全都
错啦——从头到尾错了。即使说杰克·雷诺有罪,那也不是
根据吉罗的论点,不是因为他的论点。对他最不利的控告只
有我知道。”
“那是什么?”我有所感触地问道。
“如果你运用你的灰色细胞,并且像我一样好好地观察
一下整个案件,你也会看出来的,我的朋友。”
这就是我所说的波洛最惹人气恼的一种回答。他没有
等我开口又接着往下说:
“我们从这条路走到海滨去。我们坐在那儿的小丘上,
眺望着海滨,把这案件回顾一下。我所知道的,你也会全部
知道,不过我倒是愿意你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弄清事实真相,
而不是让我扶着你走。”
我们照波洛建议的那样坐在长着青草的小丘上,眺望
着海。
“想吧,我的朋友,”波洛鼓励着我,“把你的想法整理一
下。要有条有理,这才是成功的秘诀呢。”
我尽力听从他,回想着案件的全部细节。一个思想异常
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中。我突然一惊,战战兢兢地建立起我
的假设。
“我看,你有一些眉目啦,monami①。好极啦!我们往下
谈吧。”
我坐直了,燃起了烟斗。
“波洛,”我说,“看来我们粗心大意得可怕。我说我们,
虽然我敢说我几乎粗心到了极点,可是你一意保守秘密也
得受罚。所以我再说一遍,我们粗心大意得出奇。有一个人
我们可把他忘啦。”
“那是谁?”波洛眨着眼问。
“乔治·康诺!”
①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出品:阿加莎。(christie。soim)
一分钟后,波洛热烈地拥抱着我,贴着我的面颊。
“你总算得到结论啦!而且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呢。太
好啦:你继续推理下去。你说得对。把乔治·康诺忘了,可
是绝对错啦。”
我对这小个儿的赞许感到昏昏然,几乎无法再继续思
索。但最后我还是集中了思想,继续往下推想。
“乔治·康诺是二十年前失踪的,但是我们没有理由认
为他已死了。”
“Aucunement①,”波洛表示同意,“说下去。”
“因此我假定他还活着。”
“正是这样。”
①法语:绝对没有。——译注,
“关于开头几点,问题看来在于我们是采取‘讹诈’的这
一理论呢,还是‘迷恋女色’的理论?”
“讹诈,这是绝对肯定的。关于雷诺的品行、习惯等等,
斯托纳说的那番话你都听到的吧。”
“雷诺夫人却没有证实他的观点。”我争辩说。
“我们已经了解,雷诺夫人的证词说什么也不足为凭。
关于这一点,我们得相信斯托纳的话。”
“不过,如果雷诺跟叫贝拉的女人有勾搭的话,那么他
另外跟多布勒尔夫人有勾搭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同意你的看法,这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可是他跟贝
拉有勾搭吗?”
“那封信,波洛。你忘了那封信啦。”
“不,我没忘。可是,是什么使你认为那封信是写给雷诺
先生的?”
“嗳,那信是在他的口袋中发现的,而……而且……”
“完啦!”波洛打断了我的话,“没有提到过信是写给谁
的。因为信是在死者的大衣口袋里发现的,我们就认为是写
给他的啦。嗳,mon ami①,那件大衣有些地方使我感到异
样。我量了一下尺寸,并且还说过他穿的大衣太长。这句话
应该促使你思考一下吧。”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我承认道。
“啊,quelleidee②!后来你看到我量了杰克·雷诺先生
①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②法语:这怎么个说法。——译注。
的大衣。Eh bien①”杰克·雷诺先生穿的大衣好短呀。把这
两件事加在一起,再加上第三件,那就是,杰克·雷诺匆忙
冲到屋外赶紧到巴黎去。你说说,这下子你是怎么想的?”
“我明白啦,”我缓缓地说,波洛的话使我猛然省悟。“那
信是写给杰克·雷诺,而不是写给他父亲的。他在匆忙和气
愤中拿错了大衣。”
波洛点点头。
“Precisement②!以后我们再回到达一点上来。暂且我
们认为那信跟老雷诺不相干,然后来看接下去发生的一件
事。”
“‘五月二十三日’”我读着,“‘由于儿子要跟玛塔·多
布勒尔结婚,父子间发生了口角。儿子动身去巴黎。’在这一
点上,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多讲的,而第二天改变遗嘱的事
是明显不过的。那是口角引起的直接后果。”
“我同意,mon ami③——至少就原因而言。可是雷诺
先生的这一行动后面的真正动机又是什么呢?”
我惊奇地睁大了眼。
“当然是对他儿子产生的怨气。”
“可是他还是给他写了充满深情的信寄到巴黎哩。”
“杰克·雷诺是这么说的,可是他拿不出信件。”
“呢,我们再往下谈吧。”
①法语:好哇。——译注。
②法语:正是这样。——译注。
③法语:我的朋友。一一译注。
“现在谈到悲剧发生的那天了。你已经按着一定的次序
把早晨发生的事排好啦。你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吗?”
“我已经确证那写给我的信是在发出电报的同一时间
寄出的。马斯特被告知他不久就可度假了。依我看来,跟流
浪汉的争吵发生在这一切之前。”
“我不理解你怎么能把那时间算得这么准,除非你又问
过多布勒尔小姐。”
“没必要。这点我可以肯定。如果说这一点你都不理解,
那你就什么都别想弄明白啦,黑斯廷斯!”
我对他看了片刻。
“当然!我是个白痴。如果那个流浪汉是乔治·康诺的
话,那是在跟他发生剧烈的争吵以后,雷诺先生才感到危
险。他把汽车司机马斯特打发走了,因为他怀疑康诺收买了
他。接着他发电报给儿子,又写信给你。”
波洛的嘴边出现一丝微笑。
“他在信中用的措词正好同雷诺夫人在她后来的说明
中用的一模一样,这点你不感到奇怪吗?如果说圣地亚哥是
个烟幕,雷诺为什么又要谈到它呢?何况,他还派儿子上那
儿去哩!”
“真是费解,我承认,不过以后我们也许能找到解释的。
我们现在要谈到那个晚上和那神秘的女客了。我承认,这一
点确实把我难住啦,除非那确是弗朗索瓦一直坚持说的多
布勒尔夫人。”
波洛摇摇头。
“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你想到哪儿去啦?别忘了那张支
票碎片,还有斯托纳对贝拉·杜维恩的名字有些耳熟这一
事实。我想我们可以想当然地认为贝拉·杜维恩是写信给
杰克的那个不知名的通信者,而且那天晚上来热内维芜别
墅的就是她。她是来看杰克的,还是来向他父亲求援的,我
们无法肯定,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假定经过情形就是这样。她
提出了对杰克的要求,可能给他看了杰克以前写给她的信。
那老头儿开了一张支票,想收买她。她生气地把支票撕了。
她信中的措词是一个真正堕人情网的女人的口吻,出钱收
买她可能使她很生气。最后他把她打发掉了,这儿他说的话
是有特殊意义的。”
“‘好啦,好啦,可是看在上帝分上,现在走吧。”’我重复
着,“这话在我看来也许稍微激烈了点儿,就这么回事。”
“那足够啦。他极度焦急地要把那姑娘打发掉。为什么?
不是因为这场谈话不愉快。不,那是因为时间在溜走哩。而
由于某种理由,时间是宝贵的。”
“为什么宝贵?”我问道。我被弄得糊涂了。
“这正是我们要反躬自问的问题。为什么宝贵?因为后
来就发生了手表的事件,这再次表明时间在作案中起着非
常重要的作用。我们现在离实际上发生的剧情不远啦。贝
拉·杜维恩离开的时候是十点半,而根据手表的证据我们
知道作案是在十二点钟以前,或者不管怎么说,安排在十二
点钟以前。我们已经回顾了凶杀发生以前的一切事件,只有
一件事还没有着落。按照医生的证词,那流浪汉被发现时至
少已死了四十八小时,还可能再早二十四小时。除了我们已
讨论过的一些事实外,没有其他的事实可以作为依据,我把
死亡定在是六月七日早晨发生的。”
我悯然若失地呆望着他。
“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的?”
“因为只有那样,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得到合理的解
释。 Monami①,我一步步地给你领路。事情这么明显,难道
你还看不清?”
“我亲爱的波洛。我看不清楚,我本来以为我正开始摸
清前面的道路了,可现在我完全处于一片迷雾之中。看在上
帝分上,说下去吧,告诉我谁杀害了雷诺先生。”
“正是这一点我还不能肯定。”
“可是你说过这是非常明显的呢!”
“我们这是自相矛盾,我的朋友。别忘了,我们在侦查两
起犯罪案。我已指出过,这样我们就得有两具尸体。嗳,嗳,
nevous impatiente pas②!我会一一说明的。首先,我们得应
用一下心理学。我们发现,雷诺先生的观点和行动在三点上
表现了明显的变化,因此就有三点心理学上的问题。第一次
是在到达梅兰维不久后发生的,第二次是在跟儿子就某一
问题发生口角后发生的,第三次发生在六月七日早晨。现在
得说明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我们可以归之于碰到了多布
勒尔夫人。第二个原因与多布勒尔夫人间接有联系,因为牵
涉到雷诺先生的儿子同她女儿的婚事。但是第三个原因我
①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②法语:你耐心些。——译注。
们尚不得而知。我们得作些归纳才能找到它。现在,mon
ami①,让我问你一个问题,是谁策划了这一罪行的?”
“乔治·康诺。”我没有把握地说,警惕地瞅着波洛。
“正是。可是吉罗定下了这么一条规律:一个女人撒谎
是为了救她自己,救她所爱的人或她的孩子。既然我们很清
楚是乔治·康诺授意她这么撒谎的,而乔治·康诺不是她
的儿子,因此第三种情况是不能成立的。再说,如果仍旧将
罪名归之于乔治·康诺,第一种情况也是同样不能成立的。
这样,我们不得不接受第二种情况,就是说雷诺夫人撒谎是
为了她所爱的人的缘故;或者换句话说,是为了乔治·康诺
的缘故。你同意吗?”
“同意,”我承认道,“看来是够合情合理的。”
“